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晨曦初露,冷府大院两扇气派的朱漆大门缓缓拉开,橘红色的阳光下,大门口两个石狮子很是威武醒目。不一会,几个保安团的士兵拿着梯子出来钉木牌子,又停了一会,冷大头和丁把式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俩今天都穿着军装,所不同的是冷大头穿的是一套崭新的美式军装,就是昨天晚上女儿冷娇丽给他的那套。因为身材太消瘦,军装显得松沓沓很大似的,但大檐帽却显得小了,紧紧地箍着肉乎乎的大脑门。即便这样,冷大头仍然很满意,觉得比原来那套老式中山装军服要神气多了,侧目望望,肩膀两边两颗对称的梅花肩章在阳光下非常的闪光漂亮。
新牌子挂上去了,上面写着:国民党成都警备司令部阿坝稽查处,与原来保安团的老招牌并排挂着。红光满面的冷大头特别欣赏地凝望着那块新招牌,胖脸上堆满了笑容。因为他已经从冷娇丽的解说中懂得,稽查处名义上是隶属于警备司令部,但实际上是隶属于军统局的。这样更好嘛,多少与它警备司令部也挂上钩了呢。
副官毕克雍来了,通知冷大头和丁把式说:“特派员命令,早饭以后召开各小队长以上会议,务必参加。”
“好好!”冷大头返过身来,“请转告特派员,我等一定准时到会!”
……冷娇丽一大早就醒了,昨晚睡得好舒服哦!这种紫檀木制作的雕花床,年代越是久远越是散发出一种古典淡雅的清香,能令人睡得香甜睡得踏实。洗漱化妆完毕,冷娇丽在刚刚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上戴上了两颗绿宝石戒指,然后推开大窗户,让清新温柔的春风吹进房间。
一会,熊胖妞端着个盘子进来了,里面是一碗热乎乎的冒着扑鼻香味的人参乌鸡汤。
“小姐,吃早餐啦!”熊胖妞将盘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临窗的桌子上,然后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冷娇丽撮起水润润的红唇,轻轻吹吹碗面上的热气,拿起汤勺尝了一口,感觉味道很爽,比丽晶酒店的煲汤强多了。“你先出去吧,等会再来收拾便可以。”
“那好小姐,我去隔壁的杂室待着吧,先洗洗你换下来的衣服,打扫打扫。”熊胖妞说完退了出去。
一会,冷娇丽便听到隔壁房里传来揭开水缸舀水的声音和搓洗内衣的声音。
听着听着,冷娇丽突然动了个心思: 不如让熊胖妞长期跟在我身边,给我做个勤务兵吧。这熊胖妞人虽矮点丑点,但老实听话,做事也勤快,而且知根知底。想到自己在南京和上海的两处房产,自己一大堆军务和应酬,确实有配个勤务兵的必要哩。
冷娇丽一边喝人参乌鸡汤一边想,按照党国的级别,自己还只是个小小的少校,特派员也不过是眼下暂时的衔头,一般情况下,自己还并不具备配勤务兵的资格,但有权倾国府的唐卓然高参罩着,还不是凭他一句话的事。他会答应的,一定会!
原来半年多以前,是唐卓然点名将冷娇丽从军统局总部戴笠的身边暂调过来,让她做自己的贴身秘书和得力助手。戴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中国式希莱姆和色魔,虽然身边有无数美貌的女军统,但像冷娇丽这样集身手堪称全能、效忠堪称死心塌地、美貌堪称一绝的女下属并不为多。如果换做别人,戴笠是断然不会放人的,无奈对方是大名赫赫的唐卓然,他的一个小小的举措动辄就与国府的前途命运挂钩,上纲上线,故而使他拒绝违抗不得。
过去的几年里,戴笠常携手冷娇丽外出视察工作,若不是唐卓然将冷娇丽从他身边借调出来,那南京岱山的3·17坠机事件中,冷娇丽也很有可能随戴笠一起香消玉殒。所以冷娇丽想起就后怕,她特别感激老师的救命之恩。但唐卓然却很儒雅豁达,每当谈及这事,对冷娇丽只是浅浅一笑,说这是冷娇丽自己的造化,是她这个好学生命里该逢凶化吉、大富大贵。这话不假,冷娇丽不仅逢凶化吉了,而且的确够得上大富大贵!——
仅仅半年光景,她跟随着总参派出的高级接受大员唐卓然,在南京、上海,在苏浙豫皖,风光无限,昔日里无数与日寇敌伪有各种牵连的人,无论其原来的身份地位多高,无不卑躬屈膝、极其讨好地用大量的金钱物资去博取她的格外开恩,以免去其牢狱之灾和性命之忧。于是工厂、商铺、洋房、小车、金条美钞、文物古玩、乃至武器弹药以及各种各样的物资纷纷送到她的手上,从这些必须上缴给国库的财富中扣去那么一点点,只能算是九牛一毛,非常容易非常便捷。可别小看了这其中的一点点,数额之大却令人触目惊心啦!
唐卓然太儒雅太超脱了,似乎并不怎么关心给自己捞好处,这些扣取的事情都是冷娇丽一人亲手而为的。当她将这些价值数亿美金的资产数目一项项报告给唐卓然高参时,唐卓然只是笑眯眯的听,并不发表意见;当她提出把俩人的分配数额按“一九比例”分配时,唐卓然也只是笑而不答,冷娇丽最后大着胆子提出三七分配时,唐卓然才表态说:“娇丽,你再多拿一份吧,看这些日子可把你累坏了,我够心疼呢!你四我六好了!”冷娇丽好感动啊!……
一碗人参乌鸡汤不知不觉地喝完了,冷娇丽掏出化妆盒和一张小纸巾,对着小镜子轻轻揩试着嘴角的残汁,然后再补了补妆。
“报告特派员!”副官毕克雍立在门口,“保安团各位兄弟都已到会议室,冷大头团座要我过来禀报你。”
“嗯哼!怎么说话呀?你是这么称呼我阿爸的吗?”
“卑职口误,卑职口误,下次不敢,应当说冷团座或冷处长。”毕克雍立即低头认错。
“下次若再说错,小心我拿皮鞭抽你!”冷娇丽翻起白眼审视他一眼,然后拿起手包,径直往楼梯走去。毕克雍赶紧拉上房门,与楼下那个卫兵一道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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