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日子像数念珠一样，一天天过去了，半月的光阴一转眼的工夫就过去了。梨花湾村委会大院内挤满了人。
“一只老鼠坏一锅汤，一条臭鱼搅得满锅腥，就你这一家耽误的全村的梨都不能卖，把你家的全拉走，全捡后再拉来，别耽误人家往下收。”老支书看着李大贵大声训斥，“再大小混装你就不要来这拉，拉了也不要你的。”
“牛啥？”李大贵似乎怕人听见似的小声嘟噜着，“又不是你收梨？要是你收我还不来卖来？”
“你说啥？”老支书瞪着一双死鱼一般滴溜溜的圆眼，怒气冲冲地说，“大声一点儿，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像画早就贴墙上去了。”大贵像苍蝇哼哼一样低声低气地小声对么着。
“快拉走！”老支书大声说，“再不拉走，今天你就别想卖了，这话就是我说的，你这人真是噙着冰凌倒不出水，做事一点儿也不活泛。快点儿，别再拖后腿了。”
“人家收个梨他是跟着瞎操啥心，除了叫人家人人烦。”大贵自言自语地小声嘟噜着。 “你还不快点儿拉走，一天不寻点儿事，就不痛快是吧！”老支书用手指着排在后面的玉虎，“玉虎，你快点儿帮他推走，好收你的。”
“嗯！”玉虎答应了一声，接着扭头看着大贵小声说，“大哥，先拉走吧，回家让俺大嫂再捡一遍，把那很小的剔出来算了，要不回头再麻烦。”
“都是李建军的事。”大贵小声说，“气死我了，你说他是干啥，人家收梨，他是哪家的鸡，跟着瞎喳喳，多嘴驴，不是他挡在中间，看他们不收我的梨，别的梨他就别想收。”
“就是因为这，人家才叫他帮着收的，人家也是怕果霸、路霸，才找个有头脸的人出面来收的。”玉虎看着大贵小声叽咕着说，“还是拉走吧，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他真敢不收你的，要真的不要你的，你看你再送冷库的保鲜，还要翻窖，再说这一折腾，得坏多少？” “你帮我推到后面去，排在最后。”大贵低着头，小声对玉虎说，“别叫老支书看见喽就行。你要让他看见，又过不了这一关。”
“你不准备捡了？”玉虎看着大贵不解地小声问。
“你傻呀！这得捡半天，还得刷下来多少，刷下来的小点你卖给谁去？再重来一次试试运气，把上面的几箱随便捡一下，让他看见，知道捡了，看能过这一关呗？”大贵小声对玉虎说。
“大哥，我看你还真不如拉回家重新捡一下来，要万一再查出来，今天你的梨就卖不上了？”玉虎跟在后面帮大贵推着板车说。
“你先帮我推后面再说。”大贵死板地说。
“玉虎！玉虎！快该你的了！”老支书甩开铜锣似的声音大声喊，“快来拆开箱子让人家看看。”
“嗯！来了！来了！”听见老支书再喊，玉虎像上了船一样脚下仿佛没根似得东晃一下西闪一下躲避着卖水果拥挤的人群，他来到排好队的前面，慌忙打开了箱子。
“看看吧！我的梨没有很小的，都差不多大小，匀溜，药打的也及时，没有多少斑点瘕癖，果形也端正，就是颜色差了点。”跟着胡远来收梨的陕西人，站在玉虎打开的箱子里拔了拔，问，“你这梨底上一样吗？”
“差不多！”玉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瘦高个，只见他像一根黑柱子，至少猛一看是这种感觉，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脸像一张面具一样冷冰冰地，他用低沉的嗓音说，“你这梨，个头差不多，颜色暗了点儿。”他邹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说，“算了，给他包了吧！”
他话音刚落，就上来几个包装工，把箱子搬到了一边去进行包装。
“接着，接着往下验，快打开箱子！”老支书看着排队的人群，大声说，“二歪，该你的了！快点儿！别耽误事！”
“好的！”二歪指着箱子冲着站在一边的老婆，他结巴着嘴说话像瘸子的腿一样声音一高一低，“大丽，大丽，我，我，我的腿不得劲，你快把箱子打，打开！让，让人家看看！”
“你不能打开！”他老婆大丽瞪了他一眼说。
“你这个熊娘们，打开那、那箱子还能累死你是咋的？”二歪边说，边一瘸一拐一高一低地前行几步来到箱子前，边打开箱子边嘟噜着说，“你、你这熊娘们是、是真懒，油瓶倒了都、都不想扶。”
“油瓶倒了我咋不扶了？家里的活都是你干的。”大丽用眼乜了他一下，“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以后啥活也别叫我，你自己干吧！反正是懒了，出力也不讨好，干了活也不落人，没成绩。”
“你、你、你，这人真是，不、不、不让说一句。”
“谁不让你说了？你说，累死你我也不管。你错误嘴不得劲，嘴要是得劲的话，日 你奶 奶的你不得上天日龙去。”大丽一副凶巴巴的脸，一对眼珠似乎能从眼眶里钻出来似的，他看着二歪，“你看看，你看看你那窝囊相，把俺惹急了，俺真让你好看。”
“揍、揍、揍得轻”，大丽听着二歪说话不对劲，没等二歪把话说完，她接茬说，“你说的啥？你给我再说一遍，谁揍得轻！”
“不、不、不说了。”二歪笑着说，“再、再、再说，就得挨打了！”一群人围着他俩看， 玉虎站在一边看着二歪开玩笑说，“二歪哥你那么怕嫂子？”
“怕、怕、怕老婆有饭吃，你还没结婚，你知道个屁。”二歪看着玉虎笑着说，“等、等、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了，人、人家好说，媳、媳妇是面揉好了蒸馒头，揉、揉、揉不好咱擀面条，反、反、那反正都是块面，咋吃都行。”
“让给别人吃白？”玉虎看着二歪开玩笑说，“你别饱汉不知饿汉饥，你看嫂子长得多漂亮，我还没有来，你别把她惹恼了，他在跟别人跑了。”
“滚、滚、滚蛋吧你！”二歪笑着说，“跟谁跑也轮不到你。”
“光顾说话，你打开几个箱子了？”大丽看着二歪气哼哼地说，“你这人死了算了，有你不多，没你不少，还整天上嘟噜着啥活啥活都是你干的，你看看你多长时间了，才打开几个箱子？”
“我这不也没闲着。”二歪低着头边拆箱子边回答。
“亏你还有脸说，多长时间了，才拆几箱？”大丽的头像轴承一样转了一圈，她看着大贵招了招手，“过来，帮帮忙。换个人都比你强，你看看人家大贵。”大贵笑着走过来，他来到果箱前，躬下腰，用指甲挑开黏在纸箱上的胶带，使劲一拉，‘迟啦’一声纸箱开了。
“你看看人家大贵这技术，再看看你，笨的跟猪样，日古半天都开不开个箱子。睡八天六晌午也想不起来我能嫁给你，当梁梁不行，当檩檩不中，嘴还跟个破磨样，整天还嘟嘟噜噜不倒腔，烦不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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