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好久没有迎来这样的喜事了,冥界谁都应该高兴,可归海寂的却笑不出来,他又倒了一杯水,一口接一口喝着,完全没听进去清冥又讲了什么。[燃&文^][]无视掉清冥的大呼小叫,独自到院中想吐出那口浊气。院中的角落有几丛彼岸花,只不过过了花期,有几朵点缀枝头,灯笼微弱的光芒着在上面却明艳艳的分外好看。他想,到那天,桃夭的嫁衣一定也是这么明艳,三王子是个不错的人,一定会给她幸福,这样,也很好,他还是可以远远看她一眼。
“寂,虽然是大喜事,但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看你那样,像谁抢了你媳妇。观礼那天肯定热闹,哥们到时带你吃顿好的··”清不在意地捡起滚到他脚边的杯子,依旧絮叨着。
冥界迎来了一桩喜事,三王子要与狐王的六公主大婚。当清满怀激动与他分享这一喜讯时,他手上的杯子坠地。
这样对你对她都好,是呀,都好。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违背了规矩动了心,明知不可以,却忍不住随她一起沉沦,也许,就是从第一眼开始,注定了他无法逃脱。
岸边有一个侍女提着灯笼,灯笼上有一个大大的颜字。她看着桃夭看在他肩上,连眼神都没有变,只是在接过桃夭时说,“如果公子真爱公主,还请公子能离公主远一点。你···与公主没有结果,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他没有给桃夭答案,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有晶莹的液体自她眼角流出,空气中有桃花的清香弥漫开来。抱着桃夭的手悠然一紧,狐王有六女,幺女生来奇异,眼泪带有桃花香,名颜语桃,其母为凡人。他还记得清当时告诉他的消息时,他还嫌清栝燥,现在,归海寂笑了,这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只是那笑在他脸上变得越来越苦涩。
他垂首,刚好看进她的眼睛,那里面像是含进了星辰,明亮到令人恍惚。“睡吧,睡着了就不难过了。”
船行中段,桃夭倚着船沿叫着不舒服。归海寂看着有点孩子气的桃夭,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小心地把她扶过来,让她把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桃夭一把抓住归海寂黑色的的袖子,把唇凑到他耳畔,轻声说:“寂,带我走吧,带我去一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第一次,归海寂带着桃夭归航,只不过,她一身酒气。好不容易才把走路跌跌撞撞的桃夭扶到船上,一倒到船上,她就开始有点说胡话。
下船时,桃夭看着站在一旁专注看着她的归海寂,扯了扯嘴角,挤了一个笑,“没事,不要担心我啦。”
这一次,桃夭像是非常不开心,她直接跳到了船上,只对他说到对岸去。安静的桃夭,周身都弥漫着忧伤,他的心,也有点作痛。他们之间早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她不说他便不问。
桃夭总是能在他一个人时出现,有时只是看他一眼,有时喋喋不休的跟他说一些外面发生的有趣的事。出现的频率更是不确定。桃夭,成了归海寂的秘密,一个永远不能见光的秘密。每次,想问她身份的话到了嘴边,却都没有问出口,他知道她的身份必定不俗。但,他还是存了那么一份私心。
听着她的话,归海寂才后知后觉桃夭的身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但,一时又不能从妖界中对出她的身份。
“今天我不过河,别紧张。对岸我有个冤家,可不敢随便过去了。”桃夭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头隐隐作痛。“今天本姑娘还有其他事,就是过看看你,先走了。”
“姑娘···‘”看着桃夭投来不满的一眼,顿时想起她说过的话,“桃···夭···姑娘,上回说过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归海寂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手上的兮莲,灯光也随之明灭了一下。果然是她,与上回不同的是这回她换了一件鹅黄的裙子,就像自己年少时在人间见过的春天,迎春一丛又一丛地临水绽放。
“我觉得你特宝贝你的灯,”桃夭有点不平,他擦灯的时候面瘫的脸都温柔了不少,那种小心翼翼的姿态,好像他的眼中只有那盏灯。
有些东西总发生在意料之外,归海寂刚擦完兮莲,就听见有人在跟他说话。
许是这么多年了,一个人还是寂寞了。归海寂在心里解释了自己的异常。轻轻捏住船桨,他又恢复到那个冷漠潇洒的渡人。转身间,天地悠悠水声回荡。
待他看向她时,她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绝美的背影,他紧捏着拳头,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她这一走会有很多他抓不住的东西发生改变。那抹身影越来越远,终于他还是悄然松开了手掌,桃夭与他本是萍水相逢,谁知有没有下次的相逢。
归海寂站起身,取下了玄莲,低垂着眉眼站在船头的一边似乎在给她引路。在走过他的身边时,桃夭微微一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归海寂,本姑娘过几天会来,不管你信不信。到时记得叫我的名字,姑娘姑娘的叫着总觉得有几分敷衍。”
船准确地停在了渡头边,冥界之人已经等在了一旁,看着船上只余的一人时,眼睛里的诧异一闪而过,互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言。
桃夭听完这句话嘴角不知觉抽搐,看着归海寂淡漠认真的表情,只觉头疼。
他叹了口气,这话还真有几分任性,回过头“姑娘冥界还是不要待太久,早日投胎才是正道!”
