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迪看着摆在桌子上的杯子。 w
那是她从柜子里拿出来的。
那些全是陈宁的老同学在他打了结婚证的那年,陆陆续续送来的。
他们送的东西,很有默契,全送的杯子。什么质地的都有,像唐山的骨质瓷,日本瓷。
小迪不懂,怎么全是杯子啊?
陈宁笑道,他们啊,让我们捆在一起一辈子啊,杯子不是辈子的谐音吗?
他拿出那些杯子,敲得叮叮直响,再摆上了桌子,笑着叹道,人生啊人生,还真***像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还有一件是澳大利亚邮来的。
陈宁收到包裹时,拿出来一看,乐道,这家伙,给我寄的杯子,我以为是袋鼠皮的。寄只袋鼠来,我也收着啊,好歹也是澳大利亚的特产啊。
陈宁的人缘之好,在陈宁送唐欣的那天,小迪就发现了。
那天,陈宁回到酒店时,酒桌边只坐了一半的人。
桌上一个哥们看到陈宁,便摇着手招唤着陈宁:“你终于回来了?”
陈宁在小迪边上坐下,取了围巾和帽子,搓着手呼了呼,问他,他们呢?
哥们笑道:“天冷了,回去抱老婆的抱老婆了,要应酬的也去应酬了,几个人急着要走,也没法子!”
陈宁笑道:“行,我们喝!”
那哥们站起身来,兄弟,喝了这一杯,我就得走了,我老婆今天加班,我儿子一个人在屋里害怕呢。另外几个人也站了起来,对兄弟,敬了你这一杯,我们也要回去了。
陈宁笑得爽性,“行,这都是拖家带口的啦,兄弟我明白,那就不强留了,我就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陈宁举杯前,看了小迪一眼,与她对视的时候,意示她起来跟他们一起碰杯。
小迪也笑笑,站起身来,那些透明的杯子碰到了一起,他们不约而同地对陈宁和小迪说恭喜,然后清脆一响后,他们将酒杯里的酒饮干喝净。
喝完了,几个人就把红包给塞过来了。
陈宁一惊一乍:“我突然袭击,还是躲不过你们的红色炸弹啊?”
哥们笑道:“是你还欠我们红色炸弹,喜贴都不送一个,你小子啊你小子,做什么事情,都不着调。收着吧,刚刚你出去的时候,我们出去买的红包,把兜里的钱全装了,你别嫌少就行了。”
陈宁笑着,笑着拍拍那哥们的肩膀,笑道,谢了,哥们。
他们走后,小迪显得心事重重。
陈宁见小迪不言不语好像有心事,便做错事似的检讨道:“老婆,真不好意思,实在是因为关系太好了,我才把你丢下追出去的。”
小迪微笑了,摇了摇脑袋说:“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怪你丢下我,反而有些羡慕。”
陈宁不解,羡慕什么?
小迪说:“羡慕你和你的同学的关系从初中到了高中,再从高中到大学,直至工作后结婚生子后,还这么好!”
陈宁笑了,笑得有些伤感,“是啊,难得啊!目前联系得最频繁的,也就是初中和小学那阵子的同学了,都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么。能联系上的,都是已在本地安家落户的,但说联系频繁,也只是相对的。要知道大部分高中和大学的同学,也只能在QQ上还有英妹儿及电话联系了,偶尔出差聚聚,却再也没有以前齐全了。高中那会儿吃散伙饭,大家哭得跟什么似的。大学吃散伙饭那会儿,很多人都缺席了,因为有的想去面试啊,有的要去车站啊,有的要去实习啊,该吃散伙饭的,我们在私下都吃了,所以班级散伙饭时,反倒没什么人了。那会儿真是矛盾,又想快点毕业,期待散伙饭又不想那散伙饭快点到来,学校里啊,每到毕业,毕业班的学生扎堆似的拍像片,搞母校留恋,在留言板上签名,唉……,别提了,提得人心底又泛甜又泛酸的,青春过得跟树上的叶子似的,这一眨眼啊,嘿,它怎么全黄了!”
