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山云认真模样就像一尊有了魂儿的神像，且语气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这种语气只有真正经历过大磨难的人物才会拥有，他浑身散发的‘势’也极其强大，与其说是自修为上的碾压，倒更像上位者天生的气运。
据说每一位古国人皇都承天地气运而生，生来便有着‘大势’庇护，万般邪煞怨气，被皇道紫薇气一冲，都会如同积雪遇骄阳般消散。
只可惜姜尘是个逆种，对这种子虚乌有的玩意儿最少不屑。
他没有接过柳山云手中的那杯酒，而是背着一堆翠竹，捡起放在地上的黑色瓦罐，道：“如果我拒绝，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姜尘话音刚落，便有一阵气急败坏的唾骂声响起。
“你头蠢驴，柳君子乃是夺天地气运的大人物，招募你是看得起你，**还用挑三拣四的小人之心来揣测他，真是..”
被一枚字符镇压的半死不活的山虎竟然咧着嘴，像是看着弱智一样看着姜尘，但他的声音马上便消失了，只见柳山云对儒生使了一个眼神，儒生无奈耸耸肩，一笔划出，口中默念了几句话，只见山虎的嘴巴像是被封住了一般，只看见张开，却听不见丝毫声音。
“封人五感，神乎其技。”
姜尘在心中由衷赞叹，一丝强行逃跑的想法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能在举手抬足间封闭一位修士的感官，这位儒生至少是一位养魂修士，而且品阶绝对不低，就别提站在一旁的还有三个更为神秘的家伙了。
“可以。”
柳山云如冰霜寒竹，他凝视着姜尘的眸子，道：“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大道自在心间，只能由自己寻找，而不是跟随在他人身后，如此得来的大道，未免太过虚伪。”
姜尘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眨巴着眼睛满口胡言乱语，眼前这位男子好歹是召国四君子之一，说到底也不是什么邪道大恶，总不会因为一言不和而草菅人命才对，只不过他这一番话出口后，气氛貌似变得有些尴尬了。
白面儒生若有所思，一袭白衣的莫春秋也点点头，似是有所明悟，而柳山云却是摸了摸下巴，满脸怪异的看着姜尘，张开嘴巴，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哑然失笑。
“呃...当然，人各有志，那个..我是我，别人自然有他们的道路。”
姜尘这才恍然大悟，在场所有人的地位身份都不言而喻，除了姜尘之外皆是柳山云的底蕴门客，是要追随柳山云寻求大道的人物，自己的这番话简直是要拆了柳山云的筋骨啊，他想补救一下，支支吾吾个半天，才将话儿说全了，听得柳山云连连摆手，苦笑道：“我也不知是和你们姜家结下了什么仇怨，前些年有个姜魂纵横了召国大半河山，阻我前路，如今又冒出了你个姜尘，要拆我人心。”
柳山云满头黑线的看着这位嘿嘿傻笑的少年，依旧无奈。
“你走吧，但是如果你改变了主意，还可以来问道楼寻我。”
“多谢柳公子。”
姜尘也不含糊，一抱拳，便折身离开了。
其实他心中也有了几分思索，想来这间朴实无华中流露出仙家气氛的酒楼便是这位竹君子积累的底蕴之一了，传言一些古教大能的子嗣在年少时代便会被流放在外，让他们自己建立实力与底蕴，且这位竹君子还提及了在姜家消失了数年却威名不减的姜魂，这也隐约在昭示着他的神秘。
“早些年有姜魂，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如今有姜凌云，不知二者能否相比，但召国四君子，想来没有一位是泛泛之辈。”
姜尘推开了那扇翠玉大门，思绪万千，顿时一股檀香扑面而来，让他心神一震，感知到了来自身后的冰冷杀意，不由加快了脚步。
他身后的竹亭起风了，莫春秋白衣飘荡，看着这道身影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对着柳山云一声叹息，道：“就这样放他走了，柳公子你还记得几年前吗？”
柳山云脸色不变，道：“自然记得，当时也是在这里，我放走了姜魂，更是放开了一把能够束缚蛟龙的枷锁。”
“那条龙后来大成了，碎裂星辰九霄，在召国无人能治，而如今又来了一条金鲤鱼。”
“所以我决定要你在暗中保护这条鲤鱼以免让他在化龙之前夭折。”
“然后呢。”
“等到他化龙之时，我便带着百花酿去寻他。”
“如果这条龙不喝酒呢？”
“我会在腰间配上一把斩龙刃，在召国，有了四君子便已经足矣，多出来一个姜魂算是巧合，但是这种巧合，只需要一次就足够了。”
柳山云猛然举起手中酒盏，一口将美酒饮尽，花香飘尽四野，他淡淡道：“百家汇武时我会关注那些有潜力的家伙，如果可能，我要一并收入麾下，召国动乱将起，我害怕一些老怪物会出手将他们子嗣的前路扫清。”
“西城那位神算子说召国有一脉上古大教的遗址将现，届时会有大人物到场，甚至王侯级别的存在都会遭遇杀劫，想来我们还有很充裕的时间发展。”
莫春秋方脸中正，气势巍然，那对剑眉眉心处有焦虑之色闪烁。
近些年的召国很是不安，仿佛一只在风雨飘絮的海洋中漂泊的小舟，登仙大陆太浩瀚了，区区召国在凉州尚不能成为霸主，更遑论整个大陆，如果有一些不朽势力欲图谋召国气运，那一国子民的下场简直不堪设想。
“据说召国人皇欲参破生死，遭了反噬，寿元即将干涸，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所幸，召国中还是有那么一两脉自上古传下的古教，而一国底蕴，也非是小儿口中的玩笑话。”
柳山云也是长叹，但那颗伯乐之心却还是在惦记着姜尘。
这位少年太惊艳了，能和北域以力闻名的纯血山家子嗣相争锋，在整个西城都估计寻不出一人，一念及此，柳山云才注意到了正满脸可怜巴巴看着他的山虎。
“同阶不能无敌，有愧山家之名，再追加三日。”
........
姜尘没想到今日会发生如此多的变故，从万里朝霞的清晨，到他如今再度回到翠竹阁，已经是一片黑夜。
黑夜无月，一片灰暗的黑色笼罩了大地。
“小人参活了过来，也不知跑去哪儿了。”
姜尘默默低语，这种天生地养的灵药最是难得，身怀灵智，即便古教教主也会垂涎三尺，如果它要跑，姜尘无法强求它留下，这一点他倒是看得开，毕竟两世为人了，知晓哪些东西不是自己能够奢求的，尤其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儿，在历史中上演了无数次。
他将黑色瓦罐掀开，顿时一阵翠绿色的光华在黑夜下显得无比美丽。
“灵药。”
姜尘惊骇。
今夜，他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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