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了,还是算了吧,我啊是福薄之人,咳咳……”,今夕边推脱边咳道。
“我那跨院也有紫铜炉啊,母亲早早就吩咐丫鬟烧起来,不如分一个……”,今夕说道。
“好了”,三夫人却立时打断了今琬,脸上扯起一丝笑道:“你自己都嫌少了,如今反倒是大方起来,我那院里有个大青铜炉,过会儿我让人送来就是了。夕姐儿,你且安心养病,早晚安我也都免了你的,无需担忧什么。俩位姐儿就先去今琬院里坐会,这会子回府还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夙素尚妤两人只得笑了笑,又叮嘱了今夕一番,就和三夫人去了。
“啊呀呀,这太阳真快打西边出了,夫人可是难得大方一回啊,外面送来几大框上好的炭火,还让人抬了来一个大青铜炉,姐儿你是没见……”,蝶衣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这下子再冷,也能熬得住了,可是多亏了夙府尚府小姐们啊。”彩衣笑道。
“可不是,有了这些炭火,我可得给姐儿熬点火腿鲜笋汤”蕖叶眉开眼笑道。
指使众婆子将青铜熏炉摆好,又将炭火收拾好,忙得额头微汗的蕖叶却根本闲不下来,又让蝶衣帮着将熏炉烧好,青烟袅袅云烟雾绕,淡雅的梅香很快就将屋里的药味遮盖了。
“哎呀,从哪里捣腾来这么个熏炉子啊”,璆嬷嬷笑问道,“一入院里就闻到了清香了。”
“夫人打发人送来的,夙府尚府小姐帮衬说话,夫人拉不下脸面才应下的。”蝶衣笑道。
“还有一大堆好炭呐,这下子能熬过这寒冬了”,彩衣边收拾东西边笑着说道。
“前些时候,蕖叶还嚷嚷着让我捎些炭回府,如今却是无需了,还真是福祸难知啊。”
璆嬷嬷说笑着进了里屋,瞧着今夕精神头好了些,脸色也不似先前苍白,心里才松了口气道:“姐儿,以后可不能这么吓唬人了,婆子差点都被吓出病了,以后啊非得多注意些。”
“嬷嬷说得是”,今夕浅笑道,“蕖叶最是细心,平常一点事没有,这回是我不听她的,想着才入冬也不在意,谁知才多逛了会园子就染了风寒,这下喝苦药可是喝够了。”
“是良药多苦都得喝下”,彩衣说笑着又端了碗热好的药来,准备服侍今夕喝下。
“还是算了”,今夕摇了摇头摆手道,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下,哭得整张小脸皱成了团。
“赶紧吃得蜜饯吧,瞧着苦的……”,璆嬷嬷笑着递过一两盘蜜饯和干果子。
“腈姐儿来信了,香料铺子的事儿她打理得还好”,今夕轻笑着将银票的事说了,又让蕖叶取了来它们来,“这些嬷嬷放钱庄去,院里丫鬟仆妇常来常往的,剩下的嬷嬷打酒喝去。”
“哟,这可太多了,还是像平常一样,让蕖叶称些碎银子就是了。”璆嬷嬷忙推脱道。
“说道喝酒,嬷嬷还有客气的时候,真是难得啊。”蕖叶笑着打趣道。
“如今来了金陵,这府里都是母亲的人,嬷嬷办事自然没有那么顺畅些,你且收着慢慢用就是了”,今夕笑着将银票递予她,又问道:“峇嬷嬷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没……”
“峇婆子嘴严着呐,算是极谨慎的人”,璆嬷嬷不由轻啐了一口道,“到时可惜了婆子那些陈年好酒啊,我还是从院里其他丫鬟那儿,听到些苘姨娘的事儿……”
“莫不是苘姨娘的娘家事”,今夕眼里闪过一丝神采,笑道:“如今竟是丫鬟都知晓了。”
“是啊,姐儿病倒的这些时候,关于苘姨娘的事院里可都传开了”,说起这些内院琐事,璆嬷嬷就来了精神,扯起满是褶子的脸笑叹道:“说起来啊,这苘姨娘祖上啊,也是中过进士任过知州的,可惜后来一代不如一代,苘姨娘很早就进府当丫鬟了,正好碰上了夫人,主仆俩倒是相处融洽,这才当了陪嫁丫鬟进了霂府,如今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能将母亲伺候妥当,还能得她如此信任,也是不易啊”,今夕也轻叹道。
“可不是嘛,她还有一秀才哥哥,听说前些年中了举人,也算是过得去了,却没想到她那在……做姨娘的妹妹,却碰到个母老虎似的主母,三天两头打骂不说,前些时候她妹妹好不容易有喜了,主母却又因些小事发怒火,啧,竟是一脚将孩子踹没了。”
