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晚上,老人清空了客厅,在客厅中央把他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摆了出来,女孩也在帮忙,很熟练的样子,于是丹尘就成了最闲的人。
丹尘坐在凳子上看他们忙活,右手撑着下巴,老人拿出一只毛笔,看上去像是东陆的货,老人沾着瓶子里的各色液体,在地上画着各种意义不明的符号,隐隐形成一个圈,老人画一笔就看一眼手中拿着的书,又不确定的添一笔,于是丹尘觉得不管老人想干什么,都很不靠谱样子。
丹尘转眼看着那些瓶瓶罐罐,数量十分惊人,老人十几年似乎就是在忙活这些东西,听他说,这些都是为他准备的,于是老人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这让丹尘心中有莫名的感觉。
老人的速度很慢,一笔一笔的画着,女孩画的比较快,而且要比老人画的标准一些。
“要不我来吧。”丹尘说道。
“你?”老人斜眼看了看丹尘,说道:“你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画画?”
“一边儿去!”
丹尘看着他们在地上画着“画”,心想明天打扫起来估计有很多工作量,慢慢的视线开始模糊,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
等到丹尘被老人叫醒来时,密密麻麻的花纹遍布了整个地板,中央的花纹构成一个圆,丹尘明明看见他们用了各色的液体,然而地上的花纹只有红色,像鲜血一样沾满地板。
“终于弄完了,这活儿真折腾人。”老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我该怎么办?”丹尘问道,这既然是为他准备的所谓的初醒,但是他什么都不了解。
“躺在那个圆上。”老人指着正中的位置说道。
丹尘慢慢走过去,他担心的是他会不会把地板上的画踩乱,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丹尘躺在地板上,偏过头看着老人,想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老人伸了个懒腰,对着女孩说道:“好了,我们该洗洗睡了。”
丹尘问道:“那我呢?”
老人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今晚就睡这儿。”
丹尘开始觉得自己被耍了,被这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两人很有默契的耍了。
“我在这里等着。”女孩轻轻地说。
“随便你。”老人摊手,真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顺便吹熄了,原本用来照明的蜡烛。
于是,在这木屋第一层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丹尘与女孩两人,丹尘躺在,客厅正中,而女孩则站在客厅的范围外,安静的站着。
月光打进客厅里,给予些许的光亮,丹尘只看得到月亮的光芒打进来,而看不到月亮,于是他努力向窗外张望。
“不能乱动。”女孩开口道,轻轻的声音提醒着丹尘。
然而丹尘却没什么睡意,他刚刚睡了一觉,再加上旁边有女孩看着,他自然会紧张。
过了片刻,丹尘还是没有入睡。
“睡不着么?”女孩问道。
丹尘点点头,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
“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小时候睡不着的时候,我母亲就会唱这首歌给我听。”女孩说道。
丹尘愕然,然而那一边歌声已经响起,女孩的声音很轻,像夜风一样吹进人的心里,慢慢的旋律响起,丹尘一直觉得女孩的声音很好听,此刻的歌声更加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女孩的歌声在转动,月光为其点缀,听众只有一个,这样的氛围真的让丹尘有了睡意,眼睛慢慢的闭上,他觉得在女孩的歌声里很安心,呼吸也渐渐地平稳。
等到女孩缓缓地停下歌声时,丹尘已经进入了深层睡眠,女孩低下头,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于是房间绝对的安静了下来,男孩躺在地上做着不知名的梦,女孩站着等在一边。
房间的老人并没有睡着,他枕着双手,看着天花板,眼神中似乎有波澜在翻滚。
………………………………
丹尘醒来时,他看见的是一片昏黄的天空,云在奔腾,跑得很快,他坐起身,这片土地上插着残破的武器,风刮过,带起一些飞沙,一只手从土地中伸出来,绝望的探向天空,仿佛想抓住什么,然而这里只有风与尘。
丹尘觉得头有些昏沉,摇了摇头,这份昏沉并没有半分减少,他看向自己,他的黑袍有些残破了,它自我修复的能力似乎不再存在,他继续看下去,一把断剑插着他身上,接下来是一根断掉的长矛,一支断箭,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鲜血流下来干涸在他身上。
丹尘看着这些,他没有觉得痛,也没有觉得恐惧,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他站起身来,这花费了他好一会儿,毕竟身上有那么多东西,而且好像有些缺血的症状。
丹尘举目望去,四周都是一样的,死掉的天空和土地,昏黄的世界,偶尔有几具干枯的尸体穿着盔甲躺在一边。
丹尘抬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往那边走,脚步有些踉跄,但是不会停下来,他在这什么都没有的世界独自行走,跌跌撞撞,昏昏沉沉,不知从何始,不知何处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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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女孩静静地守在一边,然而客厅不像之前那样平静了,丹尘还是躺在客厅正中,然而地上画着的各种符文像是活过来一般,组成一只只妖鬼一样的存在,在房间嘶吼,狂舞,在只有月光打进来的黑暗房间里显得惊悚异常,它们没有眼睛,一声声绝望的嚎叫从他们嘴中喊出。
