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很快十月月满。 w
孩子出生前,陈宁在外地,孩子出生两天后,陈宁才从外地赶回来。
他抱起小迪身边皱皱巴巴的孩子。双手抱着抱被,小心得连手都在哆嗦。
“像我!真像我!”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托着孩子的脑袋,不停地点着头。乐得嘴都合不拢。
小迪躺在床上虚弱地笑着:“皱得跟个沙皮狗似的,哪一点像你?”
他一听不乐意了,托着孩子的身体,就坐到了小迪的身边。
“你瞅我儿子五官多漂亮,简直跟我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好像是我坐时光机穿越回去,抱住自己似的。”
月婶在一边扑地笑了出来。笑得陈宁都不好意思了,却被初为人父的兴奋激晕了脑袋,孩子气的争辩,是真的,真是一模一样。不信我下次来就把我小时候刚出世的像片拿你看。不过,是黑白像机照的,像片都有些发黄了。就算我儿子跟我小时候不全像,也像哥俩好。
小迪笑了。
看到他抱着儿子时,真的感受到了他与宝宝间的幸福。
幸福得有些想哭。
虽然他没有像别的男人一样,对她说老婆你好辛苦。
甚至在她生孩子生得筋疲力尽,又辛苦和迷糊的时候,只听到一屏风之隔的那边,一个男人陪着老婆生产,不停地在她耳边打气,说,老婆加油,老婆,加油。
她悲伤地将那听成为自己打气的声音。她竟淌着泪艰难了点了头,对自己鼓气说,我会加油的……
这一切,陈宁不知道。
胎位不正,阵痛难忍,她折磨了八个小时,竟不醒人事的晕了过去。
医院下了紧急通知书,月婶冒充了小迪的母亲给小迪签了剖腹产的协议书。
孩子终于生下来的时候,几乎要了朱小迪半条命。
推出病房,清醒过来的时候,别人的病床边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亲朋友好友。而自己睁眼所见,只有坐在一边昏昏欲睡的月婶。
她说,我渴了!
月婶没听见!
她再够了够身体,用手无力地拉了拉月婶的手,说我渴了,月婶才就此惊醒。
月婶给小迪递了水。扶她起来的时候,她肚子上的伤口像火烧一样疼。月婶给她了吸管,她才侧了身子喝了水。
身边有人凑上来问小迪生了一个什么?
月婶代替回答说,是儿子。
那人说,那你老公一定很开心,你婆婆照顾你跟照顾亲闰女似的。
月婶知道那个人误会了,说自己是月婶。
而小迪这时才想起什么,虚弱地问:“阿姨,他……呢,他知道了么?”
月婶点了点头说,通知陈先生了,他得过两天才能回来。
两天的时间……
当月婶不在身边,而孩子又在室儿室的时候,她一个人望着天花板,只想流泪。
看到别人的丈夫在妻子面前嘘寒问暖,她的心……真是空洞得冰凉啊!
他终于回来了!
推门进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问,儿子呢。
抱着儿子的陈宁开开心地笑着:
“来,儿子,老爸先跟你拍张美美拍,留到以后当相亲照!”
陈宁边说,边拿出手机,对准了儿子,就将儿子没睁眼的样子拍了下来。
隔床的那对夫妇一直瞧着,躺在床上的女的笑了,她对小迪说:“你老公说话挺逗的。这么漂亮的儿子还用得着相亲么?”
陈宁凝住笑意,目光转向了朱小迪。
小迪同她对视着,刚才幸福的笑意不见了,浮在脸上的只有些勉强的笑意。
那夫妇俩似乎感到什么不对了。那女的自我解围道:“老公,孩子是不是饿了,抱我看看!”
男人将孩子递给女人时,陈宁亦抱着孩子,低下身,拉住了小迪的手,去对小迪说了一声:“谢谢你!”