她跟着惆怅起来。他却笑着刮了她的鼻子。
“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
她惊了一下,就捂住了鼻子,“什么笑话?”
“网上看的!”陈宁说:“说是一个九零后的美女,去买碟子,问有没有全黄的!”
“全黄?”
“对啊!”
“九零后?”
“没错啊!”
“你为什么想要跟我讲笑话?”
“因为我刚刚说到叶子全黄了,我就想起这个了!”
“你没事跟我讲什么黄色笑话啊?”
陈宁说,你别急啊,你听我说啊!
小迪说:“这不是听着么?你说吧!”
陈宁说,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小迪提示,“九零后的美女去买全黄的碟子!”
陈宁一点头,道:“对,九零后的美女去买全黄的碟子……”说完这话,他觉得不对劲了,“什么叫去买全黄的碟子啊?是她问老板,有没有全黄的碟子,老板当时就傻了,盯着那姑娘看了足足八秒,好半天,才红了脸憋出一个字来,说有!那小姑娘说,你拿我看看,老板就货架最底层,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那姑娘嫌一张一张看比较麻烦,便随手抓了一把,看清CD封面,脸都红了,手一丢,转身就跑,身边的人笑得岔了气,因为他晓得最近出了一部新片,名字叫拳皇!”
朱小迪捂住了肚子,笑得换不上气。
陈宁也跟着一起乐得慌。
小迪边笑边说:“是你编着逗我的吧?”
陈笑举手发誓状:“这是转载绝非原创!”
小迪说:“你想笑死我吗?尽给我说无厘头的笑话,本来就不年青了,这不是让我快长皱纹快快老么?”
陈宁凑过来,端视着小迪,边看边摇脑袋,“不像,真的不像。你看上去真的只有二十出头。”
“别哄我开心了!”
陈宁说:“是真的,你真的不显年纪。……就算脸保养得看不出来,你完全可以看女人的脖子。女人一满二十岁,脖子上就会有一道明显的圈,跟树的年轮似的,只要看到女人脖上有圈,你就往二十二岁以上猜,绝对错不了,可你脖子上还真没有。”
听他这么一说,小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真的没有吗?”
陈宁说:“真的,哄你干嘛,一道都没有。你明明只小我两岁半,搞得我老牛吃嫩草似的,你要再显小一点,我就成猥亵未成年少女的人了。”
“哦,对了!”陈宁说:“还有一件事情没告诉你,你在我家关了一个月,我们那片儿的人都不认识你,那天隔壁大妈还向我妈打听你,问你是不是我们家走门的亲戚,说小姑娘长得挺俊的,不晓得有没有对像。我妈是又急又笑,说什么小姑娘啊?那是我们家儿媳妇。”
朱小迪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陈宁,你编的谎话终于漏陷了吧?”
陈宁郁闷地问,我怎么编了?
小迪说:“你妈……”
陈宁马上打断加提醒:“也是你妈!”
小迪尴尬地“嗯”了一声,却倍感温心加甜蜜。
“妈……”她张嘴一叫,叫得怯怯的,一叫完,就有些不习惯且差涩地抿抿嘴,眉眼间尽是小女子家的羞涩。
这让陈宁饱含了笑意看着她。
她耳根子都红了,低下了头去,又鼓起勇气似的抬起来,被他直盯盯的目光注视着不好意思,只有垂了眸子,对着那桔色的桌布讷讷道:
“她老人家还在医院里躺着,怎么可能和隔壁的大婶聊上啊?”
陈宁听到这里就笑了,一捏小迪的鼻子就说:“老婆,我妈人缘好得连看车库的大妈都去医院看望她了,你说隔壁的大妈会不去吗?”
陈宁说完,还“嗯”了一声,嗯的时候,捏住她的鼻子轻摇了两下。
“我知道什么叫有其母必有其子了!”