一只符文构成的妖鬼冲到女孩面前,冲着她发出可怕的嚎叫,女孩低着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她只是看着躺着地板上的丹尘,对其它所见的一切漠不关心。
那只符文构成的妖鬼吼了一会儿就飞走了,在客厅中不断盘旋,丹尘躺在那里并不知道他的头上群魔乱舞,只有他背后的圆形的那块符文没有改变,此刻正发出诡异的暗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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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身体不断地行走,丹尘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什么都没有想过,只是机械性的向前走去,他的意识有些模糊,甚至完全消失,然而他并没有停下脚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十天?几十年?又或是只有几十分钟?丹尘突兀地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去,视线模糊,隐隐只能看到一个“7”字形的黑色物体插在前方,丹尘向前走去,带着几分急迫,仿佛那就是他所要找的东西,在这什么都没有的世界,有了它就能够得到救赎。
最终丹尘走到了那件东西面前,右手抓住它,他终于看清了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一柄长柄的黑色镰刀,柄身很长,甚至比丹尘还高,刀身也很长,这柄镰刀似乎收获的不是稻谷而是生命。
丹尘双手紧紧地抓着它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浑浊的双眼向前看,死掉的天空,死掉的土地,并没有什么变化,丹尘却还是死死的盯着前方,努力的想要站直身体。
最终丹尘右手握着镰刀站在这土地上,右手颤抖着慢慢举起镰刀,慢慢的举过胸膛,举过头顶,丹尘低着头沉默着,仿佛用尽了力气。
突然丹尘抬起头,发出一声怒吼。
“啊!!!”
“轰!!!”
仿佛整个世界在这声怒吼中颤抖,狂风起,拍打着丹尘残破的身体,云层翻滚,雷声阵阵,黑色的闪电酝酿其中,大地开始崩坏,裂缝向远处蔓延,黑色的光芒从中喷出,渐渐地淹没了土地。
丹尘还在怒吼,于是黑色的地面上站起一道道黑色的身影,他们身形扭曲,不似人形,背后有黑色的锁链将他们与黑色的土地连在一起,他们提起头沉默的看向一直怒吼的丹尘。
“吼!!!”
有一只黑色的身影随着丹尘怒吼,其他的身影看向他,于是接二连三的怒吼发出,最后所有的黑色身影随着丹尘怒吼,这片空间充斥着嘈杂的刺耳的怒吼声,于是风更烈,云更狂,一切的一切都在疯狂。
丹尘还在歇斯底里的怒吼,风围着他旋转,云在他头顶汇聚,黑色的闪电劈向黑色的土地,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呼——”
丹尘背后伸出一对黑色的羽翼,这对羽翼渐渐长大,仿佛将要盖过天空,黑色的土地将一具具黑色的盔甲覆盖着那些黑色身影身上,只有骨头的战马满负武装,从土地中钻出来,披负上盔甲的黑色身影不再怒吼,翻身上马,身后的锁链断裂,他们看向丹尘。
丹尘仍在怒吼,双眼死死的盯着上空,仿佛要将这死掉的天空撕裂……
…………………………
“啊!”
木屋中,丹尘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正枕着女孩的腿,睡在地板上,女孩低着头看着他,仿佛在丹尘头顶盛开了一树樱花。
丹尘被吓的坐起来,他打量了四周,这里还是木屋的客厅,昨天的梦境很真实,让丹尘有些分不清那些才是现实,他突然注意到,客厅里老人和女孩画的花纹都不见了,他不禁问道:“你们已经打扫过了?”
女孩摇摇头,伸手握起丹尘的右手,丹尘发现,他右手上出现了一块黑色的印记,好像是两段黑色的锁链摆成一个“X”型。
丹尘不禁有些疑惑,这就是初醒?似乎只是给他刺个青而已,丹尘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女孩。
女孩没有说话,老人的声音传来:“这就是初醒,你右手上的刺青就是你的命器,至于命器的一切,以后有人会教你的。”
丹尘愕然,看了看右手上的锁链印记,问道:“你们都有吗?”
老人没有说话,掀起左手的袖管,丹尘看到了一柄青色的柳叶刀刺青,刺在老人的左手臂上,女孩转身背向丹尘,将领口的衣服略微往下拉,丹尘看到女孩的**左肩后有一颗粉色的花瓣刺青。
丹尘又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黑色锁链印记,觉得一头雾水,他进行了初醒,觉醒了命器,但是有关的一切他一概不知,与老人生活了这么久,他觉得自己了解老人,但是自从女孩来了之后他发现他从没有真正看清过老人,老人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告诉他?丹尘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一切好像是虚妄的,幻觉一般不真实。
…………………………
风铃树林范围外,一群人站在风铃树林外,看着前方,他们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沉默而有纪律。
其中一人慢慢上前,伸出手向前探去,一层绿色结晶层慢慢显形,挡住了他的手,把手放在结晶层上沉默半晌,收回手,他低语道:“科尼·福珀斯·阿克索,老朋友,你这次真的玩大了,你浪费十几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东陆的人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风慢慢吹起,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声音,他抬头看去,青铜制的风铃摇动,上面刻着东陆的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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