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公孙牧野并没有急着离开,他暗中联系了公孙芷云。
半晌,公孙芷云坐在银顶黄盖的蓝呢凤辇上,慢悠悠地朝公孙牧野走来,到了近前,她懒洋洋地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撩开帘子,傲慢地对公孙牧野说:“找本宫来所为何事?”
公孙牧野忍了又忍将满腹的火气压下,随意地拱了拱手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可知皇上将立太子一事。”
“什么?”公孙芷云没了刚刚的慵懒,而是稍稍坐直了身体,她问道:“他说要立谁为太子?”
“皇上的意思是立小皇子为太子。不知皇后娘娘的意愿为何?”
“呵。”公孙芷云气得笑了一声,目光阴狠道:“那个林昭荣今天去雍章宫门口堵陈云翔,举报贤妃那个狐狸精与廉亲王陈俊成私通,可是没想到林昭荣把她自己的眼睛都挖下来了,陈云翔竟然还是不信,他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公孙芷云恨得牙痒痒,手指不自觉地扣着轿子的窗框,咯吱作响。
听到公孙芷云这一通抱怨,公孙牧野却眼神一亮,他追问道:“什么事情?贤妃跟陈俊成私通?他们怎么联系上的?陈俊成……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听到陈俊成三个字被公孙牧野用如此咬牙切齿的声音读出来,公孙芷云觉得自己都要气炸了,她不管不顾地吼道:“你想对俊成做什么!”
公孙牧野目光幽深了一瞬,高深莫测道:“娘娘请放心,陈俊成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老夫的目标有一半要靠陈俊成来完成,老夫又怎么会伤害他呢?”
公孙芷云不放心,问道:“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意思?”公孙牧野摇了摇头,叹息道:“娘娘怎么还是不懂?陈俊成跟我们接触过,只要稍加催化,他就可以是我们这边的人,像他这种武将,脑子简单得很,现在我们只需要在皇上那边想想办法,争取给陈俊成带来更多的压力,迫使他再一次主动向我们投诚,只有这样他对我们的忠诚度才会提高。”
公孙芷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想到:既然林昭荣都已经再一次把这件事捅了出来,并且造成了如此有冲击力的画面,那我只需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煽风点火,给他来个落井下石,进一步制造矛盾就行了,等到丁瑶跟陈云翔的矛盾加深,威胁到丁瑶的生命的话……想到这公孙芷云心中有些郁闷难过……如果威胁到了丁瑶的生命,那陈俊成一定会出现吧?
公孙芷云示意公孙牧野她知道了,于是随手放下轿帘,一颠一颠地走远了,公孙牧野站了许久,直到看不到公孙芷云了,他的眼中才显出一点失望与悲伤,摇了摇头,他也无声地出宫了。
公孙芷云没有回凤鸣宫,她直接一拐弯去了陈云翔的雍章宫。
雍章宫内,陈云翔正因为门口那一滩血迹大发雷霆,怒斥着宫人没有尽早处理干净,就连廖世忠都躲在一边唯唯诺诺地不敢说话,见到公孙芷云来了,廖世忠连忙迎上去,委婉地劝她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不痛快。
公孙芷云眼睛一斜,嘲讽道:“怎么,我会怕他吗?皇上?你惹不起我可以,我今天还就是来找这个不痛快的。”
“这……”廖世忠想要拦一下,但是见到公孙芷云那副样子就也不敢吭声了。公孙芷云轻蔑地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雍章宫。
“你来干什么?”陈云翔见到来人语气颇为不善,公孙芷云到处打量了一下,开口道:“本宫来看看你,看你头上绿不绿。”
“放肆!”陈云翔大怒,这个公孙芷云目中无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偏偏这次陈云翔心中郁结烦闷得可以,而且公孙芷云还不长眼睛地故意来他刀口上撒盐。
“你这个皇后要是不想做了就跟朕直说!”陈云翔眼底蕴起一层怒意,拳头握得咯吱作响。
公孙芷云也被挑起了怒意,尖声道:“本宫来是要问问你我们皇室血脉的事!你倒好,直接给我扣了一个大帽子!你这手倒打一耙玩得可真不错啊。”
陈云翔听见公孙芷云的来意,心中暗道: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一个两个都给我找不痛快!
“皇室血脉有何不妥?”陈云翔声音明显低沉下来,透着一层冷意。公孙芷云听到他终于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了,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你知道,我指的是贤妃娘娘刚生下的那个小皇子。”
陈云翔怒意更甚,一掌几乎要把案几拍碎,他寒声道:“承欢有何不妥?”