一声谢谢,击溃了小迪所有的坚强。她忍了两天的眼泪倾然而出。好像再辛苦都是值得的,他握住她的手的同时,她无力的手指也扣住了他的,很温暖,很安慰,很想这么一直牵握下去。
可以不用感觉自己是一个人。可以觉得自己还有一个人在关心自己。
可以在回想往事的时候,觉得自己还有一丝甜蜜。
可是,他随后而来的一句话,让她彻底崩溃及清醒。
他说,我会重重地感谢你。只要你想要的,我能给的,我都给你。
与他相握的手松开了。
她暗笑自己愚蠢,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极其温柔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转向孩子时,充满了开心与喜悦。
她微合了眼眸,从他的手里抽出了自己手。忍了眼泪微笑,我想……等孩子满月后再走,条件会不会……很过份么?
他想都没想就说,这怎么过份呢?当然可以!
这次,轮到她说谢谢了。
一位女医生来察房了,抱着金属夹板看了看,来到小迪面前,说,朱小迪,手术后感觉怎么样?”
陈宁一惊,却见小迪吃力地向上抬了抬脑袋,说,“还行!”
“打屁没?”她又问。
“打了!”小迪答。
手术后的人一定要打屁,才能表示心脉全通,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只是这一问一答的说出来,颇令人感到好笑。
而笑意过后,陈宁马上明白小迪这一胎不是顺产,而是剖腹产。
医生看了陈宁一眼,见他抱着孩子,坐在小迪身边,她冲着陈宁点头致意一下,问他,你是朱小迪的爱人?
陈宁微怔,马上反应过来,点了脑袋嗯嗯啊啊地含糊了过去。
医生也没兴趣对两人的关系一探究竟,只是让房间里另一个男人回避一下,再将挂在胸前的口罩罩住了口鼻,再从一旁的医务推车里取出一只医用棉签,对陈宁说,“帮个手,把她的裤子脱了!”
陈宁再一怔,却还是照着做了,照着做之前,他将手里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大床边的婴儿小床。那孩子睡得酣甜,跟只猪似的。
他看自己儿子的眼神,柔得像一汪春水向东流。
看了一小会儿,陈宁起身,来到朱小迪身边,轻移着她的身体,他的手刚到她的腰下,她就死死的按住。
小迪摇了摇头,说,不用你,麻烦你,出去。
等小迪做完检察后,陈宁再次进来。为小迪挟了挟被子的时候,动作轻柔得自己都没有发觉。
他弯身,俯看着小迪,将她额前的一缕散发扶到了耳后。
“还疼吗?”
他将手伸进被子里,用厚实的掌轻覆在她的肚子边上,关切又动容。
她的鼻尖腾然尖就红了。她的眼底很快升起了水汽,泪珠子更快地在眼底打着转。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拉耸着抿住了。
他面容一凛,不由自主地紧张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她的脸扭向了一边,半边脸深深地埋进了那白色的枕头里。
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打断了他想要询问的念头,他掏出电话,一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他就不自在地紧张起来。
小迪腾然间转过身来,红着眼圈,不发一语地看着他。
他怔然与她对视,她才艰难开口说:“你……接电话呀!”
他目光躲闪地看了一眼小迪,嗯嗯啊啊地说,我去外面接电话。刚起身,甩在身侧的右手被小迪捉住。
她的手掌软棉棉的,小小的,滑滑的,还很肉。
来不及体会更深层的感觉,在电话音《当你孤单时想起谁》的旋律里,他诧异地转过了脑袋。
她的眼底盈满了令人心疼的泪水。看上去孤独又寂寞,期待又惶恐他会离开。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根本不懂自己为什么一下子抓住他的手。
她为自己的举措感到失误。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历害。咽了一口心酸,强忍着难过,扯起了唇角问他,如果是和朋友有约,你可不可以……晚一点再走。……多呆十分钟,等我睡着了……再……走?
陈宁的心口有了挺酸的感觉,好像什么东西在心底搅了一下,酸楚从心底涌了上来,剌激了鼻子,让眼眶红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就笑着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不走,我陪你呢!我去外面接电话,是怕幅射伤了你跟孩子,你才刚作完手术的,身体虚着,是不?”
小迪注视着陈宁的眼睛时,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地相信,并点了点脑袋。
“那我出去接电话了!”
她咬了咬唇说,你……快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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