“快到岸了,”桃夭站在他后面,声音颇有几分感慨,“过几天本姑娘得空了再来找你玩,不过到时候你能不能别这么闷?你这样会让本姑娘觉得挫败。”
所有渡都有到岸之时,岸到了,有些梦也该醒了。岸的轮廓开始明显,归海寂看着那轮廓心里不知觉有几分苦涩,刻意放慢了速度,希望时间能再久一点。
“归海寂,”桃夭细细咀嚼这个名字,“好听是好听,就是有点落寂了。”
“归海寂”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个名字,说完他自己都不由一愣,随即就释然了。他向四周看去,第一次觉得,原来这儿的一切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荒凉,时间在这静谧,又无声开出繁花。
“如果没有那些妖怪,其实这一路静谧之景也是不错的,在外面难寻这么静心的地方。很像在一个未知的梦中,无忧无虑,可以忘记一切。对了,你叫什么?”
他回头悄悄看了她一眼,不知何时她躺在了船内,以手为枕,颇为悠闲自在。虽然她隐藏在背光处,难以看清其表情,但他脑海中却自动浮现出她的笑。
“对了,我叫桃夭,不是妖精的妖,我父···爹说取自桃之夭夭之意。我可不是桃花精···在很久以前呢···你知道吗?其实我特别羡慕那些相携游湖的凡人,因为我娘说当年就是游湖时与我爹相遇。可,他们都管着我,说什么妖精和妖精最配,真是气死妖了,一个两个的,长得又不好看还非要在眼前晃悠,我们家阿黄都比他们好看。而且,本姑娘将就一下吧,又状况百出。其实,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挺像我看过的那些凡人。”桃夭说着,语气中的的笑意更加明显。
船上只余下了两道身影,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如同清晨的黄鹂。他只偶尔从鼻腔闷出一个音,算是对少女问题的回应,可少女一点都没有停下去的打算。
······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啊?”
“那么丑的妖怪,它们吃了会不会坏肚子?”
“好吓人呀,不过别说,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刚才有的也是该,还对我动手动脚,要是我父···”突然像意识到什么,她连忙打住了。
“嗯。”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发出了一个音。
他摆渡的手顿了顿,天地有那么一瞬安静下来,静地只听得见心跳。
“前面的,其他人不会都被···吃了吧?”
这次冥妖之多,令他不禁暗中皱眉。心里总浮现出少女那羽毛般的笑容。后面的声音小了,雾也渐渐退去,空气的流动中能听到冥妖满足的叹息。他突然有点害怕看不到那抹身影。
雾是由冥妖所起,它们最喜食罪大恶极之魂。雾越来越重了,兮莲的灯光在无尽的黑暗中微弱,传似乎迷失在这世界中。
他站在船头,专心摆着他手上的船桨,身后的一切都好像与他无关。
河面渐渐荡起了一层乳白色的雾,船头的灯光划不破前面的未知,只能照亮那狭窄的一方天地。船桨划开水面带起水花的声音在黑暗中越发明显。一声惨叫突兀地响起,有妖禁不住诱惑碰了冥河的水,被水下的水妖拖了下去。刚开始的各种讨论,嬉笑,抱怨声一下子停止,船上顿时死寂。他们皆感觉到周围的妖气越来越浓,妖类对同类的强烈感知让他们的身体不断紧绷。
“众魂皆妖,气有杀,冥河之水,怨甚重,以杀冲怨,魄自亡,一心渡岸,勿沾水。”叮嘱完,他提着兮莲到船头,将去其挂在船头的长桅上。
“如果不想魂飞魄散,我劝姑娘还是不要碰那盏灯。”他眼睛的余光留心到了她的动作,幽幽说到。果然见她手像触火般飞快缩到自己的袖子下。还听到她小声的抱怨,他瞳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能借我看看么?”少女见他不答,手向那盏灯伸过去。
是个极美的女鬼,他在心里已经明确了她的身份,把目光移向她的身后,默默点了数。
“你这灯真好看。”声音是特属于少女的清脆。他的心悄然停跳了几拍,他不记得有多少年了有渡河的跟他说过话。回头看去,少女的白衣被兮莲染出几分淡黄,那一瞬间他觉得兮莲的光比不上少女嘴角的笑,那样温暖,纯粹。
冥河无昼,一望无边的河面跃着几星幽绿的鬼火,唯一带着温暖色彩的是鬼渡船头的那盏兮莲灯。隔着老远便能看到那平稳的光。
清浅看着放柔的冥,端正了身子,轻轻嗯了一声。
“不知清浅姑娘可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冥品了口茶,眼睛看向她身后的树,唇边勾出了一抹笑。
清浅合上书,沏了一杯茶放在冥的面前。“不愧是鬼渡,这身上煞气真重,”不知是褒是贬,“不知鬼渡千里所为何事,不过先说好,解决冥王这种事,不在清浅的能力范围内,我可不能帮忙。”
来人像是知道会有此情景,踏着一地残红在小桌的另一端坐下。
“呦”树下之人拂掉书上的花瓣,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在人间能看到鬼渡,清浅有礼了”说是有礼,清浅依旧坐着没有起身相迎。
“呀”一黑衣男子推门而入,待看到树下之人,眼中惊艳一闪而过,又恢复到沉静。毕恭毕敬地行礼,“在下渡人冥。”
“有客自远方来,清浅不迎,但请自进。”慵懒的声音自院中响起,风情万种却又拒人千里。
庭院深深,几株不知名的树开出繁花,层层叠叠,恰似火染。瓣落一地,无人打扫,幽静的小园充满一种神秘的气息。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慢慢停滞的时间,一声接一声,如果细心,可以听到来人叩了九次门。
世人皆道繁霜阁主娇容若仙,本领通神,几乎无所不能。只要负的起代价,就能应所求之事。代价,却不是常人能付。
世间情物,轻伤别离。眼含浅笑,淡看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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