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瑶确实心中有恨,也确实想要报仇。 可是,她也确实不想因为自己,而将陈世彦置于险地。即便,即使没有她陈世彦的境况也不见得就会好到哪里去。
正是因着这样,她才想提前为他找好退路。
至于公孙慕云是不是真的可信,又是否会真的守信,就只有交给时间来定夺了。
“对了,陈俊成去肃州了,你知道么?”公孙慕云不知怎么想的,忽然道,“说来也是巧,就在你回宫的前几天,他才走的。”
“他去肃州干嘛?”听到那个名字,丁瑶莫名觉得揪心。
不论是以前的蓉若湘还是现在的她,都欠那个男人太多太多了。
“你真不知道?”公孙慕云有些诧异,随即又释然,“是了,你又怎么可能知道。”
秋水殿大火,未免被人看出破绽,他一早备下具与丁瑶身形差不多的尸身做替身,从而骗过了所有人,自然,也包括陈俊陈在内。
在那之后,丁瑶便一直呆在西山避暑山庄内,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外边的事。
“蛮夷虽然降了,可漠北以外,还有许多别的游牧部族,与以前的蛮夷族一样,这些部族也时常到我变成骚扰掠夺,而陈俊成……自是为着保家卫国去的。”
“你若不想说,大可直言,又何必编这些鬼话来诓我。”丁瑶蓦地沉脸,寒声道。
“这哪里是鬼话,那肃州本来就不太……”公孙慕云心下冤枉,可丁瑶压根就没打算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真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去的肃州?”丁瑶寒声道,或许肃州之事都是真的,可若陈俊成是为了保家卫国才去的,她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倒不是说陈俊成贪生怕死,不念家国,而是……为什么他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朝臣都在嚷着立太子的时候去?
算起来,陈俊成曾为禁军统领,现下禁军虽被陈云翔所掌控,直属于陈云翔,可这军中上下,还是有不少人是站在陈俊成那边的!
更重要的是,他曾经也是被先皇议过储的!
尽管大鲁历史上并没有立弟为储的先例,可若是陈俊成原本没打算要那个位置,而是转而扶持另一个皇子,一如当年的孙太后那般呢?
“他……”公孙慕云苦笑,他就知道,一旦他开了口,就定是不可能再瞒得住她的,“他确是不是为了那个。”
“到底怎么回事!”丁瑶暗惊,难不成真相她所想的那样,他是被人逼走的?
“他找了你两个月。”公孙慕云黯神,有些落寞地回道。
丁瑶,不,是蓉若湘,传出死讯后,陈俊成一面悲痛万分,一面又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并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或许是他们之间真的没有缘分,为了找她,陈俊成几乎搜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后又扩大范围,用了近一个月时间搜遍城外方圆百里内的每一个村落。除了,西山避暑山庄。
不知道为什么,陈俊成好似彻底将这个地方遗忘了一般,搜了几个月走了几百里,可就愣是没去过这里一次。
后来,遍寻无果之下,陈俊成终于死心,又恰逢朝中因立太子一事而争论不休。陈俊成知晓自己再留在京中只会惹人猜忌,且,京城这个另人伤心的地方,他也确实是不想再呆了,所以才自请去了肃州。
“所以,你就看着他疯了似的找了我两个月?”听完公孙慕云的解释,丁瑶暗自揪心,可同时也又有些气愤。
这个公孙慕云,似乎也有点太不厚道了。
“呃,对他来说,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么?”公孙慕云有些尴尬,虽然他的确是存了私心,只想自己一个人享有丁瑶还活着秘密,可是这话,是万不能当着丁瑶的面说的。
“还是,你希望我告诉他,让他知道你还活着?”
