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与扬州相距甚远,此时,对于宫中的情势陈世彦一概不知,如今他独自在外面游历,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很多在丁瑶与曹太妃身边无法感受的东西,比如近几日,陈世彦还是第一次接触如此有意思的人,严璧棠,还有她师父,都是这种有意思的人。 记得前几天他刚跟严璧棠的师父白竹交了底,从那间药房走出来的时候——
“终于出来了!怎么样?我师父说你严重吗?”陈世彦刚从药房中露头,严璧棠就追了上来,好奇地问东问西。
陈世彦看她的眼光中有些温柔也有些不舍,他说道:“白先生果真名不虚传,你也不必挂心,先生说我的风寒并不严重。”
“太好了!”严璧棠高兴起来,眼神都充满了光彩。
“严姑娘。”陈世彦打断她的兴高采烈:“在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几日你跟着我大概也看到了,既然现在你也找到你师父了,那我们……不如就此别过……”
“为什么呀。”严璧棠果然没什么心机,表情一瞬间就垮了下来,她打断陈世彦抢白道:“找到我师父管你什么事啊?我一样可以每天去找你呀,你不是在研究杨淮河吗,我陪着你就是,还可以帮你拿着图纸,帮你记录那些奇奇怪怪的数字。”
陈世彦有些愣怔:“你还要陪我?你不是要跟你师父学医吗?”
“学医什么时候学不行啊,趁着你还在扬州我好多跟你玩儿两天。”严璧棠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陈世彦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这个丫头着实奇怪,一开始偷偷跟着自己不说,被发现了不但不脸红,竟然还变本加厉大大方方地跟在自己身边了。现在更是非要跟着自己多玩儿几天……一点……一点女儿家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可是陈世彦虽然心中这样想着,但是他心中却竟然一点都不讨厌,反而觉得十分新奇。
“那既然这样的话,如果你舅舅不反对……你就跟我一起出去吧,我可以每天来找你,一起去杨淮河。”
“咳咳……”白竹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后出来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陈世彦这才惊觉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有多么暧昧。
陈世彦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可是严璧棠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只顾着开心地答应了下来:“舅舅他一定会同意的。”说完飞快地回头问白竹道:“对吧舅舅?”
白竹斜着眼睛打量了陈世彦一番,然后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我也管不了。”
听了白竹的这番话,陈世彦只觉得有什么微妙的感觉,他脸更红了,匆忙撂下一句:“那就这么定了,我明天来找你。”说完匆匆离开了白竹的幽静小院。
陈世彦一路上心砰砰直跳,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一个傻不拉几的小丫头吗。”他在心里这样想着,想要以此来安抚自己那颗几欲跳出的心。
第二天,陈世彦果真早早来到了白竹的小院,来找严璧棠一起出去了。临走前白竹看他的目光可谓不善,非得陈世彦再三保证晚上将严璧棠从头到脚好好地送回来才行。
跟陈世彦和严璧棠一同出门的还有白竹,他要去的是昨日那间破落小院。
白竹在路口与陈世彦二人分道而行,不一会儿就到了昨日的农家院子。白竹走进去,一位老妇人正在床边忙前忙后地伺候着床上躺着的那个老汉。
这对夫妇家境凄苦,儿子两年前从军后便再无消息,女儿也已嫁做人妇。所以,对于老妇人来说,老汉生了病之后就如同天塌了下来,她没钱,看不起病,只能每日尽心照顾,拖得一天算一天,没想到,他们竟然遇到了白竹大夫,这位大夫不收钱,诊治手段还高明,在老妇人眼中简直是天降的神仙。
“婆婆,今天情况如何?”白竹一进屋就关切地问道。
“啊呀,白神医来了?”老妇人伛偻着腰,朝白竹这边走过来,脸上的笑容仿佛抹平了那常年操劳的皱纹:“今天老头子好像又好了一些,现在能偶尔下床走动了,多亏了您呀,真是救世主,活神仙!”
白竹径直走到躺在床上的老汉面前,伸手搭上老汉的手腕,仔细感受起老汉的脉搏来。不似一开始的绵软无力,如今老汉的脉搏渐渐开始有力起来。
仔细感受了一会儿,白竹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他温言对老妇人说:“确实好转了许多,按照现在的状态不出七日就能恢复了。如果伯父自己意志力强的话,还能好得更快一些。”
说完,白竹开始在老汉身上的穴位上施起针来。他手法娴熟,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做完了施针的步骤。
接下来他也不闲着,白竹接过老妇人手中的中药,亲自将药材分门别类地摆好,依次扔进沸水中。待他将几种药材都投进锅子里,白竹便一本正经地坐在一个满是灰尘的火炉子前煎起药来。
另一边,陈世彦走在前面,严璧棠在后面蹦蹦跳跳地跟着,她实在是像个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小娃娃,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哎,你看你看那有个卖艺的。”严璧棠拉了一把陈世彦,另一只手指向不远处一个人多的地方,那里正敲锣打鼓地好不热闹。
陈世彦也没看过卖艺的,他朝那边张望了一会儿,便移开目光,说道:“我出来一趟可不是为了看卖艺的,你要是跟着我的话就也不许到处瞎玩儿,我们有正事要做。”
“好吧……”严璧棠悻悻地收回目光,低头跟陈世彦走了起来,可是她明显是一个安静不了多长时间的姑娘。
没一会儿严璧棠的眼睛又到处乱转起来,她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一会儿又发现一处有趣的地方:“哎呀!你看前面有套圈的!”
