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嘛!小姐本来就厉害…”果然,小丫头的注意被转移,这小丫头最见不得别人说她家小姐不厉害。
“就是因为太爱了!再说你这丫头又不懂了。一天么?那是因为那个公子真把你家小姐当神,还以为我一天就可以治好他的心上人。”那丫头要是知道整个故事,就不会这么问,不会这么好奇,可她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又一定会吓到。人有时真有点矛盾,没办法,清浅只有忽悠她。
“小姐,刚才那公子最后怎么提出那么奇怪的要求?我觉得那公子口中的她一定是位小姐,可戏本上不是都说有亲人终成眷属么?她忘了,那怎么在一起啊!还有什么一天的?”蓝心拿下了桌上茶水已冷的白底描梅茶壶,换上一只青花茶壶,那里面是她刚煮的茶。做完手上的活,转头不解的看着清浅。
小院又恢复了静谧,风停,地上的花瓣又多一层,比那人来时更加妖艳。清浅单手放在桌上慵懒支着头,抬头看着那棵花树,有点出神。
这里的她,清浅自然知道是谁。她这一次没有开口。归海寂知道她默认了,沉重的步伐变得轻快。
黑色的身影僵了一下,他停住步,头也不回,“我还以为只有一天,多谢成全。如果她有一天找来了,不要告诉她这一切。”
“三天!”清浅还是提醒归海寂。
“多谢!”拿过锦囊,没有犹豫,起身离开。
伸手,把手上的锦囊交给他。
这是第一次有人提两个条件,但她还是答应了他。自命下人去取他所需之物。两人相坐饮茶,无言语交流。
“恢复桃夭原貌,让她忘了我。再治好清。是不是觉得我太贪心?不知道我有没有筹码兑换。”
“所求之物。”清浅没有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是清,他以血为祭,用法力扩展了血的范围,鬼渡的血更有吸引力。恶鬼,差不多都被吸引过去,剩下的勉强可以应付。是玄莲护住了我,可···桃夭,面容全毁,因为在血阵开启前跳下,全身···无一处完好肌肤。玄莲芯枯,清至今昏迷不醒。”握着杯子的手不断用力,关节发白,他的声音变得压抑。
清浅品了一口茶,这件事她还就是想知道。“如果我说是呢?!”
“如果这不是条件,我想我可以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归海寂注视着清浅,瞳子里各种情绪翻涌而出。
“据我所知,冥河水对生灵强腐蚀性,而且,恶鬼太多···你怎么逃出?”
“是,暗冥不过是一种统称,代表渡人的一种。”归海寂看着飞扬的花瓣,思绪不知飘到了哪。
“归海寂是你本名。”肯定的语气。
故事讲完,气氛沉静,风卷起满地的花瓣,接连吹落下的,形成了纷纷扬扬的花雨。书页哗哗作响,打破安静。
老狐王在旁人的拉扯下才上了岸,江面一层白雾,不能窥探其中之事。一切如梦。
“快撤!”不知是谁惊恐喊了一声。众人争先恐后向岸边划去。
不断有黑影向两人落水之地聚集,隐隐能听见牙齿摩擦声,大雾不知从何起,待反应过来,视线只在几尺范围。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也跳入冥河。
归海寂神智一下清楚,他看着桃夭落水的地方,喃喃着:“桃夭,桃夭···”
“桃儿!”老狐王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一脚跨过,美人绝美的笑惊艳了众人,却仅维持了一瞬。溅起的水灼伤了归海寂的肌肤,但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
“有一只狐狸从五百七十七岁开始喜欢一个渡人,知道没可能还是忍不住飞蛾扑火,但她还是觉得好幸福。不要回头,不要辜负她的心意。”桃夭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道,换了一副笑脸,对众人大声说:“我马上过来!”
