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愚初次进太平间时就没有恐惧心理，妇产科乔喜英医生曾说：“小吴愚适合当医生，尤其是当妇产科和外科医生。因为你初次接产出死婴并无恐惧，到太平间也敢独行。真是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了。”
那时吳愚对乔医生说道：“我有可能要提防有恶念的活人，因为恶念可以害人，但死人是没有生命活动的，并没有什么可怕，纵使真会发生什么乍尸，也是活人比死尸的能力强，并不可怕。”
深夜吳愚跟着卞爷和抬尸员进了太平间，只让卞爷的老妻八十五岁的潘莲娃独自躺在冰冷的铁板上。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这就是人生，不论你有多么长寿，总会要通过太平间转到九泉之下。吳愚并不清楚死亡时人的精神世界是否和**可以脱节，是否真的可以灵魂升天，浊体入地？还是统一死亡？化做尘泥变成了另一种物质？不论在医院还是在民间，生命的本源到底是什么？生命到底是自然形成还是上帝创造？无论是科学家还是医学家或是神学家，对生命的解释都不能在现实中验证是巅无不破的绝对真理，故而有高智商的人类就形成了不同派别的世界观，不断的争斗。固执己见，绝对的真理在哪里？生命本源的真相谁能一语道破？也许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总之，爷爷奶奶没给自己讲清楚，作为饱经沧桑见多识广的内科医生賀皖星没能够完美诠释生与死。理论上的认知和现实中的生死现象，是这样匆忙地在古城医院上演着悲喜剧。要留的成熟生命，高明的医生也留不住，太平间里每日都不空虚，这个通向坟墓的中转站每天都有临时过客，从病房里抬进这里等待着长眠深穴。每位新亡者都有活着的亲属悲痛高哭，恰和近在咫尺的妇产科产房里的婴儿啼哭形成极端的悲喜。你生我死，你来我往，同样是哭声，对亡者的哭是绝唱，是诀别。听婴儿的哭是新生的力量在向世界宣布，我来啦！
把老妻的遗体放在太平间后，卞爷拖着如灌了铅的双腿，耷拉着昏沉的脑袋一步三摇地慢慢走出了医院。病房里再没有了卞爷的底气十足的诀别老妻的哭声，古城医院的夜空安静了许多。因为安静，妇产科传出的一声声纤细的婴儿啼哭就格外入耳。顺着声音吳愚好奇地又进了产房，就见乔喜英大夫迎接了一对双胞胎出世，这是一男一女，年轻的初产妇如释重负，放松地躺在产床上，一旁的婆婆和丈夫惊喜万分，新媳妇娶进家不足一年，同时诞下一双儿女 丈夫大喜之时，一再给乔喜英鞠躬作揖，婆婆抱着孙子孙女哪个也不舍得放下。
乔喜英见吳愚进来忙说道：“小吳愚，快来分享我的喜悦！真的，好高兴接生了一对龙凤胎。双胞胎虽然多见，但基本是同性别。一龙一凤这可是很长时间见不到的大喜了。”
吳愚先跑过去看那一对龙凤胎，真的一模一样，面孔上的五官没有丝毫区别，两个小婴儿都被奶奶抱得紧紧的，生怕别人抢走似的。吳愚先说道：“阿姨祝贺您同时得了孙子孙女！”又对产妇说道：“大姐，祝贺你同时有了儿子女儿。”最后对乔喜英说道“祝贺乔医生成功迎接了一双兄妹到世界上来。”
乔喜英说道：“是姐弟俩，姐姐比弟弟先出生两分钟。”
新奶奶说道：“还是姐弟俩好相处，姐姐喜欢照顾弟弟。我这宝贝孙子一出生就有姐姐关照，好有福气。”
吳愚笑道：“阿姨还很重男轻女，这姐姐原来是陪客？”
新奶奶说道：“这话粗理不粗，男娃娃就是传宗接代顶门立户的，女娃娃终究要嫁给别人，给婆家延续香火。虽是有这区别，但当下都是我的枝枝叶叶，我一个都舍不得放下，就盼着上天神明能给我长寿命，让我能够看着姐弟俩长大成人。”
吳愚暗想，可惜这世道轮回，爷爷奶奶是不能和孙子孙女共世永存的，聚是欢笑，散是悲。有谁能扭转乾坤？能够满足自己的心愿活着？那位对自己最呵护关爱的爷爷，已经去世十年了，而去世那年自己恰恰是十岁。失去了爷爷的宠爱，从此再没有人像爷爷那般对自己无条件的付出了。肉上肉，爱不够，都说母爱最伟大，看着眼前的光景，和自己的亲身经历。似乎爷爷、奶奶对孙辈的疼爱要高于父母。
乔喜英下医嘱让产妇回到普通病房，产房只剩下乔喜英和吳愚。吳愚问道：“乔医生，今夜是谁在妇科门诊值班？产房生双胞胎，你怎么不叫值班医生帮忙？”
乔喜英说道：“你是知道的，医生值夜班都是加班，大家都很辛苦，我到门诊敲门没有声音，估计肖医生睡得太沉，白天工作太累了。我想如不出意外就先自己接产，万一招架不住再让家属到门诊去请肖医生。好在产妇的婆婆是很有经验的，在旁边帮了不少忙。这一对龙凤胎顺利出世，我是很自豪的。因为他们的妈妈是初产妇，母子女三人都平安，这真是可喜可贺的事了。”
吳愚说道：“很可惜，我现在也不能做你学生了。更没时间帮你的忙。又跑到内科住院部当护士去了。”
乔喜英说道：“就如你说的，在临床从最基本的学起心里更踏实。不过对于接产，我应该给你发小学毕业文凭了，如果是顺产接生你的能力足可以临阵不乱，确保母子平安的。”
吳愚说道：“小学毕业文凭？那您一定要给我发一张纸质的文凭，实在说，我不光是没有医学院毕业的文凭，就连小学毕业证都没有。我们小学毕业后不久就进入中学，是全班端。虽是升了中学，但没有可承认任何阶段的学历资质。一张毕业证都没有。”
乔喜英说道：“你们这几届毕业生都赶上了，我可能就算幸运儿了，是最后一批拿到大学毕业文凭的，我的下一届和你一样没有学历证书。”
正说着，忽然见内科值班医生董大夫过来，见到吳愚说道：“你这个小鬼，是不是离开哪科反而到留恋起来了，还想给乔医生当学生？真觉得内科医生太平凡了吗？”
乔喜英说道：“我也很奇怪，像董大夫这样的体魄和机敏为何不选择外科？谁不知道当外科医生是最有面子的？”
董大夫刚要回答：“就听外科病人家属从门诊方向进到住院部，说道：“外科何医生被人当场捉奸在床啦！”
刹那间乔喜英和董大夫都愣了神，乔喜英看看手表此时此刻是早上三点半，就说道：“何医生是最不像外科医生的，一身的文弱气质，这么老实循规蹈矩的医生怎会和风流扯上关系？哪位美女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何医生铤而走险，自毁清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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