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飞虎急急走进司令部招待客房内，伸出双手迎上去，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结发妻子。抗战前一年分别至此，屈指算来整整十一年了，岁月的风霜明显地刻在她那张曾经非常美丽动人的脸上。皮肤似乎没有原来那么紧致光滑，也没有原来那么白皙了，特别是昔日那双明艳如秋水般的眼睛平添了几丝鱼尾纹，细细的腰身也变得粗了许多。他握住她那双小手，那是一双拿粉笔的娇嫩柔软的小手啊，感觉也有些粗糙了。
郭飞虎眼睛渐渐地潮湿了，鼻子有点酸楚楚的，动情地将她一把抱在怀里。“翠芳，我的翠芳，这些年让你吃苦了，受委屈了！都怪我，都怪我呀！”
余翠芳小鸟依人般依偎在郭飞虎宽大的怀里，感受着那久违了的温暖，两汪清澈的泪水抑制不住地从她那依然晶莹的眸子里滑落下来。她展露着灿烂的笑容，仰脸回答：“虎子，我没有受苦受委屈哩，我和春伢日子过得还可以，我今年的学生又多了几个，你又年年寄钱的，够花销哩……”余翠芳仿佛这才记起了旁边的儿子，轻轻推开丈夫，扭头说：“春伢，叫嗡爸，快叫嗡爸呀！”
春伢楞楞地望着一身将军服装的父亲，脸颊微微一红，有点害羞地喊了一声嗡爸。
郭飞虎双手按在儿子的肩膀上，咧开厚厚的嘴唇笑着，“像我，像我，太像我了！春伢啊，记得你走路走得迟，嗡爸当年离开你的时候，你可刚刚学会走路啊，如今像个大人了呢。”
父亲的亲切随和，使得春伢不再那么害羞了，他告诉爸爸自己的功课很棒，明年就念完高小了，自己闲暇时就帮着妈妈捡点柴禾，分担一些杂活。每逢礼拜天，看看爸爸早年留在家里的几本拳谱，练习练习拳脚。“嗡爸，我会打几套拳了，你那几本书真管用呢。可是，可是我还想读书，明年我到重庆城里来读中学好吗？”
“可以，当然可以，乖儿子，爸爸一直盼望你和你妈跟我在一起呢！……”
余翠芳望着这一对父子俩，心里暖暖的，虎子还是原来的虎子，没有变心，并不像那种现代的陈世美。她解开两个大包袱，将一双双亲手缝做的新布鞋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亲昵地叫道：“虎子，过来试试脚，看看大小怎样？”
郭飞虎惊住了，数了数，整整二十二双。“翠芳，你咋整了这么多？要多少功夫啊！”
“一年两双，一冬一夏各一双，这十一年了，不就是二十二双么？”余翠芳弯腰给郭飞虎拉鞋帮，然后拿起他刚换下的一只军用皮鞋找块抹布擦了擦，那上面沾了几点泥水。“虎子，你感觉怎么样，合脚不？”
“可以可以，合脚合脚。”郭飞虎一边脱另一只鞋子一边应道。
“再试再试，一双双试试，要是有不合的我就改，针线我都带来了的。”余翠芳说罢又拿起一双。
“翠芳，不用一双双试了，这些年，反正我穿皮鞋也穿习惯了，布鞋一年也穿不了几回。你和春伢一路翻山越岭，又是坐轮船的，也累了饿了吧，你们先歇着，我马上去给你们拿点吃的。”说罢，郭飞虎穿好皮鞋便走向门外。
正好迎面遇上了副官钟志强，便与他一起去到食堂，吩咐厨师临时炒菜，准备两份像样的晚饭。
见丈夫没有一双双试穿自己一针针一线线做出来的布鞋，翠芳微微有点扫兴，好象看着丈夫试穿布鞋比自己吃饭还重要似的。不过那种扫兴的感觉只有一瞬便消失了，当她看到郭飞虎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包水果糖，后面还跟着一位端着热气腾腾饭菜的随从，也确实感到肚子有些饿了。
这一顿饭一家子吃得很开心很温馨，郭飞虎特意嘱咐厨子菜里不加麻辣料，按照家乡的方法做，因此口味也是地道的湖北味。郭飞虎陪着夫人喝了点小酒，边喝边谈一些别后的往事。懂事的春芽深怕影响了父母亲的谈话，只装作狼吞虎咽的吃饭，吃完后就在一旁剥糖果吃，吃着吃着就来了瞌睡。夫妻俩起身把儿子抱到床上睡了之后，又继续喝酒聊话。
“虎子，这些年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容易，干吗要苦了自己不再娶一房哩？我呀，信中劝过你多少次了呢。”翠芳望着一身戎装的丈夫，言语中充满了关怀体贴。
“嗨嗨，我、我不兴这个，就不兴这个！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自由自在。再说我身为司令，肩上的担子重，整天事物繁多，哪还有心思旁骛别的。”郭飞虎搪塞着。
“再忙也得常写信是吧？瞧你一年到头的，难得见到你一封书信，害得我老牵挂的。”余翠芳微微地抱怨道。可是善良的翠芳哪里知道人是会变的，她哪里知道这一年多来郭飞虎已经和军中的一个尤物冷娇丽打得火热，不是夫妻而胜似夫妻了，昔日对家庭的责任和对妻子的牵挂已经被他一步一步、不知不觉地抛到了脑后。
余翠芳不胜酒力，几盏酒下肚便双颊绯红，醉意朦胧，“哦，虎子，我不能再喝了，你独自喝吧，我吃饭陪你。”她起身，步子有点摇晃不稳。
郭飞虎放下酒杯搀扶住她坐下来，“我给你盛饭好了，你只管坐着就是。”
待余翠芳吃罢饭，郭飞虎给她倒了杯水喝。此时望着灯光下的妻子，模样不胜娇羞，宛若十一年前的离别之夜。她也正拿眼光含情脉脉地瞧他，四目相对，借助酒劲，啪地擦出了爱欲的火花。郭飞虎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翠芳，今晚就委屈你一次了，明日再到咱的别墅去，有佣人侍候着你娘俩，我要你好好享受享受！”边说边解开自己的军装纽扣。
余翠芳望望儿子，但见他那秀气的鼻子打着轻鼾，睡得正香，于是便放心地解开自己的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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