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成回北疆了,京城依旧繁华,十里长街仍旧热闹非凡,有什么东西却随着陈俊成的离开而改变了。
时光飞逝,转眼天气就转凉了,这一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京城中有著名的戏班子表演节目,沿着护城河还有九百响的礼花要放。
举国上下,唯有这一天和春节会如此热闹非凡,在这一天,没有官商与农民之分,也没有品级高下之分。京师男女老幼都将在中秋节这天相聚团圆、赏月、猜灯谜、吃月饼。
皇室也是这样,从至高无上的皇帝到没有品级的太监宫女,全部都可以出宫去游玩。
大鲁国皇室每年的八月十五都有一个固定节目,那就是在圆月于东方升起之时,大鲁皇帝登上通月阁,为万千大鲁百姓祭天祈福,然后会有专门的人在通月阁下的星月台上燃起篝火,唱歌跳舞欢庆佳节。
傍晚时,皇宫中就开始准备了,宫中各妃嫔的门口都停放了专门的轿子,只等时间一到就准时起轿。
陈云翔也开始准备起来,再等一会儿他就要登上通月阁去祈福,现在他要焚香沐浴,弄得干干净净的再去“见”那传说中的神明。
虽说是中秋节,但皇宫中却丝毫没有团圆的喜悦气氛,有的只是被迫参加一项固定节目的矫情与不满。
如烟楼中,丁瑶也正在遵从习俗地打扮,她对这什么中秋节就更没有什么期待了。
按理说这是一个阖家欢乐的喜庆日子,但是丁瑶呢,生母被幽禁、养母早就死了、父亲被自己喜欢的人设计杀了,呵,真是好一个家破人亡。
现在徒留她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享尽荣华富贵,又有什么脸面去参加这样一个节日的庆典呢?
丁瑶正要插上步摇,却突然无来由地感到一阵反胃,这感觉突如其来,胃里好似翻搅着难受,逼得丁瑶干呕了一口。
小桃吓了一跳,连忙拍着丁瑶的背给她顺气,慌忙问着:“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丁瑶很是平复了一会儿才感到不那么恶心了,她想到今天是节日比较特殊,况且马上大家就都要出门去通月阁了,实在是不方便,这样想着便告诉小桃不必惊慌:“本宫没大碍的,大概是午时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快些把头发弄好,我们准备出去,别让别人等着我们比较好。”
小桃道了声是,手上动作也加快了些。
另一边,陈云翔正在沐浴,他浸泡在水里,任凭宫人往水中撒这样那样的药草和花瓣,活活把泡澡弄得像煮汤,陈云翔最是厌烦这些繁规缛节,匆匆洗了洗便出来了。
他闻着自己一身的怪味皱了皱眉。
明月初生,在东边绵延的群山中露出半张脸来,皇家的队伍就在这时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漫长的队伍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庄严肃穆的星月台。
那星月台其实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地面铺着青砖,上面雕刻着不规则的圆形图案,这些图案有的互不相关、有的却用虚线连在一起,细看就不难发现那是天上的二十八星宿。
站于台上不难感受到自八面来的徐徐清风,人在中间衣带都被风吹得飘扬起来,竟有那么点凭虚御风的飘然仙气,在这星月台都尚且这样,那通月阁就更不用说了。
一声“落轿——”喊的旷远悠长,一瞬间几十台轿子齐齐落下,激起尘土飘扬,后宫嫔妃纷纷掀开轿帘,月光下都是一般的肌肤胜雪貌美如花,女眷们迈着飘然的脚步纷纷落座,竟恍如天上仙子降世。
丁瑶心中暗自想到:“老祖宗可真会玩儿,弄得还挺像回事儿的。”
等代表皇家的妃嫔坐好,按照品级排序的各位大臣将军便也纷纷上前,一阵骚动也落座了。
等人都坐好,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屏息等待着陈云翔的出现。
陈云翔自龙辇中踏步下来,丁瑶不禁眼前一亮。
只见陈云翔不像平日里那样散着一半的头发,而是全部高高束起,显得人分外器宇轩昂。他穿一身白袍子,上面用金线绣了九条形态各异的龙纹,这是皇室祭天专用的九龙裳。陈云翔的眉心还点了一枚朱砂,掩盖了他平时那股狠厉气息,显得整个人都温柔明艳了很多。
丁瑶竟一时看得呆了。
此时那轮圆月正好升至通月阁附近,完满的圆月将天空都映得澄澈了很多。
廖世忠走到陈云翔面前,恭敬道:“陛下,祭天仪式该开始了。”
陈云翔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随着廖世忠朝通月阁走去,只是临转身前他回了一下头,在坐得满满的观月楼里找了找丁瑶。
丁瑶一直看着陈云翔,今天的他与平时有些不同,丁瑶有些移不开眼,很快他们就四目相接了。丁瑶看到陈云翔远远地冲她笑了一下,然后他回过头去朝通月阁去了。
通月阁,跟它的名字一样,看起来直通霄汉,传闻通月阁共有三千个台阶,祭天之人要独自登上这三千阶,一直站到阁顶的祭天台上,在这里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为万千黎民百姓祈福。
陈云翔站在通月阁下,他抬头望了望那看起来遥不可及的三千个台阶,心中嗤笑了一声:“若是这通月阁真的有用,那朕就祈祷上天,求它保佑朕能永远跟爱的人相知相守,呵,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罢了,谁会真的老老实实爬那三千台阶?”