陈宁故作老成:“嗯,孺子可教也!”
说这话时,他的眼底,全是对她的宠爱之情。
她笑着,也捏住了他的鼻子,轻摇了两下,说,知道了,老公。
然后,他们相视而笑了,然后,甜蜜的感觉从心底溢了出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喜欢上她了,排除了孩子的因素,排除了所谓的责任,见着她时,有种抑止不住的宠爱与呵护,还有宁静,的是……她给他一种舒服或者说舒适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她,关于喜欢的厚度,应该有了那么一滴点。
……
纪苏不知道。
听着小迪故事的纪苏全都不知道。
因为小迪全拣甜蜜的事情讲,那些床戏,略过略过,再略过。
听的小纪是满脸羡慕,在电脑那头,大呼着,小迪,你实在是太幸福了。
你太幸福了,你老公太爱你了,你终于苦尽甘来了。
但是……
纪苏又说,大姐,你幸福归幸福,可是你有没有想清楚啊?
我文笔不行啊!你晓不晓得我以前写的都是什么小说啊?说得好听叫校园偶像剧,说得不好听,那就是校园呕像剧。优秀的男的总是放着自己优秀的未婚妻不要,莫名的跑去抢土得掉渣的女主,我特马的自己都写得莫名奇妙。现在好像有很多粉丝,他们口口声声说崇拜我,说我写得好看,说永远支持我。但她们一长大,肯定对我不屑加不齿,把我丢到爪畦国算是客气,把我骂得一文不值加脑残……可能才解恨。跟我以前迷恋琼瑶似的,当时哭得那叫一个哭天抢地,长大后再看,我特妈的就拿它当喜剧看,前几天看电视剧《青青河边草》,我楞是不明白那死了老公的女主,不去抱她老公哭,怎么就跑到野地里,抱着一棵树,从这树杆抱到那树杆,从那树杆再抱这树杆,她哭得惊天动地,我笑得哦……,把脖子给闪了,害我来来返返跑了一个月的医院,医院把我摁在理疗床上的时候,我叫得那个凄惨,好像摁在案板上待杀的猪。”
“而且……”
纪苏又说:“我写的校园文,在传统出版业还有些市场,在网上根本没点击。一没床戏,二没几P,三也不是烂伦,也不是什么总栽加情妇,也不是什么谁是谁的第三者。所有网络走红的点击因素我都没有。所以,我网上没人气的。我曾把我写的校园文放网上了,除了小一点的女生捧场外,就没人看了。再说,小一点的女生被家长还有老师管着,她们哪有时间天天盯着电脑看小说啊?那点击惨得,我不说也罢,不然……当初我也不会跟你套近乎,让你在你的专栏推荐我写的小说啊。不怪年长读者的在留言板上留言说,这文是火星加脑残,哄哄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罢了,这作者简直就是一雷母,看得人多,留言的人少,这全是无言的控述,以后看到她的小说,要绕道走。当心被雷劈了。……当时我气得呃,快吐血了,都!”
小迪问:“你见不得床戏和NP?”