陈世彦稍稍偏了下头,确实,那边有一个套圈的摊子,不过只有四五个小孩子在那里玩儿。
严璧棠一边走一边扭过头去看,目光跟被钉在了那里一样:“你看看那小孩啊,投了三次了一个都没套上,怎么回事啊,套那个近的不就好了?”
陈世彦忍无可忍,接口道:“那都是骗小孩玩的,那个圈子故意做的一边重一边轻,不可能套得中的。”
“你玩过?”严璧棠表示不可思议。
“当然没玩过,不过那个一眼就看出来了。”
“怎么能这样?欺骗那么小的孩子!”严璧棠有些愤愤不平。
“你生什么气嘛。”陈世彦劝道:“人家老板也是要吃饭的啊,不然光送奖品都要赔哭了。”
严璧棠想了一想,觉得陈世彦说得也对,于是又消停了下去。
不过没过一会儿,她又悄悄地拽了陈世彦一下。
“又怎么了?”
严璧棠朝不远处卖糖葫芦地努了努嘴:“我想去买一串糖葫芦,那个……你吃不吃?”
陈世彦朝那边看了一眼道:“去吧去吧。”说着还掏出几个铜板交给严璧棠。
“你给多了,只要一个铜板就够啦。”说着她有将那几枚铜板抛给了陈世彦,只留了一个。
望着她欢快跑出去的背影,陈世彦呆立了一会儿,他这是,这是让她花他的钱的意思啊。
不一会儿严璧棠一手一串糖葫芦地回来了,走到陈世彦身边,她将一个糖葫芦塞进了陈世彦手里,然后自己蹦蹦哒哒地向前走去。
陈世彦也没吃过糖葫芦,他盯了手中的糖葫芦一会儿,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太甜了。”陈世彦轻声咕哝着。
可是看看严璧棠,她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嘴里塞着一棵圆滚滚的山楂,闭着嘴却哼起了小曲儿来。
可是这种宁静没有持续多久,严璧棠突然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陈世彦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耐心都要被这位小姑奶奶磨光了。
可是,这回严璧棠的神情倒是十分严肃,她拉住陈世彦指着前面一个瘦子道:“那个人正在偷那位公子的钱袋!”
陈世彦看了看,确实如此,那位手都伸到前面公子的口袋里了。
看着陈世彦站着不动,严璧棠推了他一把:“你武功不是超级厉害吗?愣着干什么,快去抓小偷啊。”
陈世彦被严璧棠冷不丁一推,立马往前窜了一步,他无奈地提起气,运着轻功追了起来。
一边追他还一边替自己难过:“本来只是想快点到杨淮河畔弄弄测量,没想到带上了严璧棠就跟着有了这么多麻烦事,这个小丫头自己没什么能耐还净想着行侠仗义呢。”
陈世彦三步两步就追上了那个瘦子小偷,不由分说的送出一掌。这一掌他留了分寸的,不会一掌就将小偷打死,只会令他半边身体都被震得发麻。
这边陈世彦处理着小偷,那边严璧棠举着两串糖葫芦拦住了那位公子,将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一遍,顺便用糖葫芦指着前面身法卓绝的陈世彦,骄傲的炫耀道:“不过公子别怕,我哥们必然会儿帮你将那钱袋抢回来的!”
果然,陈世彦不负所望,用了不到三招就将钱袋从倒地的小偷手中摸了回来,接着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走回严璧棠那里,将钱袋抛向严璧棠身边的那位公子手里。
那公子连连向严璧棠道谢,却只字未提陈世彦。
陈世彦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他一把拉过正在跟人寒暄的严璧棠,径直朝前走了。
严璧棠还一脸的莫名其妙,真不知这个陈彦世是怎么了,自己还没吹够呢,刚夸到陈世彦一人跟别人打群架那段。
“干什么走这么急啊?”严璧棠还不明所以地问着。
“我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陈世彦不知哪来的无名火,只管板着脸朝前走。
严璧棠憋了一会儿,冒出一句:“走就走嘛。”倒是真的不再乱叫乱跳了。
这样寂静地走了一会儿,陈世彦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他居然觉得严璧棠不说话还挺没意思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文来自看书蛧小说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