想到这,他抬步迈上台阶,轻功一运竟是一眨眼就登上了十级!在做的元老大臣们纷纷摇头皱眉,心中暗道胡来一气,但是却没人敢真的去说声不是。
丁瑶看着陈云翔一身白衣纷飞,在一轮巨月前被映成了一个翩然的剪影,当真是矫若惊鸿。
丁瑶尚自沉醉在这美好景象中,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陈云翔也突然注意到身边气息的改变,他目光一凝已闪身撤出三尺。
哗啦一下,四周窜出三个黑衣蒙面的刺客。廖世忠在通月阁下被吓得面无血色,呼天抢地的大喊:“保护皇上!”
可是,一干禁卫军统统被勒令守在外围,一时间也无法登上通月阁。
陈云翔已经登上了一大半路程,此时是他下不来,禁军上不去。
但是陈云翔看似却并不害怕,他仍自气定神闲地朝一边闪去,刺客穷追不舍,他也见招拆招。
陈云翔的功夫是不低的,他平日里那副昏庸相当然是装出来的,但是此番一战,却是逼他在众人面前探他的底。
陈云翔冷笑一声,抬手稳准狠地接住了对面刺客刺来的当头一剑,接着使了个巧劲儿,那剑竟应声而断!刺客仗着自己有三个人,企图对陈云翔形成包围之势,可陈云翔身形变换实在太快,有时竟只能捕捉到残影,就在陈云翔觉得自己游刃有余时,他突然感到内力一滞,正要抬手拍向刺客面门的手也一阵无力。
陈云翔眉头一皱,马上收回手调整内息,很明显这是被下药了,可是是什么时候呢?刺客也明显发现了陈云翔的异样,攻势渐猛。
远处的观月楼上,丁瑶紧张得心都要揪起来了,她脸色煞白地看向那边纠缠不清的人影,眼睛一眨都不眨。
她看到刺客突然发难,料想到是陈云翔出了什么意外,猛地起身一步,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丁瑶堪堪稳住了身形,她强自镇定下来,观察着陈云翔那边的情况。
她看到那几个人影难分你我地纠缠起来,突然陈云翔一个错步跳出人群,接着单手扣住了一个刺客,另一个刺客在此时拔剑刺来,被陈云翔用那个刺客一挡,接着像抛抹布一样将手上的人抛出去。
眼看陈云翔解决了一个刺客,可是丁瑶丝毫无法放心,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后边的第三个刺客大步跃过来,趁着陈云翔不备一掌拍向陈云翔后心,饶是陈云翔反应再快此时也万万躲不开了,他只来得及稍稍错开要害,但还是被刺客拍出了一口鲜血。
丁瑶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同,整个脑子都随着陈云翔那一口血乱了起来。
“皇上!”
陈云翔踉跄两步,回手也送了那个偷袭的刺客一掌,就在陈云翔左支右绌的时候,禁军终于姗姗来迟的赶来了。
陈云翔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护了起来,剩下的两个刺客见情况不妙便闪身逃了。陈云翔脸黑得像铁,他想要训斥禁军磨磨蹭蹭是要等着给自己收尸吗?
可是这时观月楼上传来一阵惊呼,陈云翔在纷乱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一句:“贤妃娘娘晕倒啦!”
陈云翔的心忽悠一下,纵身一个大轻功,竟直直飞上了观月楼。
观月楼里一片混乱,人群中丁瑶被小桃搂着,双眼紧闭,面如金纸。小桃在一边慌张地抹眼泪。
陈云翔愤怒地咆哮道:“这是怎么回事!”连问两遍,可是在座的没人能给他一个答案,陈云翔怒火攻心,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这天不祭了,回宫!”说完他双手抱起丁瑶,想将人抱进自己的龙辇里,可是没走出几步,他身形一晃,也倒下了。
廖公公指挥着人七手八脚地将陈云翔和丁瑶搬到轿子里,这场中秋祭天就这样结束了。浩浩荡荡的队伍再一次流动起来,只是比来的时候更加的压抑了。
公孙芷云目睹了刚刚的一切,陈云翔遇刺她到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丁瑶的反应她却都看在眼里。而之后,陈云翔看到丁瑶晕倒又是这个样子,公孙芷云在心中冷笑:“没想到,这两个人竟一来二去的都付出了真心。真是荒唐,可笑!”
待队伍走得差不多了,落在最后的公孙牧野突然停下来,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细心的人就能看出来,他是在对隐藏在某处的人说话,他声音苍老低沉,不注意几乎要听不出,只听他缓缓道:“传信回去,中秋刺杀计划……失败。”
本書首发于看書惘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