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你起来不?”胡远走到大贵前,看着他问。
“你今天不把我的梨装上车,你就别想把车开走。”大贵坐在地上抽着烟,像一条癞皮狗似得。
“真的,假的。”胡远咬了咬牙,说,“想耍赖,好!今天我就会会你。我看是你的小胳膊硬,还是我的大腿硬,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治不了你,他奶 奶的,上海果行那么大,也没谁敢这样,我看你是吃了熊心长了豹子胆了。”
说着,胡远把手中的钱包丢在了地上,他弯下腰了,伸手抓住了大贵的衣领,使劲往上提溜,嘴里还恶狠狠地说,“你敢再不走,我就真的给你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又能把我咋地,我就不走,让我走可以,把梨给我装上。”大贵坐在地上,像一条死蛇一样,赖在那儿,任胡远怎么拉他就是不动。
“大个!过来,咱俩把他扔到沟里去,反了他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家也没做着王朝马汉,怕你个叼!想死,你去跳楼,喝药、上吊、投河、河里有没盖子,你想啥时候死都行,就是不能坐在车前头。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像你这样的无赖,我见多了。”周围围着一圈人,闹哄哄一团。有的说,快起来吧,你坐这儿也当不住人家的车。还有的说,你不起来,他们真敢揍你,你耽误人家的生意。人多嘴杂,说啥的都有。也有向东的,也有向西的。大个走了过来,他附在胡远耳边叽咕了几句,也不知说些什么。就听胡远说,“我知道!”
“哎!”胡远停了一下,指着大个接着说,“你去办公室把支书喊来,支书要说问不了或者说不问了,我就打电话报警,别管咋说,他给支书还是本家,不看生面,看佛面,也得给支书个面子。”
大个点了点头向村委会办公室走去。
“吓唬谁?”大贵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胡远小声说,“我的命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胆也不是吓大的,你也唬不住我,现在是在梨花湾,不是在您胡庄,我不怕你。”
“行!有种!”胡远气鼓鼓地说,“我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今天我看我不打你个满地找牙,你还以为我是庙里的泥胎不会动手哪。”
“你打!你打!你不打你就没种!”大贵像一条被堵在死墙角的狗,没法子不露出抵抗的爪牙。
“你只要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叫你脖子上那棵葫芦瓢开花,我是吃饭长大的不是谁吓大的,我的命也不是盐腌大的。”
“好!”胡远低头看着大贵冷笑了一声,伸手抓住了大贵的头发,咬着牙,“我叫你是吃饭长大的,不是盐腌大的。”
大贵的头发被胡远拎起老高,他疼得实在是受不了了,再加上他想引起围观者的注意,就像杀猪一样拼命地嚎叫起来,“打人了!打人了!梨花湾还有人不,快来拉架,要出人命了!” “你嚎啥?”这时,老支书立在了大贵面前,“你嚎啥!梨花湾没人拉架,不过派出所的人马上就来拉人,你有理上派出所去说吧,我也不想多问你的事。你自己戳的事,你自己圆就行了。”
听了老支书的话,大贵也不再嚎叫,他像失了群的小鸡一样,东瞧瞧,西望望,坐在地上像庙里的泥胎似得一动不动。老支书移目看着身边的玉虎,附在耳边叽咕了几句,听不清他说的啥,只听玉虎说,“我不去!”老支书看着他一瞪眼,“这都到啥时间,你等着派出所来人把他抓走是不?”
“好!好!好!我去,我去!”玉虎一副无奈的样子,他极不情愿却又慌慌张张地走了。
“你咋竟捅漏子,在这节骨眼上你不是跟人上眼药吗?”老支书一副无奈的样子,他故意吓唬他说,“谁说你你都不听,这回上派出所,我看你咋办?罚款、拘留,这回够你呛得,谁的话你都听不进去。”
“真的吗?”大贵看着老支书,小声问。
“还真的吗,人家大个用村委会的电话报的案,我又问不了你,人家报案我又不能说不叫人家报吧。”老支书低头看了一眼大贵接着说,“我要说不叫人家报,人家叫我处理,我咋办?问你你又不听?”
“听、听、听!”大贵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说。
“晚了!人家报过案了,早干啥来?现在知道婆婆是娘了。”
“那咋办?”大贵小声问。
“凉拌!”老支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能咋办?派出所我又不认识人。”
“叔,你得想想办法?”大贵祈求似得低声下气地说。
“这会儿喊叔了。”老支书故意本着脸,“喊叔也没用,叔帮不了你。”
“咋回事?”老实巴交的狗剩跟在玉虎后面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他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过来,“这是咋回事?咋还报了案啦!”
老支书看了看狗剩,“是我叫玉虎把你找来,给收梨得说说,商量商量,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呗!”他又扭头用手指了指大贵,“你看你这是干的啥事?老李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说吧,他拉着狗剩离开了人群,在外边的不远处两人叽咕了一会儿,就听狗剩说,“没事,没事,我去和胡远说,就这点儿小事,老邻世交的还能不行不,没事没事!”说着狗剩就直奔胡远走去。
“大贵,我可跟你说”,老支书回到围观的人群前,看着大贵,“我让玉虎把狗剩找来给人家收梨得去说说,回来看看咋说的,说好说不好,你的求求人家狗剩,咱现在说啥也没用,你快爬起来,买两包烟给狗剩送过去,让他替你在人家面前多说些好话,看看人家能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你一码不?”
“嗯!”大贵像屁股下面有条蛇一样刺溜一下就爬起来了,这会儿他一点儿也没犹豫。
大贵慌忙向超市走去,他刚走了几步,就听后面有人喊,“大贵!大贵!回来,回来!你慌慌张张干啥去?”大贵回头一看,是狗剩,忙止住了脚步,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去给你买两包烟。”
“买啥烟?你回来,你回来!我给你说点儿事?”大贵又匆匆忙忙折了回来。“刚才我给胡远商量了一下,他说你的梨忒孬,你看这样行不,人家得梨一块二,你的给你九毛,也不叫你再捡了,你要愿意我去给他再说说,你要不愿意就拉回去,别的也没啥好办法,派出所那边我让胡远给打了个电话,不让他俩追究也就算毙了,你看这样行不?要行的话我就去再和他俩说说?”
大贵想也不敢这样想,一听狗剩这样说,他心里那是非常的激动,“行!行!行!你说咋办就咋办!听你的!”
“那我就再和胡远去说说?”
大贵扑通一声,就像青蛙似的跪在地上仿佛鸡啄米一样给狗剩磕起了头。
“你这是干啥?”狗剩慌忙把他拉起,“我又不是庙里的泥胎,你这是干啥?快起来,快起来!左邻右舍的看见,给咋的样!”
“之前是我对不住你。”大贵被狗剩使劲拉了起来,他弓腰打了打膝盖上的泥土,抬起头看着狗剩说。
“别说那些话了,谁对不起谁?长江没有回头浪,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管之前谁对谁错,那毕竟是昨天,就让它过去吧!”
“嗯!嗯!嗯!”大贵像鸽子叨米似得不停地点着头。
“我让胡远把你的梨给你装车上,装上就了心思了。”说着狗剩给站在不远处的胡远招了招手,“小远,快把大贵的梨给他装上吧!”
“他的梨可孬得很?”胡远冲着他大声说,“大爷!”
“一星半点的,就算了吧?给他装上,他忙了一年,收了这么点儿梨也不容易,算算一年下来,除了肥料,农药,再加上功夫就剩辛苦了,也不落啥钱!”
“既然你老说了,那就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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