纪苏大呼冤枉,是我写不出来,只有眼馋和看的份。再说,电影界里的电影还分一级二级和三级,跟做饭似的,爱吃啥做啥,只要合味口,谁碍着谁啊?再说床戏也没什么,谁也高尚不到哪里,谁不是床上运动后的产物啊?高尚个鸟,高尚个屁。但是……,我就是就是就是就是不敢写,我怕我妈知道了,会劈了我。”
“还有啊,老大啊,你把素材提供给我,让我在小说里写写你的事情……,这,这真的找错人了!我就一三流水平的商业作者,写的小说固定模式,人物是王子和灰姑娘的,就连故事情节都是由出版公司提供的,稿费低得跟卖大白菜似的,连枪手我都干过,你的故事还是你自己写吧,我怕再好的东西到我手上都被我的文笔呛得惨白加脑残,别找我了,我当听故事了,你要么找别人,要么自己写,我不打算帮你写。拜拜喽,我陪牛魔王看月亮去喽。”
电脑那边的朱小迪看着电脑里的字直流泪。心口在强烈的抽痛,好像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心脏。
眼泪如瀑布挂在了脸上。
空床空塌,枕边人已有数月未归。
被人羡慕,而名存实亡的感觉……真难表达。
小迪苦笑,手不由自主地打着字,对纪苏说:“行,那你就当听了一个无聊的故事,不过你可以帮我么?因为生了孩子成了别人的妻子,我忙得要死,所以,不能按时在网上连载小说了。我把ID和号码告诉你,再把我完成的小说全部发给你,你帮我发一下吧。”
小纪自然很爽快地说没有问题。她知道网络写手在网上发小说是有技巧的,早上九点或者晚上九点,这是人流量最高的时刻。小迪这个时间肯定忙得看孩子了,而小说不适合一口气发完,因为网上的小说实在太多了,你一口气发完,还没等人关注你,后面的小说就把你给淹死了。一天发一点,每天连载一些,是网络写手写东西的习惯。
等朱小迪把小说全发给纪苏时,纪苏惊讶了:“你……你把你写的小说都发给我?你疯了?”
这是在开玩笑吧?
小迪把没有发完的小说让纪苏代劳的话,这倒没什么。可是,接下来的五部小说,她一骨老传给了纪苏,每一部三十万字,更恐怖的是,全是完整的,而且没在网上发布过的。
小迪居然把稿子全给了小纪,还把QQ号的ID与秘码给了小纪,说什么……,这个数字是我现在这个QQ的秘码,也是我原创网上发文的帐号,这……这……
“你也太信得过我了吧?”小纪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小迪笑了,笑得极为凄美:“信得过,写少女小说的人,笔是干净的,人是干净的,灵魂也是干净的。我想借用你的干净,来写我曾经的幸福。”
小迪对纪苏说了晚安,关了电脑。 揉了揉眼睛,到梳妆台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保养的算好,或者说她根本谈不上保养,只是深入简出,也不用昴贵的保养品,更没有化妆品的化学催残,所以像《绝代双骄》里的慕容九,苍白,脸上无血色,看上去年青,眸光里却带着历经沧桑的感觉,陈宁曾说过她的样子很像刚出道的日本**饭岛爱。
当小迪去搜小爱的资料时,发现小爱真的很美,她跟她没有可比性,因为她真的很漂亮,陈宁说她们像,只是眼睛有些像。
有那种眼神的女生,总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吧?
比起小爱,小迪应该算拥有过幸福,至少小迪没有像小爱一样在十三岁的时候同第一任男友私奔,没有因为男友吸毒坐牢投靠男友的朋友时,被他朋友**,更没有想到后来会爱上一个男妓,想用她的身体赚钱……
镜子前的小迪端视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便拿出刚刚买的彩妆系列,对着镜子描眉上粉。
关于化妆,她是行家。别忘记了她是化妆师,她懂得如何将美表现出来。
手机在床头柜边响了起来,手机调的是振动,手机因为振动而在床头柜边微移着体位。小迪拿过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疑惑地按下接听键,不出意料地……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男人与女人陷入激情时的欢愉声。
女人浪声地**,男人很投入地低喘,**与**撞击的声音刹是剌耳。
**中的女人在意乱情迷中哼叫着男人的名字,她呢喃着,男人低声应着。
她在喊他,陈宁,陈宁。
他在低喘着回应,我在,我在!
小迪的心口已无数次被撕开。就在她从医院里回来,就在医生宣布她无药可救,只能吃药缓解,一步一步走向瘫痪,再毫无知觉地走向死亡,她回来的路上,收到快递公司送来的“礼物”。
拿回家来撕了包装,那竟是一个硕大的仿真振动棒。
里面附了一张纸条。“空床空枕很难受吧?送你,哈哈,好好享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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