西侧卧房是给甄军医准备的新婚房间,一张枣红色雕花刻鸟的蚊帐床那蚊帐的横幔还手绣着几个大字,大字是隶书字体,写的是《百年好合》。蚊帐床里摆放着两床厚厚的棉被织锦缎的背面,粉红两色,两只麒麟枕,上面是麒麟送子的手绣。
一张写字台依窗而立,一张小型的八仙桌还有四把硬木椅,一个带着穿衣镜的三开门大衣柜,一只脸盆架还有一个书柜。书柜分三格,上面一层摆满了线装书。房间的一应家具都是一色的红木。一律的古香古色,房间的地面是水泥新铺的,干净而光滑。蚊帐床前有床榻。让吴愚领略了什么是书香门第,江南古居。这里夫妻二人刚进自己的新房收拾打开自己的行李。那边就听到有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说道:“我出去买菜了,才知道俊逸都到家了。我给你们打洗脸水,沏茶去。”
甄母说道:“吴愚,我给你介绍:”这是你大嫂,家里的一切家务都是她打理的,要是没有她在家里操持,这个家就是一团糟了。”
吴愚见到这位大嫂虽是身材不高中等相貌,穿一身合体的蓝色咔叽布一字领正装,肤质却粉白光泽,可想年轻时也不是一个庸脂俗粉。见家中两套院子都收拾的干净整洁可知是很勤劳能干的家庭主妇。大嫂说道:“这几日天天买东买西的准备着你们回来,你们和妈妈说着话我给你们做饭去。一会儿,你二哥二嫂和你两个侄女都回来了。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要好好热闹一番。”
掌灯时分,一家人下班的下班下学的下学,见到俊逸久别回家自是都在后院客厅聚齐了。
原来这甄军医兄弟姐妹六人,甄军医是老六,家中最小。三个姐姐早已出嫁,大哥为兄长,家中好像和吴愚家整差了一个辈分,那甄父已过世三年自不必说,甄母虽是吴愚的婆婆,年龄却和吴愚的奶奶相仿,吴愚的母亲和甄军医的长兄同龄,而吴愚又和甄军医的大侄女甄芳芳同龄,这再一细问出生年月,甄芳芳还比吴愚早出生三个月。甄芳芳也是新婚不久,丈夫是医药大学毕业,夫妻同在一家制药厂工作。甄芳芳身材高桃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尤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江南美女的风韵,穿着打扮仿效的是上海的时髦,已过中秋,南京还是很暖和,甄芳芳穿着水红色的开司米套头薄毛衣,一条米色咔叽布直筒裤,两条齐肩的乌黑光泽的小辫子,松松软软的。人很能干在厨房里帮着母亲烹调出满桌的美味佳肴。
江南既是鱼米之乡,无鱼便不成菜肴了。甄芳芳端上来一碗鱼汤让吴愚品尝,那吴愚在北京很少有条件吃鱼,在古城就更加不要想了。但鱼做不好是腥的,就更别说鱼汤,吴愚连吃鱼都怕腥,就更没胆量喝鱼汤了,见甄芳芳请她喝鱼汤,忙摆手拒绝,甄军医说道:“芳芳你就放在她桌边,吴愚,你就大胆的品尝吧,包你喝了还想喝,这鱼汤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鱼汤。”
吴愚并不情愿好奇地看着这碗鱼汤,只见白滑如奶液,嗅一嗅没有任何异味儿。就大胆地尝了一口,那汤到了咽喉部爽滑细腻唇齿留香,不觉一饮而尽,果然是喝了还想再喝。甄军医目不转睛地看着吴愚把鱼汤喝的一干二净,就笑道:“可惜,你识货了,货却没有了。这其实非平常之物,这是你第一次踏进我家之门,你侄女露一手绝活特地为你做的,你下次再来都不会这样款待你了。我们这样的家庭也不是经常能喝到的。”
傍晚各自回房,吴愚好奇地打开书柜,见很多旧书都是用毛笔写的蝇头小楷字,就说道:“你家的医书真的很多,这些都不像是刊刻的,甄军医走过来说道:这些书可都是宝贝,很多都是我父亲,你老公公的医疗秘方,都是他自己用毛笔眷写的。可惜,我家大哥搞了药业,二哥经商干百货,我呢迷恋西医外科,现在又干起防疫,都没人继承中医的衣钵了。我少年时正经的和父亲学了三年中医,这些书里有很多本是我用小楷字抄写的《黄帝内经》还有《金匮要略》,你回古城,我没什么送你的,你就拿走几本手抄本,这书虽然甄家的直系后人没有继承应用,但给进门的媳妇也不算糟蹋了真传。不久的将来,你要是给我生了儿子,也不能光给孩子传授护理知识,也要让他知道祖国医学的阴阳五行,八纲辨证,药物的四气五味呀!”
吴愚问道:“你既然想让我学些中医的知识,你说我该从何处学起,那些《黄帝内经》还分素问和灵枢呢!”
甄军医从书架上找出两本旧书来说道:“这是我初学时你老公公让我先读的书,一本是叫《医学心悟》一本是《药性赋》,送给你作为你入门的启蒙书吧。还有李时珍的《濒湖脉学》,和孙思邈的《千金要方》等,你可以都拿回古城医院自学,古城医院的中医科几位老中医的功力都不差,可要请教别人也要有的放矢的问,你连一点基础理论都不懂,谁愿意掰着手指头叫你数数呀?所以说有自学能力的人才是真能掌握真知灼见的人,学习不能盲从盲学盲信,尤其学中医,中医是朴素的唯物辩证法,有很多中国人相信科学接受了西医的理论和医疗技术就全盘否定了祖国医学,认为中医太抽象不能和身体一一对照。西医的高明之处是在于它是根据人体解剖来做生理和病理分析的。中医是整体观念,辨证施治。你老公公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老夫子,他老人家既热爱中医也绝不排斥西医,所以在深奥的医学领域中他想探讨的是走中西医结合的路,他也很尊重西医外科,你看书架上西医的解剖学和外科学的书籍并不少。只要你肯学先不要管医院是否培养你?而你在具备了相当知识的时候就会有你的用武之地。你现在可不要说之所以不成功是因为你没有深造的机会,现实是你身边随处可见的都是有一技之长的老师。师傅领进门学艺在自身。”
吴愚收拢起《医学心悟》和《药性赋》 还有《濒湖脉学》 ,笑道:“幸福啊幸福,我吴愚何日受到上天的眷顾,不但给了我一个丈夫,这个丈夫还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老师!学生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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