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一切都是她的错,正义的力量是不会站在一个小三的位置指责原配的。见她不说话,冯女士说,“你年纪轻轻的干嘛找一老头,你爱他吗,你爱陶正轩吗?”她句句在逼她。莫离心里很清楚,冯女士来之前肯定是查过她的底细的,不然她不会这么张狂地质问她。也许正是因为她和陶正轩之间是介于某种交易开始,冯女士才会有更大的把握把她从他身边赶走。
莫离对冯女士的逼问不做任何的回答,因为那个爱字她说不出口,顶多就是一个喜欢罢了。
然而此时的陶正轩正远远地看着,他并不是在像看戏一样,而是想要借他妻子的口去试探莫离的真心。
他终究是失望了,她的爱像千金石头一样沉在她心底,因为强大的压力她说不出口,也许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爱。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下了车,今天的公文包似乎也变得沉重。冯女士一见陶正轩过来,忙闭上嘴巴退到了一边。可见平日在家里,冯女士顶多就扮演着一个弱势妻子的角色,没什么发话的权利。
“你过来做什么?”陶正轩的眼睛是看着莫离的,但问的确实冯女士。
“正轩,儿子想你了,回家看看吧,你都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和我们母子吃晚饭了。”冯女士的温柔像夏日里吹来的清风,一种舒服的清凉之感。
“我知道了。”陶正轩说。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严肃,就好像在处理一件棘手的公事。过了好久,见冯女士还杵在那里,于是转过身对她说,“快回去吧,晚点我会回去。”他的声音突然间显得极度的疲劳。
冯女士走了,陶正轩轻轻地抚摸着莫离的脸,淡淡地问,“疼吗?”
莫离摇摇头,“不疼。”
他进了屋,显然不像平日里回来的时候,他把包放下,脱下了外套扔到沙发上。莫离忙上前去将沙发上的外套挂起来,他去了洗手间,莫离对着洗手间的玻璃门说,“正轩,锅里煲了汤,洗洗手就可以喝了。”
洗手间里没有陶正轩的回答声,莫离的眼色黯淡垂落,去了厨房准备碗筷,洗手间传来放水的声音,继而陶正轩拉开门走了出来,他说,“我不吃,先回去了。”
他去房间换上了新的外套,之后也没一句话就走了。
她知道他在生气,可就是不清楚他在生谁的气。
陶正轩回家陪老婆和孩子去了,莫离孤独一人坐在客厅里对着桌子上的乌鸡汤发呆,碗里的汤她一口也没有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它冷却。偌大的屋子里变得好冷清,家里就她一个人,天一黑下来,她的心也空空的,一股惧意升起,她害怕得直接躲到被窝里躺着。
天空下起了大雪,雪在这个城市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景象了,平日里一下雪,莫离就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可是此刻,她却蜷缩在被窝里捂着被子哭。
手机在床头柜上响了好几次,莫离都不敢探出脑袋去接电话。楼下的门铃响了好几声,她闭上眼睛不做理会。过了一会,窗台下传来一个声音:
“莫小姐,你在吗?”是冰先生,只有他的声音跟夜色一样冷漠。
莫离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窗台边往下望去,果然是他,他站在窗台下的雪地中,正抬头往上望着。
“冰先生,你……你怎么来了?”
