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心和陆里第二天便领了离婚证,下午放学后秦芸去陆里家帮母亲搬东西。杨素心的东西并不多,叫了个小货车在楼下等着,两个人没几次便搬完了。期间陆里一直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一声不吭地一根接一根抽着,也没有来帮忙。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秦芸和杨素心往外搬东西,稚嫩的脸上挂满了疑惑,到最后他跑到沙发旁问陆里:“爸爸,妈妈她们搬东西去哪啊?”陆里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孩子小小的头:“小涵乖,她不是你妈妈,爸爸明天给你找个更漂亮的妈妈,啊!”孩子听后,立即又跳又叫起来:“不,她就是我妈妈,我就要她,我就要她,爸爸你不要赶他走。”陆里伸出手,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窒息的悲伤,迅速填满了整个屋子。看到陆里紧紧抱着孩子的身影,秦芸别过头,一颗泪水无声地落了下来。
杨素心将东西都装进了车里,抬起头看了看301室,厨房没有开灯,客厅的灯光隐隐约约照射出来,谈谈的却带着十足的伤感。
秦芸挽着杨素心的手臂,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滋味,她看着杨素心,眉头皱在一起,说:“妈,走之前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我打个电话好了。”杨素心说着拿出手机,给陆里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但陆里并没有接,直到电话里出现“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的电子女声。杨素心放下手机,摇摇头说:“没人接,我们还是走吧,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他,对他们也不要太过打扰。”
秦芸点了点头。
一阵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冷,厦门冬天冷得一丝不苟的夜晚就要来临了,一切的温度都在下降,一切的热血沸腾都在慢慢变成冷若冰霜。那些满以为不惧任何寒冷的东西都在凛风里瑟瑟发着抖,那些本以为坚而不摧的堡垒,都在满世界无情地轻抚下轰然坍塌。一切我们以为可以坚守的东西,都沿着我们扭曲的命脉越走越远,到最后都只会剩下我们自己,在一片心疼的无助中痛苦的绝望着。
我们是这样,你们也会是这样。
回到家,随便煮了点东西吃,秦芸在杨素心那里拿了钱,准备去还之前借卓扬的。杨素心去了医院,父亲仍不省人事地躺在医院里,总要有人照看着。一想到仍处于昏迷中的父亲,秦芸的心就像被一根长满尖刺的绳子勒着一样,又揪又痛。所以不去想,只希望父亲能早点醒过来。
秦芸给卓扬打了电话,说好在上次的小区花园里碰面。而秦芸到那里时,卓扬已经早到了。花园里灯光暗淡,无形中给寒冷的冬夜多加了几分冷静。
“小芸,来了。”看见秦芸,卓扬微笑了起来。
“嗯,”秦芸点点头,问,“来很久了吗,会冷吗?”
“不会,”卓扬说,她努力拉扯着脸庞,想让秦芸感觉轻松些,“最近家里还好吗,感觉你又憔悴了,会很累吗?”
“不会累了,”秦芸说,“我妈回来。”
“叶怀媛回来了?”
“你怎么会想到她呢?”秦芸无奈地皱起眉头,“是我的亲妈!”
“真的吗?”卓扬笑起来,“那真该为你高兴一下,我还在为你以后担心呢,看来现在不用了。”
“是不用了,”秦芸掏出钱,递给卓扬说,“而且之前借你的钱,现在还可以还给你了。”
“你有用的话,就先留着用吧,我不着急。”
“不了,现在我妈回来了,我的生活就要变好了,以后也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了,钱应该也用不了多少了,所以先还给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的话,我还会麻烦你的哦。”
“那好吧,”卓扬接过钱,“但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或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作为朋友,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为你分担。”
“谢谢你!”秦芸微笑着,但父亲昏迷的面容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就像一道电波,惊醒了还必须要面对的自己。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并使劲晃了晃头,企图将那些镶在生活里的污点抛开脑后。
“怎么了?”卓扬问。
“没事。”秦芸说,她仰起头,头顶是黑压压的天空,城市的灯再亮,也照不清黑色沉淀出来的满世界的黑暗,那些隐藏在没有光亮世界里的东西,日夜腐烂着,发臭着,在我们生活最美好的时候,突然狠狠地堆砌过来,让我们的世界,也变得臭气熏天。
一切的美好,抛进很多很多的腐臭,这就是生活,这便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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