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快到军用仓库的时候,几台车稍微停了一会,连长曾庆生叫战士解开反绑胡二苟双手的绳子,然后与他一道上了前面的吉普车。嘎尔木则带领两名身手矫健的侦察兵随即跳下车厢,穿过庄稼地而去。一会,车辆又继续往前开进。
这是一座日伪时期日本关东军遗留下来的军用仓库,占地很宽阔,四周有围墙和铁丝网,中间四个高架瞭望哨台可以俯视每一个仓库;铁皮包裹的大门厚实而又沉重,大门前,还有一道木栅栏。几台车接近大门口时,似乎并没有减速,惊慌得站岗的士兵不知是阻拦好还是避让好,只听得吱吱的一声急刹车,吉普车和后面的卡车猛然颠簸着停下了,那吉普车的挡风玻璃差不多就挨到了木栅栏。
从门边的小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少尉军官,愠怒地看看车子,然后指着从车窗口探出头的曾庆生发火道:“喂长官,你们这是怎么开的车嘛?”
“呃,怪了,既然叫我长官,有这么跟长官说话的吗?你是什么东西你?我开车还用你教,我撞上了你爹还是你娘?”曾庆生没好气的回敬对方。
少尉军官瞅了瞅曾庆生肩膀上的少校肩章,火气收敛了些,但仍很傲慢地问道:“你的证件和领取物资的公函呢?让我看看!”
曾庆生侧脸呶呶嘴,“胡少尉,拿给他看看吧。”
胡二苟从后排窗口递出一个小本子,少尉军官接过来看了看,又仔细地瞧了瞧他的长相,觉得与照片相符,便还给了他,接着仍然问曾庆生道:“长官,你的证件呢?还有,请出示你们的公函。”
曾庆生翻起眼睛傲慢地看他一眼,“哼,公函?公函在后面的车厢上,你自己去看吧。”
“长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可是奉上峰的军令,任何人都不得拒绝检查的!”
“我说你这个东西怎么不知趣,啰哩八嗦的,你上去看看不就啥都明白了。”
“呃,你这人,难道真想抗拒检查不成?”
曾庆生突然推开车门,挥手就给了少尉军官一个耳光,又揪住他的前胸把他拉到后面的卡车车厢边,“难道你真的不想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啊,来人,来人啦!”少尉军官大叫起来。他手下的士兵大约有十来个人,清一色的冲锋枪,一齐围拢上来。
坐在车厢里的战士们此时都从里面跳下来,也是清一色的冲锋枪,拉开架势迎上去,“怎么?要打架啊?那好啊!”
争吵声惊动了大门里面的人,自然有人把情况报告给了办公室的最高长官。正在这双方相持不下的时候,一个胖少校集合了百来个士兵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大门口。“什么事什么事?谁敢在这里撒野?”
曾庆生松开那个少尉军官,审视一眼胖少校,问道:“你就是这里的长官吧?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今日清晨我们从这里领到的步枪为什么缺枪栓少配件的?我们大老远返回来要他先看看,他倒想动武。你说这是我们撒野还是他在仗势欺人?哼!一个小小的少尉便敢如此放肆,那还了得?他是仗了谁的威风?要知道,我们郭飞虎的部队可从来不是好惹的!”
“噢,有这样的怪事?”胖少校问道。
“不信你们可上去看看嘛!”曾庆生回答。
胖少校对那个少尉军官摆摆头命令:“上去仔细看看怎么回事。”
少尉军官又挥手命令他手下的士兵说:“快去看看!”
这时胖少校转过身来又问道:“你刚才说你们是郭飞虎的部队?”
曾庆生回答道:“是呀,咱们是郭飞虎的部队呀!初来乍到四平,天天流血舍命跟共军厮杀,想不到在你们这里补充点小武器还不省心呢。”
胖少校本来是想给闹事者先来个下马威的,但听对方说是郭飞虎的人,也就不敢造次,必须先弄清楚情况再说,于是恭维道:“郭飞虎的大名敝人在《前线快报》里看到了,四平一役,**将领数他战功最为卓著,不简单,真不简单!本人深表钦佩!你是他的部下,本人幸会,幸会!”
“不敢,不敢!本人是师座的少校副官。”曾庆生趁此自我介绍道:“不必再查验证件了吧?”
“这个嘛,倒不必了,先看看他们检查枪支的情况吧。”胖少校说。
“报告主任,经检查确实有十支步枪缺少枪栓,另有五支没有背带。报告完毕!”两名负责检查的士兵站在车厢口说。
“怪事,真是怪事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的。——请问阁下,今天清晨是你亲自来的还是另外派人经办的?”
曾庆生指着胡二苟回答道:“是我要这位胡少尉经办的此事,他办事向来稳妥,从不出差错的。”
胖少校打量一眼仍坐在吉普车内的胡二苟,问道:“你就是直接来领取物资之人?除了你还有谁?你怎么当时就没看出枪有毛病?”胖少校一连三个发问,显然内心疑虑重重。
胡二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不知如何回答,傻呆呆地望着曾庆生。看着胡二苟那个表情,胖少校内心的疑虑愈发重了,狡黠的眼睛里闪动着琢磨不透的光泽。
曾庆生虽然知道胖少校已经怀疑了,但仍然需要将戏继续做下去,他解释道:“是这样的,胡少尉是带着一些兄弟们来领的军用物资,的确是回来后,军需处才查出枪有毛病,他们都挨了训,师座就让我陪着胡少尉前来问问,讨个说法而已。是这样的吗,胡少尉?”
这时胡二苟才开口说道:“是是,正是的!天蒙蒙亮我带领手下多人来此,还有县城的保安团兄弟陪着。”
胖少校转过身子,挥手对那个少尉部下说:“你赶快去仓库核实一下情况吧。”
“这个我记得,他们当中是有些当地保安团的人陪着。嗨,早这么说,不就啥事也没有了。” 那个少尉军官插了几句话就走进了大门。
“哦,这么说来也许是个误会吧!”胖少校主任说完也转身欲走。“你们先把车退到一边吧,再稍微等一等。等仓库那边查好了就立即给你们换枪,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是不是?不必兴师动众的嘛!”
“呃,这话还没有说清楚,你怎么能先走呢?”曾庆生高大的身躯挡在他的前面,“如果你的那位部下刚才不那么气势汹汹倒也罢了,既然扯破了面子,也就不是换枪那么简单了。”
“这么说你们另外还有要求啰?”
“当然有要求啰。我们既然大老远的跑来了,你当主任的看怎么办吧?”
“那你说想怎么办吧?”胖少校主任的语气软中有硬。他率领的手下紧握住枪柄,紧张地注视着场面的变化,而曾庆生的侦察战士们更是百倍警惕地盯着他们,一旦他们敢轻举妄动,将抢先开火。整个气氛显得凝重,彼此暗藏杀机。
曾庆生很有派头地招了招手,对身边的一名战士道:“你去给他们的主任长官搬张凳子出来吧,我得跟他坐下来谈。究竟该怎么办,我还要好好想想呢。”
侦察战士忙去门边的小房子里搬出了两把椅子。胖少校只好暂时坐了下来,掏出一支香烟抽着,曾庆生则装做思考的样子来回踱着方步。他在想,时间也不短了,嘎尔木大爷那边也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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