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泪水的波纹中悄悄划过，风吹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整个城市都在一片伤感中消失着气息，冬天，继续在各种残忍与挣扎中缓慢演练着。
秦芸将被泪水湿透了的纸扔在地上，看着仍在抽泣的卓扬，咧开嘴微微一笑。刚才那阵猛烈的哭泣，就像是一场风，席卷着砂砾翻涌而来，侵蚀着自己，掩埋着自己，但风吹过后，自己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风吹过后，虽然留下些许凄凉，但更多的却是带走了那些突兀的伤痛，风吹的越大，伤痛带走的越多，多得最后就只剩下伤感了。秦芸摸着卓扬的肩膀说：“看你，好像事都发生在你身上一样。”
卓扬抬起头，眼睛红成一片：“小芸，我知道之前跟叶怀媛相处你就忍受着一切，你从来不会在外面人面前表现出什么。虽然你很坚强，但我知道你很痛苦，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回到家那样生活，出来都若无其事一样，要是我的话我早崩溃了。而我也知道，叶怀媛离开才是你最大的痛苦，可你却还这样使命的坚强着，小芸你知道吗，看到这些我有多为你心痛吗？你要知道你是处在人生最美好的时期啊，这些都不是你该要承受的！”
秦芸吸了下鼻子，闭上眼，一会又睁开，她靠紧卓扬说：“卓扬，只有当你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时你才会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强，逆来顺受。或许开始会去挣扎，但挣扎来挣扎去，最后也会知道，这些是挣扎不了的，这都是命运的枷锁，我们注定要戴着它生存下去，这真的没办法。既然命运如此决定，我们除了忍受，别无选择。”
卓扬看着秦芸，仿佛看见了一个历经沙场的战士，虽然被瑟瑟寒风刮得遍体鳞伤，但仍支撑着巨剑，不为苦痛与折磨翻倒下身躯。卓扬埋下头，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抬起头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告诉你妈吗？”
“不告诉她吧，按我妈的性格，她知道后一定会回来的，可她现在是另一个家庭的人，我不想去破坏他们。”
“那你能扛下着一切吗？”卓扬拉着秦芸的手，担心地问。
“先走一步算一步吧。”秦芸咬咬牙，“不行了再说。”
卓扬点点头，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叠钱递给秦芸：“你说要借钱，我还以为又是你爸爸的事情。这六百多块是我平时省下来的，你先拿去垫着用吧。小芸，我真的很抱歉，不能帮你分担点什么，你也知道我喜欢画画，最近一有时间就去学美术，福州那边的美术学校差不多和期末一起考试，我家人已经同意我去报考那所学校了，所以最近可能没时间陪你。对不起小芸，在这个时候……”
“没事卓扬，”秦芸握住卓扬的手，“你能这样帮我已经是我心里最大的安慰了，你要相信我能行的，好好去学你的美术吧，不要因为我分了心，误了前程。”
卓扬哽咽了一下，又抱住秦芸，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她呜咽着，轻轻地叫着：“小芸……”
秦芸靠着卓扬的肩，内心的伤感在卓扬的哭声中隐退了许多，她拍了拍卓扬的背，说：“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叶怀媛走了，但这个家必须还要继续下去，而且父亲并不知道叶怀媛已经离开了，为了不让他怀疑，秦芸还必须将这个家继续得跟以前一样。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秦芸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回家照顾父亲，中午都要利用吃饭时间回家喂父亲吃饭吃药。也只有秦芸在做这些的时候，她才体会到叶怀媛一直以来的艰辛，一家人吃饭，父亲昂贵的药费，都让秦芸从心里感受到了叶怀媛的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在她和父亲没有共同孩子的情况下，她也坚持了这么久。有的时候想想，叶怀媛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
而现实是，父亲的药费真的太贵了，再加上两个人的生活费，在叶怀媛“出差”时间快要结束时，向卓扬借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或许，自己拼命想要维持的家，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亦或许，自己的坚持本来就是一个错。
太阳渐渐地坠进了地平线，暮色带着冬日夜晚的潮湿与寒冷席卷而来，洒在世界，洒在所有人的生命里，整个世界一片悲悯。
林昊将头埋进书里，讲台上老师的讲课声如回荡在冰川的回响，来来回回，全都吸纳进了苍茫的冰块里，没有一片鼓动到耳膜。这是最后一节课，本来是自习，但班主任却用来讲他任的课的习题。日光灯早就打开了，六根发着强烈白光的荧光棒挂在头顶，让世界都蒙上了虚色。
放学铃响了一会，就又随着暮色沉寂下来。林昊抬起头，班主任早就离开了教室，同学们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胡乱拿了两本书塞进包里准备走，但又习惯性地转过头看向秦芸。和前几天一样，秦芸又走了，好像秦芸这几天都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离开了教室，快得都让林昊觉得她是在故意躲避什么。
“很忙吗？”林昊嘟哝着，摇着头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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