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见血封喉啊”,今夕仍不住笑着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一会见着八妹你可什么也别说啊,今儿这事啊,就当是做了场梦吧,可千万别和人说起啊。 ”
“嗯,我知道”,蕖叶难得一本正经地点头说道,“姐儿你放心就是了,蕖叶知晓轻重……”
两人轻声说着,急急地往湖边寻了过去,果然就听到了今琬和人大声的说笑声,今夕连忙走过去,笑着说道:“八妹,你在这儿啊,可让人一番好找,天寒地冻快和我回屋里去吧。”
“七姐,你来了啊”,今琬笑容满面地朝她挥了挥手,又蹦蹦跳跳地喊道:“七姐,你瞧啊,这里的湖水都结冰了,她们都在湖面上溜冰玩呐,你也试试吧,可好玩了呐。”
说着,今琬松了丫鬟的手,“刺溜”一声往冰面滑去,吓得今夕大声喊道:“琬姐儿……”
虽是暮春时节,湖水依旧寒凉刺骨,视线一点点地被淹没,呼吸也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黑暗,一切都仿佛沉入深渊,今夕怔怔地望着那白茫茫地冰面,眼里没了神采。
“姐儿,你没事吧”,蕖叶吓得连忙拉着她的手问道,“是不是刚才被吓得了,姐儿……”
“无事”,渐渐缓过神来的今夕,轻笑一声道:“不过是一时想起去年落水的事情了……”
“琬姐儿,也真是的,这湖面也不知什么时候结的冰,就这么胆大的在上面玩耍起来。”
蕖叶一脸忿忿地抱怨道,扶着今夕慢慢走来过去,就听道今琬和其他几人似乎吵了起来。
“刚刚不是玩得好好的嘛,怎么忽然甩脸子推我一把啊,你们这些人真是够讨厌的。”
“你才讨人厌呐,你瞧瞧你这满头的金钗金簪的,刚才你的簪刮伤我妹妹地手了。”
“我瞧瞧,这是她自己刚才玩耍时,不小心蹭破的皮,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啊,真气人。”
“就是你戳伤的,如今又想不承认了,哼,做错了事儿还想不认,可没有这么容易的事。”
“谁说我簪划到她了,刚才你们姊妹俩明明在那边玩耍,而我在这边,隔了老远来着。”
“哼,伤了人还不想认,怪道我娘亲说你是刚进都城的土孢子,一点礼仪规矩都不懂。”
“你说谁呐”,今琬立时红了眼眶,眼见着就要大闹起来了,今夕连忙赶了过去,边向蕖叶递眼神边笑道:“我刚刚也瞧见了,八妹滑冰时,和你们还隔了一段距离,怎么会伤着你妹妹呐,大家平常一块玩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样的小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
“你是谁啊,凭什么你说算了就算,你们才来都城,还不晓得这儿规矩吧,瞎嚷嚷什么。”
“我只知晓得饶人处且饶人,无理寸步难行,这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规矩”,今夕淡然地笑望了她们一眼,忽然又指着蕖叶说道:“哎呀,我的丫鬟想过来,你们在怎么推倒她啊。”
“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啊,你的丫鬟妹妹在那里,离我们这么远,谁推到她了啊……”
“哟,你们也知道瞎说话不好啊,那为什么还胡乱说我八妹呐”,今夕忽然怒瞪着她们,大声呵斥道,“这就是祁国公府的待客之道,伤了人也无事,我倒要去和国公夫人说说理来。”
“哎哎,你别去啊,这事啊好商量嘛,你那丫鬟本就无事,快让她起来吧,至于你妹妹用簪子戳伤人一事,可不能这么完事了,就算到国公夫人面前评理也说不过去啊。”
“你们想怎样啊,明明是她自己碰伤的,七姐你说啊……”,今琬说着开始抽泣起来。
“八妹,你本就未伤她,放心好了”,今夕连忙上前安抚她,又望了蕖叶一眼,才转身说道:“天色不早了,若再僵持下去,谁也讨不着什么好来。不如这样吧,这儿有锭银子……”
瞧着蕖叶手上的那锭明晃晃的银子,那些姐儿眼里都闪过一丝贪婪神情,今夕心里冷笑一声,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才扯起嘴角冷笑道:“若是你妹妹自己碰伤的,这锭银子给她做医药费,可如果我听到半句,是我八妹的簪子刮伤之类的话,就别想得霂府一个子儿。”
