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玉虎脚踩三轮刚回到村口，就碰到几个妇女在路边闲聊。素兰大老远就看着玉虎关切地问，“玉虎！啥样？”
玉虎明知道素兰婶子问他今天见面的事，他心里高兴，嘴却故装糊涂地反问道，“婶子，你说的是啥，啥样？”
“娘的个头。”素兰笑着说，“跟婶子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说实话，我还能和你瞎闹吗？女孩长得啥样？愿意了呗？”
“差不多吧！”玉虎的脸似笑非笑似乎比似笑非笑更好看，心里的高兴胜过脸上的美意，他现在是骑驴吃豆包乐颠馅了。
“女孩长得啥样？”几个妇女七嘴八舌地问，“个头高呗？”
“长的不孬。”梨花娘笑着说，“个头也不矮，一般的个头。”
“啥时娶？”，“结了婚，也了心思了。”几个妇女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这问那。
“大跃进时候的话又出来了。”梨花娘笑着说，“还没春种就想着秋收，这还没正式定下来，人家好说，八字还没一撇，咋能谈起结婚娶媳妇的事。”
“三嫂”，素兰看着梨花娘笑着说，“还八字没一撇哪，有一撇，没一撇，那还不都是一撇一撇写出来的。现在的婚事，都跟火车样提速了。现在的年青人都出去打工，都是借着年前年后，放假回来结婚，结了婚就一起出去打工了。你以为还像以前，见个面等半年，照个相搁三月，上次见面认识的，下次见面都忘了模样了，媒说好了几年，都没见过几次面，该结婚了还都不熟识。”
“就是！”一个妇女插话说，“那时的臭规陋习，现在听起来都让人恶心。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都是狗屁骗人的话，你看现在多好，女人多自由，干自己想干的事，嫁自己喜欢的男人。”
“光顾唠嗑了。”梨花娘好像又想起来什么，她移目看了看面前的几位，笑着说，“你们唠，我到家还得去集上一趟，天气预报说，明天咱这地有大雪，我得抓紧时间去换气站，换罐气去，等下了雪路不好走。”
“是！”素兰说，“预报的是有雪，不知能不能下下来？”
“别管下下来，下不下来。”梨花娘回答说，“先换罐气再说，有病治病，无病防病，反正瞎不了，晴天、阴天都得用，换来搁家放着也坏不了。”
整个一下午，天都阴沉沉的，无风、天气也比较温暖。到了傍黑，空中有零星雪花飘落，空中有风不大，却也能把雪刮得七零八落。雪花落了一会就变成了雪粒，雪粒落在地上，刷刷的轻响，不大会，就落白了地。
院子里铺了一层薄雪，被顺着门洞射出来的灯光照得有点儿闪眼，灯光里雪花飞舞像闪着万颗金砂得流动画轴。玉虎肩上披着一层薄雪，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从门外顺着门洞里射出来的灯光，踏着脚下的积雪，走了进来。
刚到门口，玉虎在门框上跺了跺鞋上的雪，又像风雨中的麻雀似的晃了晃脑袋，接着伸开交叉着的双手打了打肩上得雪。
“下着雪，人家该吃饭不知道？”梨花娘看着玉虎数落着，“你看都几点了，才回来。”“在东海家打牌来。”玉虎解释说，“又不是我自己，人家不说起场，我能说走就走不。”“都给谁在一起，玩到现在。”梨花娘接着说，“饭在厨房锅里盖着来，我怕凉了，给你
盖锅里了，自己去端过来吃。”
“嗯！”玉虎答应了一声，接着又说，“我还不觉着饿来，不想吃，又想吃。”
“你看你这孩子。”梨花娘看着玉虎说，“要吃就吃，还想吃不想吃的，那么大了，饿了就吃，不饿就不吃，饥饱还不知道吗？”
“吃吧，还不饿。”玉虎边思索边笑着说，“不吃吧，还怕肚里没食夜里睡在床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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