“陶先生让我过来看看你。”冰先生回道。
“莫离。”这时李秋水从冰先生的背后探出脑袋,笑嘻嘻地说“陶先生怕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不放心,所以让冰先生带我过来陪陪你。还不下楼给我开门?”李秋水的神态跟尊打佛似的。
莫离赶紧下楼给李秋水开门,那丫头个性还真是野,进门就朝莫离的肩膀上挥过去一拳,这一拳挥得还真不轻,还得莫小姐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不至于这么夸张吧?我只是试试我的功力,哦,不对,是试试你的功力才是,要真是有心怀鬼胎的男人闯进门来,你能对付得了不。”李秋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那脚也跟着抬得老高。
“莫离,快请冰先生进屋坐啊。”李秋水看着还楞站在门口的冰先生,她直直地朝莫离翻了个白眼。
莫离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冰先生,请进屋坐吧。”
冰先生的表情真叫人害怕,一丝笑意也没有,淡淡的,跟雪一样冰冷。他微微张合的嘴唇说,“不用了。”三个字轻缓缓地飘了出来,转眼就散开了。他转身下台阶,莫离上前一步喊住他,“冰先生,谢谢你。”
冰先生顿了下脚步,才回头说,“别谢我,是陶先生担心你。”
他消失在茫茫的雪夜里,莫离走进屋的时候,李秋水正在沙发上打盹。她还真是能睡,莫离给她盖上毯子,她吓得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莫离的手,样子还真是吓人。
“你做恶梦了?”莫离问。
李秋水抹干净嘴角的口水,迷糊地说了句,“我梦见我爸了。”
“这么浅浅的睡眠就能梦到李伯伯,看来你真是有多想他。”
“也不是说有多想他,只是他的案子一天不了结,我连觉都睡不好。”李秋水抱着枕头眼睛又眯了起来。
“那赶紧上楼去睡觉吧?”莫离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这丫头一站起来就来精神,嚷嚷着说“莫离,我们去院子里看雪吧,下雪天出去散散步,会很浪漫的哦。”
“我们两个人,怎么说浪漫?”莫离说。
“那就幻想雪地里站在两个王子,一个是你的,一个是为我而来的。”
院子里的灯光暗黄,抬头看天空的时候,那些碎碎凌乱的雪花飘落下来,跟童年时幻想过的童话故事确实有些许相似。
李秋水站在雪中又蹦又跳,像只不安分的小猴子。她坐到秋千上,使唤着莫离给她推秋千。
这样的美景,莫离岂肯把时间浪费在伺候她的事情上,于是沉着脸瞪她说“你给我安分点吧。”
“好吧。”李秋水咬咬嘴唇,一下子就变乖了起来。
莫离伸出手掌,那一颗颗晶莹的雪花落到她的手心,这心情倒跟上高中那会极为接近了。
“似乎……人一长大,烦恼也跟着渐长了。”李秋水感叹。
“因为小的时候只想着吃和睡,简简单单的,很容易满足。而长大了,想的却是怎么吃得更好,怎么睡得更踏实,所以才会不断的去争取去得到,谁都想要更好的。”
“貌似你的感叹比我成熟啊?”李秋水说。
莫离淡淡地笑了笑,李秋水望着天空,“还记得张恩俊吗?”
莫离不做声,原本红润的脸上渐渐暗了下来,她楞楞地站在雪地里,眼睛阵痛,湿湿的眼眶慢慢的闭合。
她害怕想起张恩俊,张恩俊对她来说是冰清玉洁的读书年代最悲痛的回忆。可是那个人的眼睛,就跟星星一样,在那个星夜里,她竟然忽视了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讯息,如果她早一点察觉到,也许他就不会死。
“张恩俊到底有着怎样的家世,他的家世背景在学校里一直都是个迷,如果真的有传说中那么显赫,为什么他的死却不曾引起巨大的轰动,更不曾见到他家人露面呢?”
“你怎么突然说起恩俊了?”莫离的脸色极为难看。
“我是从父亲的死亡连想到恩俊的,一个人的死亡不可以就那样悄无声息,我父亲死了,作为他的女儿我从来不放弃查出害他的凶手,而恩俊,恩俊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自杀,我根本就想不通,为什么他的家人却曾不从露面……”
“秋水!”
“你不愿意提起张恩俊,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痛苦。那个时候,张恩俊其实是喜欢你的,他要是知道你现在过的这个样子,一定很心疼。”
莫离不说话,李秋水的话却特别多,“其实陶正轩先生也很不错,但他终究是有家室的人。要是恩俊在,他一定会帮你,会帮助濠迩……”
“秋水,恩俊已经死了,这是事实,没有如果。就算是恩俊在,他也未必能帮得到我,很多东西,其实都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生活,如果说简单,那就是假的。”
“你的感叹颇深的,有时候真害怕听到你说这类的话,这类哲理性的生活感叹从你嘴里发出来,只叫我真心心疼啊。”
“人,本来就是在生活的菱角中慢慢磨合,其实我们都一样。”
“我在想,你曾经是多么追求简单生活的一个人,现在看到你,我只能感叹时间苍凉。”
“生活的愿景往往与自己所想的是相反的,也许,真的是追求简单生活的年龄已经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
李秋水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她凝视着莫离的眼睛,看了良久才说,“我们进屋睡觉吧。”
雪还在下,估计到明日一早,地面就铺作了厚厚的一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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