“哼。”公孙芷云毫无惧意,她与陈云翔针锋相对:“今早林昭荣挖目明志,言之凿凿说看见贤妃与其他人有染,陛下却不信!本宫作为后宫之主、大鲁的皇后有理由查明这件事情,确保皇室血脉的纯净!”
陈云翔眯了眯眼睛,问公孙芷云:“那你待如何?”
“本宫怀疑这个刚降生的婴儿非皇上所出,要证明也很容易,只需要滴血验亲就好,不知皇上愿不愿意了?”
“胡闹!”陈云翔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心慌乱,他搪塞道:“承欢还那么小,如何能够采血来验亲!”
“皇上可是在害怕?你此时若是不忍心,将来大鲁就可能多一个危机和祸患,皇上若是实在不忍心,采血之时您可以选择不看。”公孙芷云步步紧逼,她又道:“到时候如果真的因为这个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到时可别又找我们公孙家来给您平定叛乱啊。”
“你威胁朕?”陈云翔气得牙根紧咬。
公孙芷云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虽是否定,但是她含着笑意的脸上分分明明地写着:本宫就是威胁你,你又能怎样?
陈云翔握着拳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公孙芷云的要求。
公孙芷云志得意满,兴致都高昂了起来,她道:“那就好,验亲时间我会安排,到时候必定召集所有后宫中人,让大家一起见证才好。”至于是还丁瑶一个清白还是让大家一起来见证一个大笑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将要滴血验亲的消息又一阵风似的传遍了皇宫内,远在宫外的陈俊成也从眼线那里收到了消息。
他暗自担心了一下,想着不如就冲进宫中将丁瑶和孩子一起掳出宫来,免得遭那些歹人的构陷排挤,但是随即他又命令自己冷静下来:“若湘说过,这个孩子是陈云翔的,我不能先乱了阵脚,对。”陈俊成反复用这套说辞来安抚自己,想着这可能又是什么陷阱,若是想要因此而引自己入宫,逼迫自己在陈云翔面前现身的话,那自己就更不能中了敌人的圈套了。
如此想着,陈俊成决定按兵不动,先在暗中静观其变,安排好人手,宫中那边一旦发生什么变故,自己就迅速地出手,救若湘和孩子出来。打定主意,陈俊成终于稍稍安下了心。
如烟楼中,陈云翔又到来了。
他看起来十分不好,脸色也灰败得很,丁瑶连忙上前迎出来:“陛下这是怎么了?”
陈云翔看了丁瑶一眼,脸色稍有缓和,他柔声道:“瑶儿……滴血验亲的事你也听说了吧?”他觉得这件事他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将丁瑶与承欢逼迫到如此地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云翔自己的无能。
丁瑶闻言,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她十分平静道:“臣妾也听说了,陛下放心,臣妾心中没有怨言的,陛下也要对臣妾有信心才是。”
陈云翔看着丁瑶的目光闪动,他很想亲口问问丁瑶这到底是谁的孩子,也想问问她是否真的要参加这场充满恶意的滴血验亲,陈云翔心中十分困惑,他不知道丁瑶想要如何应对。
丁瑶却是一副很泰然自若的样子,她仿佛胸有成竹,拉着陈云翔走进内室:“陛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事就应对什么事好了,难道是陛下对臣妾不放心吗?”
“没有,朕何曾……”没等陈云翔说完,丁瑶就伸出纤纤玉手,虚虚的挡住了陈云翔的嘴:“陛下,臣妾说笑的,陛下对臣妾的感情,臣妾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我们不要再谈这些烦心事了,陛下好不容易来一趟谈些开心事才好。”
见丁瑶如此,陈云翔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他在丁瑶身边就会感到一种莫名而来的安心,正是这份安心让陈云翔流连忘返。
丁瑶与陈云翔相拥而眠,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她却睡不着。这一天总是要来的,其实丁瑶早有准备,没什么可惧怕的。丁瑶过不了的是自己心中那道坎,陈云翔……他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丁瑶越来越摸不透了。
每当她觉得两人间都已经不可能时,陈云翔就会表现出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心,但是,他从前那样对待自己,如今或许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替身吧。
想到这,丁瑶心中不免一阵黯然神伤,如今,她生下了陈俊成的孩子,一切都成定局了。陈俊成……他是个好人,如此就交付了一生也没什么不好吧。
这样想着丁瑶也渐渐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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