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回到家里,桂氏蕙兰弟弟文强见文怡神清气爽,已然换了一副模样,也就放心了。文怡任期在即,一时来了若干人马荐家丁,推荐幕友,有人拉着女儿来做丫鬟的,桂氏说道:“丫鬟倒是需要一个,只是文怡,前些日子倒是大婚之礼操办太简单了些,亲朋好友喜酒还没有喝上,明日正好是个好日子,将众乡亲亲朋好友通知到,大家喝杯喜酒。”众人表示赞同。一时张灯结彩朱家上下一片喜气洋洋。文怡虽然心系兰香,现在不知兰香是死是活,大约活着的机会渺茫。手里拿起兰香所赠送手巾,放在桌上,恭恭敬敬摆了又拜,说道:“一别三年,不知你身在何方?是生是死竟无半点音信,母命难违,不得不先娶妻,此事有违咱们初衷,望你见谅。”于是又拜了三拜。遂了母亲之意,两人同房。合卺之时,虽见惠兰貌美,然而一想起兰香,内心充满内疚。
由于上任在即,桂氏雇了一个家丁叫曹幼元随文怡前行,文怡等到上任后在考虑请丫鬟。蕙兰打点好行李,雇了车子三人直往祁山而来。赶到祁山已是正午,阳光晒得夫妇两个出了一身大汗,祁山县城墙破败不堪,墙上粉刷斑驳脱落,城门大开,鲜有马车来往,守门的两个门卫一胖一瘦,正在唠叨着什么,对于文怡到来懒得看上一眼。
文怡侧耳细听,只听见那瘦子说道:“我们现任县令马上就要升迁了,这里会来一个新县令。”
胖子说道:“升到哪里去?我这么不知道。”
“你别装了吧,听说裴县令会将你一起带到永州去任知府。”瘦子一脸嫉妒病情。
“你还别说,接任的新县令便是当年在骆家…”胖子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表情。
瘦子咳了一声嗽,显然是发现了文怡夫妇。于是坐在一边不在做声。
进入城内,只见草木繁茂,城内居民穿着破旧,显然经济并不振气,比起当年更差。祁山现任县令还是当年的裴儒新,文怡已是故地重游,蕙兰与曹幼元皆是初来咋到。曹幼元说道:“相公这里条件真差,还比不上咋们的宝庆,连一件像样的房子都没哟。”
蕙兰也有同感,真感到这刘瑾够狠心了,得罪了他的公子,将文怡哥赶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要知道文怡哥可是今年的状元。
“我们来这儿就是要准备过苦日子的。我们以前那么苦都过来了,当了县令还过不了日子,这些老百姓怎么活?”文怡一脸严肃。
“那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曹幼元果然转得快,拍马逢迎的本事道还有点。
拐过一个弯转,只见一座非常气派的房子迎面而立,由于这个房子太过奢华,产生一个极强的反差,冲击这三人的眼球。朱漆大门是用两块极大的檀木做成,门前摆放两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整个建筑可以与京城里大户人家相比。文怡盯着门前横匾望去,只见两个黑底金字,“李府”两个字在阳光的映照下放着金光,知道这是祁山另一大土豪。祁山两大土豪,一个是竹沁家,另一位便是李家。两个家丁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文怡三人,一个恶声恶气地说道:“看什么看?这是李家大院,你们外来人不知道也没有关系,等会我家狗兄弟一出来有你们好看的。”
“原来是一群狗东西,怪不得如此嚣张。”曹幼元不服气地顶上一句。
文怡知道虽然来是出任县令,但还是低调一点好,犯不着和一个家丁一般见识,于是推着曹幼元往前走,曹幼元边走边回头“呸呸”地吐口水。
“小黄小黑快咬他。”两只极为彪悍的狮子狗,出了门想离玄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很快就咬住后面曹幼元的衣服,弄得曹幼元狼狈不堪。文怡急忙挥动鞭子往两只狗身上扫去,鞭子在两只狗头部掠过,黑狗立即发出痛苦的嚎叫。两个家丁追上几步,文怡大声说:“你们不要仗势欺人,否则…”
“否则怎么样?”其中一个家丁大声说道。
蕙兰催促文怡赶快离开此地。
祁山县衙位于湘江北岸,坐北朝南,占地面积十多亩地,门前有两颗古桂花树,相传有千年余,两边有三颗小桂花树,相依生长,门前立着一个土圭,为计时用的,县衙房舍东西走向,有二三十间,由大堂二堂三堂,狱房厨房县令用房马房等组成。衙门正上方挂着一个匾额,“明镜高悬”四个行楷大字。东边有一大鼓,百姓可以在此鸣鼓伸冤。西面有一后花园,为县令娱乐休闲之所。县衙已是多年未修葺,显得有些破损,但也有些古朴的风范,县衙前面有一个广场,为演武坪,系县令训练兵勇所设,靠近东面为一座木制楼房,是教坊,是县令每月在这里向北姓宣读圣谕之所。
