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廖世忠的隐瞒,丁瑶回宫,并没有多大的反响。 自然,也就没有吸引到陈云翔的注意。
丁瑶虽暗自着急,可却也明白,此事越是着急,反而越是容易露出马脚跟引起怀疑。
因此,回宫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丁瑶都只是安心地呆在陈世彦所居住的碎玉轩内,暗中留意着后宫各处的一举一动。
只是,旁人便不能像她似的,这般淡然了。
凤鸣宫。
得知陈世彦回宫后,公孙芷云还未有任何动作,沈梦雅便已经坐不住了。
“皇后娘娘,不知先前的事,您考虑好了么?”沈梦雅开门见山,直接朝公孙芷云问道。
“怎么,这就坐不住了?”公孙芷云冷笑,神情更是说不出的嘲讽。
原来,在陈世彦回宫之前,沈梦雅便已经来找过公孙芷云,希望她能收养七皇子陈新言为养子。
当然,她不过是个传话的,真正希望她这么做的,自然是她那位好父亲,大鲁镇国大将军,公孙牧野。
“皇后娘娘应当知道,十皇子已然回宫了。若是再拖下去,形势只会对我们越来越不利!”无视于公孙芷云的嘲讽,沈梦雅直接道,“若是皇上肯来娘娘这里,将军自然也有法子再拖上一阵。可是,皇上有多久没来了?”
“放肆,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明玉怒声训斥,可话还才刚出口便被沈梦雅给打了回去。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公孙芷云蓦然沉脸,可不等她开口,沈梦雅便自行请罪,欠身道:“嫔妾逾越,这明玉虽是凤鸣宫的婢女,可也着实太不像话了些,当着娘娘跟嫔妾的面便敢这般放肆地大呼小叫,简直是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娘娘明鉴,奴婢没有!”明玉急急辩解,可话音还未落地,面上便又再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啪!”
沈梦雅转了转手腕,冷笑着斜睨了明玉一眼,而后才继续朝公孙芷云回道:“娘娘您看,这可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呢。”
明玉想要再次辩解,可瞥见沈梦雅那蓄势待发的模样,硬是不敢再随便开口,只得一脸急切地望向上首的公孙芷云。
公孙芷云面色阴沉,没有吱声,只是狠瞪了她一眼。
她知道,沈梦雅这两巴掌,明着是打明玉,实际却是特意打给她看的!
“这明玉实在是放肆,嫔妾也着实是有些看不过去了,这才越矩,替娘娘教训了一番,还望娘娘莫怪,莫要觉得嫔妾多管闲事才是。”沈梦雅似笑非笑,她的确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报上次被打那两巴掌的仇!
“你这意思,倒是本宫还得反过来多谢你了?”公孙芷云被气得笑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沈梦雅的脸皮,竟是这么的厚?
“娘娘客气了。”沈梦雅笑笑,像是没听出公孙芷云话里的嘲讽一般,直接顺着她的话应下了。
顿了一下,沈梦雅理了理衣襟,重新退回座椅上坐下,续道:“七皇子生母早逝,先前虽是跟着孙太后,可孙太后待却不甚亲厚,所以娘娘完全不必担心他会有旁的什么心思。”
“此事本宫自有定夺,跪安吧!”公孙芷云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怒火后冷道。
沈梦雅说的没错,现下的形势,确是很严峻。
可是,这却是对公孙家而言,对她公孙芷云来说,立谁为太子,都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因为,不论最终谁被立为太子,在她面前都得唤她一声母后,将来登上大宝都要尊她为太后!
“娘娘心中有数便好,嫔妾告退。”沈梦雅起身,明知道公孙芷云并未真的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可还是依言欠身行礼,直接退了出去。
对她而言,公孙芷云不听她的才好呢。
毕竟,她只是个传话的,公孙芷云不听,违逆也只会是公孙牧野!
……
是夜,清风和煦,明月高悬。
丁瑶有些睡不着,起身披了外衣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浑身罩在袍子里的男人。
那晚之后,她便再没见过那个人,也再没听到过他的笛音。
“他还会回去么?”丁瑶望着手中玉笛,喃喃自语,“想来是不会的吧。”
否则,他怎会这么久都不出现?
仿似知道丁瑶心中所想一般,这个念头才刚落下,外间便立刻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
笛声婉转,一如从前,安人心神。
丁瑶怔了一下,而后立刻踮起脚四下张望,可目光所及之处,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哗!”
丁瑶来不及多想,立刻推开房门,循着笛音的方向寻了过去。
可是,那人好似知道她在寻她,并因此而故意躲着她一般,不论她走出多远,那笛音始终都在前方,好似不远不近,却又永远不及!
“谁在那里!”
忽地,不远处传出一声冷喝,而那阵笛音,也随之嘎然而止。
丁瑶猛然回神,四下量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追出这么远了。
“怎么是你?”廖世忠提着灯笼,走近了才看清是丁瑶,不由立刻皱起了眉头,“半夜三更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
“谁在哪里?”