璆嬷嬷说起来,一脸的唏嘘不已,一旁的蕖叶蝶衣听了,也跟着又惊又叹唏嘘起来。
“眼里能容下沙子的主母有几个”,今夕不由笑叹道,“真正行事大度的主母,在这些世家夫人里都找不出几个,更何况是寻常官宦人家,怪道前儿请安时今绣也是愁眉不展的。”
“姐儿,说的这些都在理,想想咱府里的蕣姨娘,和二夫人也是闹得天翻地覆的,还有花姨娘,见着夫人就跟见着鬼似的,一早就躲得远远的。”蕖叶也感叹着说道。
“所以说,姨娘虽是半个主子,还不是只能在主母手心里打转,能做到苘姨娘这般的,真是少之又少啊,何况还有绣姐儿这样拔尖的庶女,愈哥儿也养在夫人膝下。”璆嬷嬷叹道。
“说起这些,我倒是想起些事儿来”,今夕浅笑道,“这大病一场,许多抛在脑后的陈年旧事,反倒变得清晰起来,嬷嬷可曾听婆子丫鬟,提起些母亲以前的事儿……”
“哟,姐儿是想翻老黄历”,璆嬷嬷一脸诧异,又说道:“先不说丫鬟,就是府里这些个婆子仆妇,有许多都是新入府的,夫人身边的陪嫁过来的,也就剩籉嬷嬷和苘姨娘了。”
“嗯,是有些为难嬷嬷”,今夕轻叹一声道,“只是想着以母亲的秉性脾气,能轻易让我入霂府,却是有些难得少见啊,嬷嬷也不用太担心,慢慢打听着就是了……”
“既然姐儿这么说,婆子自当留心下”,璆嬷嬷略微点头说道。
“如果母亲从前的趣事,特别是些她还在娘家时的事儿就更好了。”今夕轻声冷笑道。
原本她只是有些不解,不过又想嫡母对庶女大都一般,也就并未放在心上,可是这些天来她时常想起生病时的梦境来,如果那些真是她上一世的记忆的话,也许三夫人对她的恨意并非是没有来由的,只是这些个陈年旧事极难找到痕迹啊,今夕心里不由轻叹一声道。
毕竟这一世,娘亲逝去时,三夫人可并没出现在别院,又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呐。
今夕一边养着病,一边极努力的回想,梦里的许多细节还是随风而逝般,无法拼凑出些什么来。几场雪下过之后,今夕的风寒基本上就好了,她忙给夙府和尚府下了帖子。
“你让人送的桌屏,娘亲很是喜欢,听说你也来了金陵,让下回去吃豆皮包子呐。”
淮漪拉了今夕的手叽叽喳喳地说起,脸上的神情似乎极高兴,今夕也不由跟着笑着道:
“因着时间仓促,我就花了图样绣了个大概,许多地方都是彩衣蝶衣帮着绣的,我还怕你嫌不够精致呐,你和澜姨喜欢就好,下次那屏风我再好好想想花样,绣精巧些。”
“已经很好了”,淮漪一脸羡慕地笑道,“我若有这么好的女红啊,娘亲估计梦里都会笑醒来啊。你平常还得帮祖母找图样,也是极不易的,这些琐事你就别多操心了。”
“却也无妨,有我俩丫鬟帮衬着,绣起来也是极快的,只是到时你可别嫌针脚不好啊。”
今夕轻笑道,一旁的彩衣故意撇嘴儿说道,“姐儿,我和蝶衣什么时候错针落针了……”
“别听你姐儿瞎说”,淮漪笑着戳了戳今夕脸颊道,“你们上次帮着绣的屏风,一送进院里娘亲就说这是哪件绣坊买的,绣得这般好,是不是又花了许多银子,还准备禁我足来着。后来听说是你绣的,她竟是许久未说话,盯了那桌屏许久,才说你的绣艺又精进了。”
“澜姨既然如此喜欢,下次我得多费些心思才是,不然可真让人笑话了去。”今夕说道。
“听说你前些时候病了,呐,别说我没替你着想啊”,淮漪笑嘻嘻地从袖里掏出些信笺来,笑着递予她,又向今夕眨了眨眼道:“至于看不看随你啊,总之信我可是带到了。”
一见今夕还在犹豫,一旁的蕖叶忙接过信道,“劳烦你和澜夫人记挂着姐儿了……”
淮漪略微赞赏地瞧了眼蕖叶,又向今夕央求道:“你知道我女红差,如今就快到年节了,平常姊妹间都会送些小礼之类的,上次的梅香兰香丸啊,她们也都极喜欢,说是比外边铺里的烟淡香味雅,你多备几盒与我,你再帮我多绣几个香囊,若是有什么松竹图案的就更好了。”
说着,淮漪还悄向今夕使了个眼神,“笑得嘴都快歪了啊”,今夕不由又气又恼地说道。
两人正说笑着,“蹬蹬”轻快的上楼脚步声,还有小二的指引声,“就是这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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