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丹丹大老远就看见了用车厢搭建的个临时大舞台，舞台上刺眼的灯光像雪花那样在舞台上闪烁着，彩色的横幅上写着一排闪光大字，字的内容大概是写歌舞团的名字，她没注意这些细节，字下面有几个几乎似裸 体的美女宣传照片，轻音乐从舞台两边摆放着的立式音响内传出，在空气中回荡，传出老远。丹丹走到近前，并没被舞台上的热闹景致所吸引住，而是在拥挤的人群外面转悠着，仿佛在寻找丢失的东西似的，寻找着东海。她转了好几圈都没发现东海的踪迹。她想：‘难道他还没来吗？现在也该吃过饭了？他在家干啥来？’他脑子在思索着，目光仍在撒望着。大约几分钟后，他在人群的后面，看见了东海，她走到跟前，用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东海扭头看了看她，她冲着东海使了个眼色，没言语。东海领会了她的意思，俩人悄悄离开了热闹的人群，来到僻静的河边。
户外的空气带些寒意，东海牵着丹丹得手，俩人慢慢悠悠地沿着河滩往前行走着。空中的星星如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星罗密布，河面上飘荡着轻淡的白色雾霭，使他们呼吸到一种潮湿得冷气，大地在阴冷中沉睡着。东海和丹丹俩人坐在河岸边的一颗落净了叶的光秃秃的白杨树下，俩人在静默中相互搂抱着，亲吻着，热哄哄的阴影似乎把寒气也赶跑了。东海的手顺着丹丹的衣服，慢慢地从上向下摸去。
“你又想那事了？”丹丹像一只顺服的羔羊，身子一动不动，嘴上温柔地问。
“嗯！”东海用同样的语气回答。
他像野兽扑食一样急不可耐，使劲亲她吻她，丹丹神魂颠倒，欲念猛增，将他紧紧搂在胸前，回报着，吻他亲他，她仿佛被一个巨大的重量压在身上，再也无力动荡。接下来就是一阵低柔的呻吟，吟唱出幽幽的变调。那节凑就像大火越烧越旺。她兀自闭眼，就像一团棉花，任他在身上亲、嘴上啃、脸上吻，她又像一块面团由他捏，由他揉，任他捏成啥样，揉成啥样，她在下面都尽力配合着他的动作。这样持续了好一阵子，最后化为一阵呜咽，俩人慢慢爬起，离开了这**的绿色欢床。重新坐在白杨树下，身子并排倚在了树身上。
“哎！”丹丹用胳膊碰了碰东海，提醒似的问，“你回去给家里人说了呗？”
“说啥？”东海扭过头来看着丹丹的脸问。
“让你家，快托人来俺家提亲。”丹丹说，“咱俩光这样偷偷在一起不行。”她低头用手摸了摸肚子，继续说，“俺这肚子会越来越大，一个村子里住着，让人瞧出来多丢人。你看现在还不明显，等过两三个月以后，天已暖和，穿的衣裳又薄，让人知道就糟了。”
“今天没来得及跟我哥说这事。”东海想着说，“我想等过年了，人都闲着没事，让我哥再托人去你家提亲。”
“行！”丹丹说，“过年那几天，千万得托人去我家提亲，这事不能耽误。”丹丹又摸了摸肚子，“主要是他不能等。”
东海伸过手去在丹丹肚子上摸了摸，小声说，“儿子，别在你妈肚子里胡闹，听你妈的话，给爸留点儿时间，让爸托人找你外公去提亲。”
“滚你的吧！”丹丹笑着说，“他知道个屁！他能听懂你说的话吗？你就是哑巴吹喇叭，快乐快乐嘴罢了。”
“哎！”东海无话找话说，“将来给咱孩子起个啥名字好听？”
丹丹思索着说，“要是男孩叫偷生，要是女孩就叫倩倩。”
“偷生，就是偷着生。”东海笑着说，“欠欠，就是欠账，该钱喽？”
“不是欠钱得个欠好不！”丹丹笑着讽刺他说，“不懂装懂，人家倩，就是美丽、美好的
意思。”
“哦！”东海似乎故意装出的谦虚，他把丹丹搂在了怀里，轻声说，“我上学学的那点儿东西，早就饭吃完了，不像你，天天还有时间看书，我好久都没摸过书了。”停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以后孩子你带，你能教教他。”
“行！”丹丹说，“你负责挣钱养活我们娘儿俩就行了，我也没过高的奢望，也不想着让你给我在城里买房、买车、有过多的存款，只想着，你别饿着俺娘儿两个就行了。”
“哪能！”东海看了一眼丹丹说，“现在不同从前，过去有句话好说，‘黄金本无种，出自勤俭家。’那时，谁家过得好，都是省吃俭用，省下来的。现在的社会不同了，政策多好，现在是，只要你认干，不怕出力、流汗，到哪儿都能挣到钱。别说养活你们娘儿俩，人家有啥咱以后也得有啥，不能说比人家好，但是也不能比人家差。”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丹丹身子倚在东海宽大的胸脯上，她细声细语地说，“现实和想象是大有距离的，光看着人家钱好挣，搁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好办了。”
“咋不好挣的？”东海说，“人家能挣到，咱咋就不能挣到，咱也不比人家少一只手。他们不也是和咱一样，他们又没三头六臂。”
“话是这么说”，丹丹说，“可是话是说起来容易，事做起来就难了。”
“听说双喜哥和梨花在上海这段时间，没少挣钱。”
“谁说的？”丹丹仰着脸，看着东海问。
“听老支书说的。”东海目视着远方寂静的夜色，他小声说，“老支书说他三次就从上海捎回来二万多块了。”
“那么多！”
“嗯！还不相信是咋的？”东海问。
“不相信。”丹丹说，“他俩才去了多长时间？上海的钱就那么好挣？”
“哎！你别不相信！”东海解释说，“听说梨花在那儿开了个什么，亲情网吧，可赚钱了，一月下来就能赚万把块，跟咱一季子梨树的收入。”
“真的、假的？”丹丹不相信地问。
“那还能有假。”东海说，“出殡那天老支书当着众人的面说的，好多人都在场。”
“那么多。”丹丹说，“要不你也去找双喜哥去，让他也在那里给你找点儿事做。”
“要去咱俩一块儿去。”东海说，“我自己不去，去了也待不住。”
“为什么？”丹丹问。
“去了再想你，干不几天再回来。”东海说，“来回折腾，除了给铁路做贡献，捐点车费钱。要想去，得咱俩一块儿去，那样也能免去一些相互间的思念。”
“过了年，真不行，咱俩就一起去。”丹丹说，“躲二年，等孩子出生后，再回来。”
东海紧紧搂抱着丹丹，一言不发，他目视着沉睡的夜晚。该睡的事物都睡了，只有黑夜为了变为明天，而在不停地奔波着。
“回去吧？”丹丹小声说，“天不早了，你听唢呐那边也没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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