看着得了银子嬉笑而去的人影,今琬又气又恼地说道:“七姐,你为什么与她们银子啊,我又没伤着那人,再说了她们不过是祁国公府的一些破落亲戚,根本无需如此待她们。”
今夕在蕖叶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才浅笑着和今琬说道:“你无事就好,不过一些碎银子罢了,再说了八妹,你既然知道她们并非正经世家姐儿,为何还要和她们玩耍啊……”
“啊,这”,被问住了的今琬,左瞄瞄右瞅瞅,见今夕一直盯着她不放心,才红着眼眶说道,“哎,七姐,你是不知道啊,来了都城后,不知为什么那些世家姐儿,瞧见我和六姐就都是笑着走开了,也并不怎么和我俩玩耍,六姐那样拔尖的人儿,她们竟然瞧不上眼儿。”
话音一落,蕖叶满是诧异地瞪大眼睛,微微扯起嘴角笑望了今夕一眼,还向她悄递了个眼神,那意思是一贯人见人夸拔尖要强的今绣,没想到竟然也有不遭人待见的一天啊。
“我如何能不知刚刚那几人,是些破落户啊,可是那些世家姐儿,都在背后讽笑我和六姐,还说是不知从哪里来的才入都城的土孢子。我也便罢了,可是六姐琴棋诗画样样拔尖的人儿,未必也入不了她们的眼儿,这我是不相信的,定然是她们嘴上不说,心里嫉恨六姐吧。”
眼见今琬越说越气恨,又开始要抽泣起来掉泪珠子,今夕连忙轻轻抚着她的额角后背道:
“都城是天子脚下,是和金陵总有些不同的,八妹有没有想过你和六姐,无论人品才艺都是拔尖的,金陵的世家姐儿们都围着你们说笑,这里的却为何在背后嘲讽你和六姐啊……”
今夕边说着边拿眼睛笑望了今琬两眼,略微平息了抽泣的今琬,忽然又咬着牙涨气恼道:
“这谁知道啊,除了是她们嫉恨六姐,见不得有人比她拔尖,还能是什么啊,我是再也想不出来了,一开始我也不清楚明白,还腆着脸和她们玩耍,亏得刚才那些破落户和我说了。”
原来是这样啊,今夕心里大笑了几声,原来今绣和三夫人也有发蒙找不着路的时候啊,按说这样的事儿,任谁提点一下,她们也就会立时醒悟过来了,只不过那些世家夫人小姐们,难得有这么些乐子瞧,自然是无人和她们说起这些啊,回想起往事,今夕心里不由叹息一声。
这些个琐碎往事,还是她在靃侯府时,冷眼瞧着慢慢琢磨出来的,也是那些王侯公府高门大户,一贯捉弄人的伎俩罢了,但凡稍有心思眼力劲的,只要略微想想也就会明白过来了。
今绣现在是还未回过神了,按说像她这样疑心重,又心思活络的人儿,还能瞧不出这里边的微末伎俩来,不过是她一贯自视甚高,从霂府到金陵可曾有半点不顺心的事儿?自然是没有,就连锦侯府兄妹俩都对她言听计从,这些都让今绣迷了眼,今夕心里冷笑几声暗道。
“姐儿,我刚听那几人背地说笑来着,说头上的金钗那么多,也不怕晃了人眼睛,又说什么金簪子挂满一头,当自己是宫里的娘娘嘛,还说这一身锦绣衣裳不知费了多少民膏……”
蕖叶早得了今夕的暗示,扯着嗓子一顿胡乱说,听得今琬的脸色是越变越绿,最后她抬眼望了望今夕,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哭丧着脸儿说道:“七姐,怎么会这样啊……”
“嗯,是了,我前儿好像也听到有人说,宫里一位娘娘因为奢靡之风难禁,被今上打入冷宫了,又说去年那样的大旱,年前谁家的姐儿还打了一副赤金的头面,毫不怜惜民生艰难。”
今夕故意微蹙着眉头说道,这样的话若今琬还听不明白,那真的就是蠢钝浊物了。
“七姐的意思是……”,今琬很是不舍地抚了抚云髻上赤金蝴蝶簪,这可她才刚打的啊。
今夕自然也是瞧出她眼里的不舍了,略微轻叹一口气,拉着她的手好声好气地劝说道:
“还未入都城时,八妹不是常和我说起都城的风物人情嘛,如今瞧来,只怕都城的王侯公府都是如此,你细细看祁国公府的摆设,可比得上锦侯府啊,也就和金陵一般世家可比啊。”
“还说呐,才一入国公府时,我还悄声和六姐说来着,这样的铺设还算是国公府,竟是连尚府夙府都比不得,六姐说我是多心了,现在想来才明白,原来这些都是有意为之的啊。”
今琬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甚至是略有些不屑地说道,今夕心里则笑叹,可算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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