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你忍着点儿！”医院妇产科的产床上，两个护士按住梨花，梨花咬着牙，一头的汗水，她双手扭曲着，使劲抓住床头上的吊带，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嗷嗷声。
“咬紧牙，再使点儿劲！”医生站在梨花面前，冲着她，鼓劲说。
梨花大喘着粗气，头发散乱，汗珠顺着脸颊像瓢泼一样，头在枕头上，使劲揉搓着，她赤 裸 着下半个身子，仰着脸，双腿弯曲着叉开，使劲蹬住床板，她用尽了所有力气。只听梨花拼命地吼叫了两声，随着便是婴儿的啼哭声，梨花累得已经筋疲力尽，她大喘着粗气，微微睁开她那疲惫的双眼，吃力地举起头，看了看护士怀里的孩子，小声问，“大夫，是啥孩？”
“千金！”护士看着怀中的婴儿笑着说，“这孩子，太小巧了，才四斤多重，得好好地抚养。”
梨花早产，生了一个近怀胎七个月的女婴，婴儿皮包骨头，瘦得只剩下一副小骨头架，令人看了可怜巴巴，不寒而栗。她似乎全身都不舒服，一对枝条一般瘦小的小胳膊、小手，整天乱抓乱挠。一对小眼，好像没睡醒似的经常闭着，白天她倒不大闹人，到了晚上她整夜、整夜的都不睡，一会儿就得喂一次，一晚上都得喂五六次，还要换几次尿不湿，灯还要整夜整夜得陪着她，一闭灯她就哭，闹的梨花和双喜也睡不好。这段时间梨花也没去过电话亭，双喜晚上睡不好，白天就躲在果行里睡。
日子就像闹钟上的指针，不知不觉在滴滴答答中就过去了。六个月后，小家伙吃的白白胖胖，脸蛋儿圆乎乎的，浑身胖嘟嘟的，就像一个刚出锅的发面馒头似的又白又胖，小胳膊也一节一节得仿佛莲藕一般。每天晚上回来，双喜都像野兽扑食一样亲她、吻她，孩子也习惯了，不害怕，还‘咯、咯、咯’地笑。
梨花每天看着她，给她洗澡，捏她揉她，亲她吻她，给她洗尿洗屎，从中得到无穷无尽的乐趣，也感到了无限地幸福。
一天晚上，双喜和梨花躺在了床上，把孩子夹在了中间。梨花仰脸看着天顶似的屋面板，脑子思索着，‘这孩子都快六个月了，也好长时间没到店里看看了，店里的生意也一直没打理，都是双喜每晚抽空去进点儿货，自己在家缠个孩子，啥也不能干。他想，跟双喜商量一下，要不我带着孩子去店里招呼一下生意，中秋节期间生意都忙得不可开交，我总不能就这样在家待着。’想到这些，她扭过脸看着双喜问，“哎！双喜，我跟你商量个事。”
“啥事？”双喜开玩笑问，“是不是想和我玩玩？”
“玩啥？”梨花回答说，“不是！”
“那啥事？”双喜一本正经地问。
“现在正是生意旺季，人人都很忙，都想抓住这个商机多挣些钱。”停了一下，梨花想了想又接着说，“我在家看孩子，还不如抱着孩子去店里，在那儿既能看孩子，又能做生意，生意、孩子两不误，你看这样行不？”
双喜没言语，他想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地说，“你说的这样，也行。其实看孩子，在哪个都是看，在家、在外面都一样，无非就是换个地方而已。仔细想想，这样对孩子还有好处来，能让孩子见见世面，多认识几个人，免得到该上学了，还认生来。”
“这样说，你同意了？”梨花说，“那明天我就带妞妞到店里去了。”
“咋带她去？”
“用小车推着去。”梨花说，“又不远，天热抱着她，娘儿俩都受罪。在家也不好，老吹空调，孩子都吹感冒了。出去能在街边的树荫下凉快凉快，比家里的空气新鲜多了。”
“这样也好。”双喜说，“丹丹肚子越来越大，做事也不方便，你去了多少能搭把手，照顾照顾生意。”
“行！”梨花翻了个身，背对着双喜，她屁股一扭坐在了床沿上，“那我明天就过去。”她边把脚塞进了鞋里，边问，“今天你也看看店里还缺啥货了呗？”
“今天下午，我打电话让人家送了一箱冰棍。”双喜说，“丹丹电话里也没说缺其他货。”
“行吧！”梨花边走向洗手间，边说，“明天我过去看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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