“呃。”丁瑶语塞,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魔障了。
如公孙慕云所言,对陈俊成来说,只有“蓉若湘”死了,他才会真的得到解脱……
“放心吧,那些游牧部族虽然烦人,可还不是陈俊成的对手,且……肃州那个地方,远不是表面上所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陈俊成去到那里,指不定会有另番机遇呢。”公孙慕云笑笑道。
公孙慕云这话,明显只是为了安慰丁瑶才这么说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不久后来的将来,他说的这些,竟然真的都变成真的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的公孙慕云,当然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
抬眼望了望天色,公孙慕云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笑道:“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别地瞧瞧,你自便吧。”
顿了下,公孙慕云量了被丁瑶仍在一旁的玉瓶一眼,终是有些不放心地又再提醒了一遍:“那凝玉露,效果真的挺好的,你记着试试。”
丁瑶扬唇,没有吱声,只是拾起玉瓶朝他扬了扬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见状,公孙慕云难得地大笑了一声,而后直接越墙离开了。
“放着大门不走,这可真是……”剩下的话丁瑶没有说完,只是摇了摇头,而后盯着手中的玉瓶瞧了半晌,终是收着它一起回了前院。
碎玉轩外,翻墙而出的公孙慕云其实并未离去,而是倚着墙根望着头顶的蓝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将军,您这是?”路过的巡卫见了好奇,忍不住凑上来问了一句。
“没事。”公孙慕云回神,没好气地白了那巡卫一眼,“好好巡你的逻,没事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说着,公孙慕云直接转身,往凤鸣宫的方向去了。
今日进宫,他可不只是为着丁瑶一人来的。
“长姐,你……”
凤鸣宫,当公孙慕云已然踏进殿内时,才蓦地发现这宫里竟不只公孙芷云一人。
而这时,即便他想要再退出去,也已经晚了。
“少将军。”林昭荣起身,朝公孙慕云行了个平礼。
公孙慕云有些尴尬,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朝公孙慕云道:“卑职参见皇后娘娘,卑职莽撞,不知皇后娘娘这里……”
“行了,林昭荣也不是什么外人,你不用再解释了。”公孙芷云斜了公孙慕云一眼,不冷不热地回道。
“谢皇后娘娘。”在外人面前,公孙慕云还是很尊重自己这个长姐的,只是……什么叫林昭荣不是外人?
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公孙慕云不由立刻沉了脸色:“长姐,你……”
“就是你所想的那样!”公孙芷云冷笑道,“你跟父亲,不是都很希望本宫能过继个皇子到自己名下,以免本宫日后孤老无依么?”
顿了下,不等公孙慕云答话,公孙芷云便又续道:“本宫已经想好了,就过继三皇子到本宫名下,为本宫之养子,且,林昭荣也已经答应了。”
“长姐,你!”公孙慕云大惊,他怎么都想不到,他不过是去丁瑶那里转了一圈,这事情就已然变成这样了!
“长姐,你真的想好了么?三皇子自小由林昭荣抚养,林昭荣又是他的生母,你真的以为,以后他不会因此而跟你离心么!”公孙慕云也是气得狠了,丝毫不顾林昭荣还在现场,直接就把这话给说了说来。
公孙芷云冷笑,斜眼睨着公孙慕云,寒声道:“三皇子是否会与本宫离心,好像不是你应该担心的问题吧?”
“长姐!”公孙慕云皱眉,心下对公孙芷云的不满也是越发地严重起来。
“行了,你不用说了,此事已然奏请于皇上了。”公孙芷云冷声道。
将妃嫔的子嗣过继到中宫,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的事。且,按照惯例,只要双方当事人自己愿意,皇帝一般都是不会反对的。
换言之,此事已然是铁板钉钉,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公孙慕云眯眼,终是明白了公孙芷云的真正用意!
“但愿皇后娘娘不会后悔,卑职告退!”
公孙芷云之所以能登上后位,皆因她是公孙家的女儿。可现下公孙家于她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了。
既是如此,他便是成全她又如何?
他倒是想要看看,离了公孙家的支持,她这个皇后之位,是不是还能坐得像现在这般稳!
“皇后娘娘……”望着公孙慕云离去时的背影,林昭荣忽然有些担心,甚至有些怀疑,对三皇子而言,她是不是真的没有为他选错路。
“且安心着吧。”仿似看出林昭荣心中担忧一般,公孙芷云勾了勾唇角,冷道,“本宫既应承了你,便自会守信,护三皇子周全!”
至于公孙家……除非他们真想造反,否则,任何人都休想再摆布于她!
“皇上,这是凤鸣宫刚送过来的折子。”
雍章宫中,廖世忠捧着明黄的奏折,递到陈云翔案前:“说是林昭荣觉着自己福薄,连累了三皇子,所以想将三皇子送到凤鸣宫抚养,而皇后……因着先前那事,心下也是愿意的,所以才特意递了折子过来。”
大鲁并没有后宫不能干政的说法,端看皇帝自己是否愿意让你干政罢了。
因此,这后宫也是可以上书递折子的。
且,一旦动用到奏折,那就表明这事虽属后宫,可也已涉及朝政,且非常重要了。
只是,陈云翔有些迷惑的是,公孙芷云现下递这折子过来,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公孙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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