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一天的颠簸,到了夜里八点多,车停在了上海,车上人陆陆续续地走下了车。东海背着行李搀扶着丹丹也下了车,丹丹刚下去车,便蹲在了车道旁边呕吐,她吐了一片黄水,黄水散发出熏人的味道,路过的旅客,都绕了个弯躲着她走了过去。车站内,人声喧哗,高音喇叭发出不清不浑地声音,丹丹在东海的搀扶下,慢悠悠地挪动着。地下道内两边的墙壁上贴满了琳琅满目的广告,地板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们俩一步一个台阶地慢慢移动着。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东海看着丹丹问。
“挺难受。”丹丹说,“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味,感觉头晕晕的,四肢无力,身子跟散了架似的。”
“要不,坐下来歇歇。”东海看着丹丹,用手搀扶着她,小声问,“一路上吐出来那么多,现在感觉饿吗?”
“饿也吃不下去。”丹丹说,“还是觉得胃里想吐,就是吐不出来。”
“那就坐在边上休息一会儿再走。”东海说,“也许会好一点,反正是到地方了,也不急着赶路了,等出了站,我给双喜哥打个电话,问清地址,咱坐出租车去,别摸错了方向。”
“行!”丹丹小声说,“那样也可以节省点儿时间,别到他家太晚了,人家都睡了,还得喊门,多麻烦。”停了一下,丹丹又接着说,“别歇了,还是快赶路吧!紧走赶不上慢不歇,先出了站,再说吧!”
“那你慢一点儿。”东海心疼地说。
“没事!”丹丹说,“能坚持住。”俩人说着走着来到了检票口,东海背着行李,头前走,丹丹在后面掏出了车票,过了检票口,出了站。眼前是一个不规则大的广场,广场内人川流不息,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借着明亮的路灯,放眼望去,只见一片人的海洋,广场周围有五六条像河口一样的街口,街口仿佛提开闸门的河口,随时吐送着一股股强势凶猛的人流。三月的天气,上海是不热不冷,广场的夜晚,非常繁华,川流不息的人们,就像流动地河水,妥妥不断,万头攒动,喊声、笑声、脚步杂沓声,汇成一片巨大的喧哗。
东海和丹丹无心留恋这繁华的夜景,他们经过商人们玻璃上闪烁着金箔亮光的杂货摊,来到一家电话亭,电话亭不大,在一家超市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却络绎不绝,东海排队和双喜通了电话后,又慌慌张张地出来,他高兴地对丹丹说,“双喜哥说,让咱在这里等他,他一会,来接咱。”
“他来接咱?”丹丹好像没听清楚似的又问了句。
“他说,离得远,怕咱摸不到,让咱在这里等他。”东海又重复了一遍说,“他一会儿来接咱。”
“双喜哥对你还不错!”丹丹说,“一亲三分向,不亲另一样,要是外掰的,他肯定不来接。”
“那是!”东海笑着说,“俺是一个老爷爷的,堂兄弟,搁咱庄上也就俺两家的门子最近,俺家的事,就是他家的事,我给他打电话,他能不上心吗?”
丹丹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她抬起头看着东海问,“恁奶奶死他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东海摇着头回答。
“嗯!”丹丹看着东海问,“咱要告诉他吗?”
“不!”东海说,“剩叔不让告诉他,他说让他回到家再给他说。”停了一下,东海看着丹丹关心地问,“你现在不晕了吗?出了站透透气,可能就好一些?”
“好一点儿。”丹丹回答说,“晕是不晕了,感觉有些口渴,肚子咕噜噜地乱叫。”
“你吐了一路子,肚内存的一点儿东西早吐空了,吃点儿东西就好了。”东海说。
“也许是吧!”丹丹说,“不过,我现在想上趟厕所。”说着她四下撒望着,东海也四下里看了看。不远处就有一个厕所,是收费的。
东海指了指告诉丹丹说,“那边有个厕所,你去吧,我看着行李。”
“要钱!”丹丹摇了摇头说,“这到了大城市,啥都要钱,解个手、方便一下也要钱,不好,还不如在家方便来。”
“那也得解。”东海笑笑说,“也不能尿到裤子里,拉到裤子里,要钱,给他钱就是了,那有啥办法?”
“不去!”丹丹坚持着说,“等会看看能找到个免费的厕所不。”
“去吧!去吧!”东海催促着说,“别省那一块钱了,憋出个好歹还不值来。”
“省一块说一块的。”丹丹说,“一块钱还能买瓶纯净水来。”
“别那么会过了。”东海催促着说,“去吧!去吧!”
“不去,不去就是不去!”丹丹有些任性地说,“就不白给他一块钱。”
“咋能说,白给人家一块钱?”东海解释说,“你用厕所了,人家还得冲洗、清扫、消毒等,不也得是功夫。”
“那他赚的也忒多了白。”丹丹算着说,“你看一天得多少人进厕所,一人一次一块,一天下来得收多少钱?一天下来,得跟咱二亩地的收入。”
两人正说话间,胡远晃晃悠悠在人流中撒望着,走了过来,他似乎没看见东海,就用砀山方言大声喊起来,“东海!东海!在哪儿来?”
“这儿来!”东海听到了喊声,大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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