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从厨房一路端了参汤进了融月阁,胡素云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清韵打发了外人出去,关了门。
乔陌尘获封秦王,秦王府修缮地富丽堂皇,假山温泉该有的都有,如同人间仙境一般,最美的当属融月阁,在秦王府的东侧,地势偏高,修了一个池子,引得是护城河的活水,每日水流淙淙,清澈明亮,而到了夜里,月华如水,与池子交映成辉,月亮就像融在了水中,所以称为融月阁。
三个月前胡素云嫁来秦王府的时候,虽然只是一个妾的身份,可是却住在了秦王府最好的庭院,为此,乔陌尘还亲笔提了“融月阁”的匾额安了上去。
“娘娘,奴婢看见王爷气冲冲的去了地牢,看样子那个女人的地位不保,王妃的位置迟早是娘娘的。”
胡素云睁了眼睛,除了这些日子哭得劳累了些,眼睛红肿着,却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只淡淡道:“哪有那么容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那个洛景玉不足为惧,洛景卿尸首异处,洛家军还在,洛家的铁甲部队也在,退一万步说,就算王爷真的休了洛景玉,当今圣上也绝不会让我做秦王妃的,咱们大殷防公主防得和贼一样,而且当年父亲还是太后一党,能让我们胡家留有爵位,已经是圣上开恩了。”
“娘娘怎能这般泄气,难道娘娘甘心一辈子当一个妾吗。娘娘和王爷一起长大,是从小的情谊,何况胡家也需要娘娘撑腰,娘娘若是此刻生了退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胡素云沉默了一会,抿了抿嘴唇,“你说得对,我不该这样泄气的,事在人为,那年我落入寒潭坏了身子,以后不能再生育,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是假的,原本我还在担心十月怀胎之后如何把这个谎给圆过去,现在看来是天在帮我,老天爷都觉得我们胡家该东山再起的。”
“是啊,谁会想到王爷会提议让娘娘去陷害那傻子,娘娘将计就计把这个假怀孕的事情给圆了过去,王爷自责是他害了娘娘,以后自然会加倍对娘娘好的。”
主仆俩又说了点贴心话,清韵才起身准备离开,关门的时候看见乔陌尘领着侍卫一路憔悴的赶来,清韵的嘴角难掩地上翘,转身离开了。
乔陌尘会来在胡素云的预料之中,她“滑胎”之后的每一日乔陌尘都会过来,有时拿着新得的宝贝送给她,有时则和她讲话,或者更多时候他就那样坐着,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她,眼里饱含深情。
胡素云拿手绢遮了遮眉眼,说道:“王爷怎么又来了。”
那话是抱怨,又是撒娇。
在乔陌尘看来,却是胡素云心境变好了,这让他放心。
“云儿,委屈你了。”
胡素云的眼泪簌簌的流,这话乔陌尘说了很多遍,当年他们胡家被迫前往开城的时候,乔陌尘追上他们的马车,隔着车门,鼻音浓重,他说:云儿,委屈你了。
她以妾的身份嫁来之前,他千里迢迢赶去开城,看着她说了很多的话,很多的誓言,最后却是他先红了眼睛,带着哭腔,他说:云儿,委屈你了。
如今他以为她害的她没了孩子,他还是只会这一句。
可是这一句,却是胡素云最爱的话,至少这一生曾经被人捧在手心上呵护过。
如果她不是胡素云,她不是那个长公主的女儿,或许他和她之间的道路能走的更平稳一些,可是这些如果本就不存在。
“云儿从来不觉得委屈,有陌哥哥陪在云儿身边云儿什么都不怕,况且云儿还年轻,云儿以后还能给陌哥哥生很多很多孩子。”胡素云说的时候脸上喊着无瑕的笑容,仿佛出世的白莲,可是心里却在流血,十二岁那年败坏了的身子,今生恐难有孕,这话不过是说着哄人的。
乔陌尘哑了哑,犹记得那日殷红的血从胡素云两股之间流出,太医院的太医便告诉他,他的云儿伤的太重,坏了根本,这辈子怕是不能生了。
看着胡素云的脸,乔陌尘只得将这件事烂在自己心里,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他的云儿再也受不了那样大的打击了。
乔陌尘搂着胡素云歇下,怀揣着不同的心事,两个人一夜无眠。
次日,从宫里传来的消息,皇后有孕。
惠帝幼年登基,这皇后是和他一起从苦日子熬过来的,当年太后把持超纲,夫妻两个总是躲在一起商量对策。
自太后之乱后已经十数年了,皇帝后宫的女人越来越多,但是却没有一个是有孩子的,民间传闻说太后之时,皇帝杀戮太多,连自己的亲母都狠得下心处死,所以老天惩罚,这些年尽管美人良多,却一直无后。
如今皇后有孕的消息放出来,皇帝即刻大赦天下以感谢祖先们在天之灵的庇佑,这个赦令救了木蓝一命。
人生很奇怪,看上去和你完全无关的一样东西,有时改变了你所有的人生轨迹。
乔陌尘看着从地牢里出来的那个女人,浑身黑乎乎的,脸上也无什么神采,用手遮着眼睛,看了看天,然后牵着另外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臂,攀着墙壁艰难的走着。
“洛景玉。”他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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