“不要!桃夭。”归海寂有种不好的预感。
冥王点头,不想再生出什么意外。“死罪可免。”言下之意活罪难逃。
“颜语桃知错,今日此举只为求一个答案,不想害冥王伯伯兴师动众。此事皆因我起,是我逼迫此人,想必以冥王伯伯的明理,能放过无关的人。”桃夭早放开了归海寂,转身,对着不远处的冥王行礼,脸上没有一丝的惧色,仿佛这一切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生活不是故事,危难时刻不一定有高人相助,痴情人的逃婚也不一定能够成功。小小的鬼渡拼尽了全力,还是难敌冥王。
“可是,我不悔。”归海寂的指尖颤了颤,又有血充斥着胸部,压制了半天,才没有吐出。
桃夭把头倚在归海寂的背上,侧耳倾听他的心跳。“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后悔了。”
包围圈又紧了,对岸的船可以看见模糊的轮廓。而喊话声没有停止,混着水花声感觉有点不真切。归海寂法力流失加快,冷汗不停下滴,船没有减速,向河的上游驶去,荡起的波纹不断冲灭江面的鬼火,以求突破四面楚歌之局。上游是禁地,逃到那兴许有一线生机。
“语桃,只要你回来,我就不逼你成婚了。”三殿下的语气淡淡的,只是脸色不怎么好。他看着桃夭紧拉暗冥的袖子,脸又阴沉了几分。
她笑着冲老狐王摇了摇头。
一向平静的湖面居然起风了,那是全妖暴躁的前兆。风也带来了老狐王的声音,他大声说,“桃儿,回来吧!不要傻。”
突然想到那段日子,桃夭不知觉地笑了。她没有告诉他,其实是因为玄莲灯才注意到他的。
“傻子,”桃夭淡淡地看周围的船靠拢,“在你不知道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那个时候,我总是喜欢跑来找你们那个二殿下玩,总能看见你一个坐在船上,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好孤独。看见多了就想靠近你,可,她们说我还没有那个能力,因为冥河的水对我们伤害很大。等我有能力,已经是好几百年后的事了。”
“不知道。”他感觉袖子要被某人扯掉了,“看不见你的时候,我会想你;知道你要成婚的时候,心会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会记得你一颦一笑。我没有经历过,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寂,你爱过我没?”这样的话显然与场面不符,但她咬咬下唇,还是问出口。
岸边的人越积越多,因冥河的特殊,没有人敢轻易下水。有几条海拂船从远处拖来,冥王与三殿下各驶一艘,与桃夭他们的船距离越拉越近,的船紧随其后。归海寂知道,对岸也有不少的船向他们这边靠拢,隐隐有包围之势。冷汗从额头落下,可,他不打算告诉桃夭。
他深深地看了冥王一眼,虽然距离隔着较远,但他相信他能看懂他的决绝。
归海寂费力把口中的血吞下,回头冲她一笑,“逃婚的时候怎么那么大胆?现在把你交出去?对不起,现在的我做不到。”
桃夭看着那无比妖艳的红色,尖叫一声,脸顿时苍白,她用了更大的力气抓住归海寂的袖角,笑得惨然,“寂,放下我吧!我不该这么任性”
归海寂正保持着将灵力操纵船桨的姿势,突然,他捂住胸口,血从口中喷出。冥王的话加了法力,能让话只传入归海寂的耳朵里,也能对他产生巨大的伤害。
“暗冥,把六公主送回岸边,我可以饶你不死。”冥王站在岸边,双手放在身后,黑袍无风自动,他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里的风暴酝酿开来。他知道六公主与暗冥有私交,两人的性子他都有几分了解,更何况,还有暗冥鬼渡身份的阻挡,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会有结果。是以,他一直都睁一只闭一只眼。谁能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堂堂的狐王六公主竟敢为了一个小小的鬼渡逃婚!这无疑是在打他冥王的脸。
手中彼岸,一瞬间只剩下红色花汁,沿着掌纹向下,归海寂紧张看着那么倩影扑进他怀里,在桃夭的催促下,来不及多想,他马上把桃夭拉到船上,迅速让船远离岸边。
一抹红影急速向河边飞来,其后紧跟着另一道红影,后面则跟着的身影。
彼岸花今天开的不亚于花期,也不枉画那么大代价为其施法。归海寂渡着步子,看着花想到了那张脸,不自己的摘下一朵,藏在袖子里。冥河,格外冷清,焦黑的河岸,轻微的水花声,让感觉更加荒凉。河中鬼火似乎都感觉到了今天气氛的不同以往,跃动得更加频繁,突然,像是被什么感召了,河面的大部分都布满了鬼火,明明灭灭,如同一双又一双在暗中窥探的眼睛。
清拉着他,想凑过去看一眼新娘,但被拒绝了,看着清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她成亲,他又何必在场?只要她能幸福就好。
触目之处,皆是喜字,据说,九百九十九个巧娘耗用了一个月,才剪了这九十九万喜字。今天,是三殿下大喜的日子,冥王下令所有人都可相互轮换观礼,冥界一片欢呼。
信上的所有字,都逐渐模糊,没有谁可以透过那些墨印找到这封信的蛛丝马迹。提笔,悬了半天,却没有字落下,不知觉的在纸上画出了她的容颜,那是第一次相见时,她小心翼翼的想要摸玄莲的模样,满脸的好奇再加上害怕被抓包的小心,看着他忍不住想发笑,笑着笑着,泪便涌出。
每个渡人都签订了生死契约,以血为盟。一生无情无爱,违者,灭。
一滴泪落在了纸上,迅速地将字渲染开,留下了黑色的疤痕。
【如果,你也喜欢我,带我走】
归海寂把信封捏在手里,很长世间后才叹了一口气放进袖口。走进居室,归海寂小心拆开滴蜡。信上只有几个字,他却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侍女没有多说什么,眼神复杂,对他微微行了一礼,便脚步匆匆离开。
上面只有一个金描的寂字。
“公主让我交给你的。”那天见过一面的侍女着着冥界黑色的衣服,把他引导到一个相对荒凉的地方,在仔细查看无其他人经过后,才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羊皮信封,交给他。
婚期已经定下来了,一切都比想象中的快。从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桃夭,偶尔,在独自时,他总是能清楚记得有多少天没见过她了,以为能忘记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清晰。涟漪在冥河上慢慢散开,船驶向彼岸。在岸停靠后,走了不过几十步,归海寂见到根本没道理出现在这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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