丁瑶正准备答话,旁边却忽地响起一道男声,这声音……
丁瑶抬头,果然见陈云翔不知从哪里转了出来。
丁瑶大骇,立刻垂头,将自己的脸埋在了阴影里。
廖世忠也是暗自大惊,慌忙移开了灯笼到陈云翔面前,小心道:“回皇上的话,是十皇子宫里的婢女,不知怎的转到了这里来,奴才正训斥她呢。”
“哦。”陈云翔点了点头,睨了丁瑶一眼,皱了皱眉,而后直接离开了。
廖世忠见状,也来不及细想他那表情究竟什么意思,便立刻举着灯笼跟了上去。
“居然是这里?”待两人走到很远之后,丁瑶这才敢抬头长吁了口气,并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而后直接怔住了。
竟是与长春宫仅一墙之隔的长街!
这……是巧合么?
……
笛音再次出现,丁瑶暗自欣喜。
虽仍未见到那奏笛之人,可丁瑶相信,只要那人还在,她便定会有见到他真面目的那一天。
只是,让丁瑶失望的是,那之后的接连几日,她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笛音,更没有等到那个奏笛的人。
相反,还迎来个非常不想见到的不速之客!
“你居然真的进宫了。”碎玉轩后头的园子里,公孙慕云堵住正在晾晒的丁瑶,神情无奈而又无赖。
“见过少将军。”丁瑶面无表情后退,像个普通婢女一般,跟着翠儿一道朝公孙慕云见礼。
公孙慕云愣怔,回过神来盯着丁瑶瞧了许久,而后笑道:“怎么,在我面前也要……”
“少将军请自重!”丁瑶皱眉,生怕公孙慕云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你先下去吧。”公孙慕云挑眉,再次量了她一眼,而后挥手朝一旁的翠儿道。
翠儿没有动,回头望了一眼,见丁瑶没有反对,这才欠了欠身,端着木盆回前院去了。
“坐下聊会?”翠儿离开后,公孙慕云自行转到旁边的石桌前坐下,而后朝丁瑶招呼道,“哦,你可能还不知道,我现下在宫里当差,恰好,你在的这片归我管。”
言下之意,即便他们现下真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只要他们自己不传去,旁人便绝不可能会知晓。
“说得好像街头的地痞流氓一样。”丁瑶撇嘴,想了想,终是在公孙慕云的对面坐了下来,“说罢,你想聊什么?”
这等直接干脆,看似不再疏远,可却是彻底将公孙慕云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你还好么?”公孙慕云苦笑,显然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只是,他不是丁瑶,做不到她那般冷情。
“你不是看到了么?”丁瑶淡声回道。
“你……”
“怎么,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丁瑶忽地抬眼,直直地盯住公孙慕云,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你公孙家特意来试探我的呢。”
明知她是故意试探自己,可这一瞬间,公孙慕云还是不由自主地失了神。
“怎么,真是来试探我的?”丁瑶皱眉,她这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公孙家给盯上了?
“没有。”公孙慕云苦笑,颇为无奈地道,“即使是有,那个人也不会是我。”
“是么?”丁瑶明显不信。
据她所知,现下公孙家的大半事物都是由公孙慕云说了算。
换言之,上次袭击她的人……
“听说你受了伤,现下可好些了?”好似知道丁瑶心中所想,公孙慕云忽然转了话题,从怀中掏出个玉瓶递给丁瑶,道,“这是凝玉露,可以去疤的,我一个大男人用不上,便宜你吧。”
说着,也不管丁瑶是不是愿意,就那么直接丢了过去。
丁瑶伸手接住,睨了一眼,没有拒绝,可也没把它收起来,只是随手就那么放在了石桌上:“我能求你件事么?”
丁瑶神情淡淡,好似说着今天天气不错一般。
可公孙慕云却分明听到,她用了求字!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丁瑶摇头,心下忽然有些感动。公孙慕云虽然与她对立,可他对她,似乎真的很好啊。
忽然间,丁瑶有些开不了口了。
虽然本也不过是忽然而起的念头,可面对这样的公孙慕云,丁瑶这心里忽然就生满了愧疚。
“你倒是说啊!”公孙慕云暗自担心不已,脑中更是不由自主地冒出许多种可能,且一种比一种不好。
“怎么,你就这么想被我利用?”丁瑶失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陈俊成,那个可以为了她而放弃一切,却又最终被她给负了的男人,公孙慕云与他,真的有些像呢。
“我倒是想。”公孙慕云暗自在心底嘀咕了一句,而后才又继续追问道,“到底什么事!”
那模样,大有丁瑶不把话说清楚便不罢休的势头。
丁瑶怔神,终是暗叹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希望,若有一朝一日我败了,若是可以,你能保十皇子一命。”
“好。”神色复杂地望了丁瑶一眼,公孙慕云终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怎么都没想到,她所求之事竟会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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