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耍正月，闹二月，哩哩啦啦到三月，过年的日子好吃好喝，又没多少事做，过得真显快，一眨眼的功夫，进三月了。北方的春天脚步迟，来得慢，都进三月了天气还是忽冷忽热，梨花打着苞，迟迟不肯绽放，好不容易赶上几个好天气，天时不正，晚上又有寒流，把刚刚绽放的花朵都冻死了，梨农的希望被破灭了。
一大早，狗剩蹲在梨树地里，嘴里叼着烟，双手抱着膀，看着一堆堆柴火上冒着驱赶冷空气的青烟，叹着气，自言自语地说，“这一连都几天了，天天夜里都有冷空气，这今年得梨，不知道又收个奶奶样、老爷样来。”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堆柴火，好久好久，才慢慢站起，顺着梨树边走边看，洁白得梨花，刚刚裂开嘴，好多花蕊就被冻死了，就如同花蓇葖里面隐藏着虫子，没等花朵开放，就已经夭折了。他心疼地说，“这老天爷也真是的，好像故意跟俺庄稼人做对，现在都几月的天了，正感上梨花授粉这节骨眼上，偏偏又来冷空气、寒倒流，你几天寒倒流，不咋样，就耽误了我们一年的收成。”
“梨花湾村民注意来！梨花湾村民注意来！”村委会大院内高音喇叭喊了起来，“接上级气象部门通知，今、明两天仍有一股冷空气侵入我县，请大家做好防寒工作，尽量把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狗剩没听完喇叭广播，就自言自语地嘟噜起来，“说得好听，咋把损失降低在最低限度？咱还能管住老天爷是咋的，天时不正，谁也没法，这是老天爷在难为咱……”狗剩嘴里正嘟噜着，就听有人在喊：
“剩叔！剩叔！”
狗剩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东海从梨园里冲着他走了过来，他躲避着树枝上的花朵，踏着朝露，在花海中穿梭，像轻盈的蝴蝶，似采花的蜜蜂，左躲右闪。花朵上的露珠在朝阳的照耀下闪着亮儿仿佛给洁白的花朵戴上了金属首饰。微风轻拂，花儿仿佛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早晨的花儿是真的鲜艳，就如同十六、七岁的少女，一样的让人喜欢。
“剩叔！”东海来到狗剩面前，喘着气问，“俺双喜哥的电话是多少？”
“问这干啥？”狗剩看着东海，反问道，“找他有事？”
“嗯！”东海点着头说，“你看今年的梨花都冻坏了，到秋后不知道收成啥样，我想去找俺双喜哥去，上上海打工去。”
“行！”狗剩说，“年轻人就得出去闯荡闯荡，我要抹几岁年纪早出去了。”略停，狗剩说，“双喜的电话号码在家电话本上来，你到家里去抄。”
“嗯！”东海答应了一声，就马不停蹄地向家奔去。东海刚走狗剩就听身后又有人在喊，“狗剩！狗剩！”
他回过头来一看，“耶！咋那么快！刚才还听你广播来！”
“知道你一夜没睡，这不赶过来问问你昨晚冷不，看看梨花冻得啥样？”老支书说，“你得树照顾的好些，损失就少一些。”
“差不多。”狗剩谦虚地说，“也好不哪去！”
“一分辛苦，就有一分收获，付出就有回报。”老支书说，“还是好多来！不信过几天，你看看坐果率就知道了。”
“是！好一点。”狗剩点着头，笑着说，“人耽误了丢，天耽误了收，也许今年是好收成。”
“还收成个屁！”老支书说，“梨花冻坏那么多。”
“冻坏点花儿，也许影响不大。”狗剩解释说，“花很多了，做过率也低，还得要输花。管理梨树的言语，不是说，满树花半树果，半树花满树果吗！”
“话是这样说，可花多了可以输，现在万一再授不上粉，这一季子不就完了！”老支书摇了摇头说，“白搭一季子，到秋后连西北风也喝不上了。”
“天意。”狗剩叹了口气，“唉”，了一声说，“命里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老天爷让你吃四两，你就别想得半斤。”
“算了！”老支书看了一眼狗剩问，“回去白？是好的不要看，是孬得看了也好不了。”“回去！”狗剩回答说，“吃了饭上集买菜去，找人明天开始授粉。”
“唉！”老支书叹了口气说，“我是天天忙，也不知忙些啥，中午又不得闲。”
“你干啥去？”狗剩看着老支书问，“还有这两天再忙的。”
“给玉虎过礼去。”老支书说，“日子看好了，到五四结婚，今天去过礼，听玉虎说，女
孩出去打工去了，他父母在家，让我过去，这事又不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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