衙门口有两面守卫的衙役身着圆领灰色布衣,腰间系着一根红腰带,两人各执着一个水火棍,现在正是中午艳阳高照,两个衙役满面黝黑,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珠。他们中规中矩,如两尊雕像。
这两位衙役见了文怡三人立即打起精神,以为文怡要击鼓鸣冤,只见文怡下了车在大鼓前悠转,并非击鼓的样子。
“你们在这儿干嘛?你们有什么冤屈等到下午未时再说,大人正在休息呢。”一个衙役走了下来对文怡说道。
“我不是来告状的。”文怡笑了笑。
“我们公子是来坐台子的。”曹幼元对着衙役说道。
“坐什么台子?这里是祁山县衙。”另一位抖动水火棍盯着曹幼元说道。
“这个你可不知道,但过两天你们二位便明白了?”曹幼元一脸坏笑,显得很神秘的样子。
“没事别在这儿胡闹,这是县衙,不是玩闹的地方。”一个衙役显得及不赖烦操起水火棍挡住曹幼元。
曹幼元心想,我们相公是来任职的,你们这是狗爷看人低,等到上任后,老子在收拾你。但是这话不能说出来,文怡是以德服人的。
文怡和颜悦色地对两位衙役说道:“我来这儿是找裴县令的。”
这个裴县令就是当年将文怡关进监狱的那一位,他在这儿任职已经六七年了,按照大明规矩县令一般是三五年一换,这个裴县令这次马上要升为永州知府,仍然为文怡顶头上司。
文怡的态度虽然不错,然而这两位衙役却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你以为你是大官人呀,随便就可以进衙门的?”为首的衙役叫蒋石头,唾沫横飞对文怡说道。
“还真让你猜对了。”曹幼元笑道。
“什么官职,有通关文件没有?”蒋石头伸出一只手,那意思是老子要看官文,就是现如今警察要逮捕犯罪嫌疑分子时,必须先出示自己的警官证。面对两个蛮不讲理的衙役,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既如此那就亮出官文吧,文怡正欲从包里取出官文,只听见不远处一片吵闹声,两个庄家汉子一高一矮撕撕扯扯地往县衙来。那位高个子手里拿着一只母鸡,两个人衣着都是庄稼人打扮。后面跟着几个看热闹的人。矮个子一到衙门前便雷鼓喊冤。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来敲这个大鼓了,祁山百姓大部分都比较繁忙,一年到头在地里种田挖土种庄稼,丰收季节忙着收割,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没有必要打官司,两个衙役见了那只鸡,四眼发光,贼亮贼亮的,咽着唾沫。看样子好久没有开荤了。
文怡很想再次见识一下这位裴县令审案子,当年对于自己的案子记忆犹新,郑毅阶与桂生发打架居然最后说自己是肇事元凶,你说冤不冤。看似老实巴交的郑毅阶也帮着作伪证,裴县令听了一面之词,将文怡锒铛入狱。不知这位县令大人审案子有没有长进。文怡随着人群进入县衙。也许是许久没有审案子了,仪门开启,这是一闪礼仪之门,一般用于接待高级别官员或者是举行庆典活动时才开启,今日为了一只母鸡开启仪门,不知裴县令用意如何。
“威武威武!”站成两排的衙役手持水火棍子敲打着地板山响。大堂显得庄严肃穆,门楹处悬挂“祁山县正堂”两边挂着一幅对联:要一文,不值一文,难欺吏卒;宽一分,民爱一分,见佑鬼神。正面墙壁上是一幅碧海朝日图,画着的是碧波万顷的江面上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当年文怡蒙冤受审到时没注意观察,想到自己即将在这里任职,处处留意了。
公堂案几上放着文房四宝惊堂木文印令签等审案用具。
两人在公堂上还是扭扭捏捏,撕撕扯扯。一个衙役从高个子手中接过母鸡,两个人便在堂前跪下。
“他偷了我家的下蛋母鸡。”矮一点的大声喊道。
“冤枉呀,小民冤枉。”高一点的一脸委屈的样子。
两排的衙役手执水火棍有节奏地敲打地,口内喊道“威武,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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