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欧利与林海都是聪敏之人,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那您的神识呢?为什么您会呆在书里面?”
“这……呃……其中原因很复杂,反正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只需要知道,老夫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神就够了!”老头含糊其辞,明显对两人有所隐瞒。
“嗯,既然您不愿说就算了。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
“哎,等一等!我可以教你们咒术!”
看费欧利作势要把书合上,老头急得连忙大喊。
“咒术?”
“是的,我是咒神,我可以把我的一身所学全部传授给你们!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要成为我的弟子,并且帮助我寻找并取回神识!至于你……我勉强也收下你了。”
老头阿西巴的目的显然是林海,至于费欧利,他是观察到两人似乎一直以费欧利为主导,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林海?为什么偏偏是他?这数百万年来,我不信只有我们翻开过这本书,但是为什么,您似乎是第一次在人前现身,否则的话,您绝无可能沦落到这样一个天寒地冻的小岛上的一座偏僻教导院的图书馆里,以至于无人问津的地步。”
费欧利是一个极高傲的人,就在阿西巴提出要求时,他其实已经信了这眼前的老头曾经就是一位神,但他表现出对林海的特别青睐,却让费欧利心里颇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不是一般人啊!我可以在他的头发上感受到一种深邃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我敢断言那绝对是远远超出我所理解的神的力量。而这数百万年来,我因为过于虚弱,一直寄存在这本伴随我一生的《大神咒典》里,若非有它的庇护,恐怕我这一丝灵识早就灰飞烟灭了,如何能够支撑到现在。”
“然而,我今天遇见了他,仅仅是碰到他头发的一刹那,我就感觉到我的灵识强大了不少,所以才有能力现身出来见你们。真的,在这件事情上我绝对没有骗你们。我以神的名义发誓,请你们相信我!”
阿西巴确实是急了,他已经等了几百万年,回想曾经的风光,他绝对不想再等一个几百万年,所以说什么,这一次也要让面前的两个少年答应自己。
不过,他仍旧没有说的是,若是能够一直呆在林海的身边,沉浸在那股力量里,假以时日,他甚至有信心,再一次凭借自己的努力重新修炼出神识来,并且比曾经的自己更加强大!
费欧利与林海对视,他们都知道林海的头发具有着强大而神秘的力量,但也从未想过,竟然会强大到令一位曾经的神也理解不了,甚至为它赌咒发誓的地步。
“你说你会咒术?我只听说过咒文,却从不知道咒术?若你能够演示一下,让我们瞧瞧,我们并不介意做你的弟子。”
“真的?那可说定了,不许反悔!我敢保证,你们见识过我神妙的咒术之后,一定会明白成为我的弟子,究竟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阿西巴闭上双眼,展开双臂,只见他悬浮在空中,用富有节奏的语调念出一段艰涩的文字,费欧利感觉这与当初参加开示时,导师们念诵的咒文有些相似,咒术,咒文,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两人看阿西巴念诵半天,却始终不见下一步动作,也不曾发现他身边有什么变化,再看他面上表情逐渐僵硬,不觉得心中奇怪。
“阿西巴前辈……阿西巴前辈?”
费欧利试探着问了两声,却见空中保持念咒姿势的阿西巴忽然老脸一红,咳嗽了两声。
“这个……我力量不够了,使不出来。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让我在他身边待一会儿,只要一天就好,我就能使出一个最低级的易容咒来!到时候你们一定会惊讶我咒术的博大精深……”
“好了,我该走了……”
费欧利大感扫兴,起身往门外走。
“哎,别呀!我说的是真的!只需要再给我一天时间,半天,半天好不好,说不定我就能够使出一个传音咒来,少年,少年,你等一等啊……”
阿西巴想扑过去抱住费欧利的大腿,可他似乎忘记自己只是一道灵识,并没有肉身,费欧利已经穿过他的双臂,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西巴从地上尴尬地爬起来,回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林海,林海也望着他,两人都不说话。
“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
“我可以把这本书送给你,这可是真正的神器!”
“……”
“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明天,我明天一定展示给你们看!”
“……”
“哎,你怎么也走了!你得带上我啊,不然我怎么办!”
“……”
喧闹过后的夜晚,就像火盆里发出的噼啪声,无数木柴燃尽自己的躯干,点亮自己的灵魂,发出最后的光与热,烧成灰,燃成屑,而后一切都归于寂静,就像天上又被阴云遮蔽起来的月,透不出一点光来。
第二天,院长办公室。
费欧利站在办公桌前,看莫奈在房间里负手踱步。
“你确定那个胖子是沙雷的人?”
“确定无疑,他惯用一柄大砍刀,追了我一夜,我还在他腰后插了一刀,言玉都是从他那里抢来的。”
“可我还是有些想不通,盎格鲁是如何招来火戎狒狒的?”
“是雌性火戎狒狒的粪便,当时他安排林海去墓园附近烧,林海不得不从。”
“原来如此,我不怪林海,你放心。”
费欧利见莫奈还有些犹豫不决,决定点出关键。
“我听说地下室里有氷毒的制作流程。”
“是的。院规第一条就是禁毒,违者必诛。谁也不会想到,氷毒的开发者,居然是我们教导院的导师,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院长,其实你知道的,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而且凭我们教导院百余年的底蕴,也未必就不能与沙雷一战,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
“我不是怕!我是担心!”
莫奈停住了脚步,他远眺窗外,看着演武场上刚刚结束开示,被分到武修班的学生们。
“一旦失败,沃尔芬教导院将不复存在,而这些孩子都将成为牺牲品!”
“他们不过是回到从前的生活而已,谈不上什么牺牲。”
费欧利说的平淡,莫奈却听得刺耳。
他回头盯着费欧利,眼中精光闪烁,费欧利面容坦荡,直视莫奈。两人对视良久,莫奈回过头,缓缓叹了口气。
“你很有魄力,可惜还太年轻,否则的话,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院长,就算不为盎格鲁报仇,沙雷为了氷毒的制作流程,也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更何况,谁能保证教导院里,再没有第二个第三个盎格鲁?我们绝不能够坐以待毙啊!”
莫奈身躯一震,他绝不相信教导院内还有叛徒,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费欧利的担心很有道理。
“你知道,导师们在葬礼上都出现过临战乏力的情况吗?”
“临战乏力?”
“是的,区区一个火戎狒狒,是不该造成这样大的损伤的。但据导师们说,行动时突然就没力气了,整个人都无法控制,只能瘫软在地上,连说话也做不到。”
“那一定是盎格鲁做了什么手脚,他是药剂师,或许当时他给导师们下了什么迷药!”
“嗯,我也是如此猜测,可这迷药也太过诡异,若是沙雷掌握了这种迷药,我们……”
“院长!”
费欧利突然大喝一声,惊得莫奈转头看他,只见那一双金色眼睛死死瞪着莫奈,里面有浓浓的愤怒和不解,仿佛在质疑莫奈,他是不是在害怕?!
莫奈心中先是一怒,片刻后又摇了摇头,转而嘴角露出一丝自嘲。
“呵,看来,我真是老了。”
“不!院长的神威在葬礼上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即便是听人说,我也知道,院长正值英雄壮年,一点也不老!只要院长下定决心,振臂一呼,别说是导师们,就是学生们也一定是支持的。西莎经常说,教导院就是我们的家,而现今沙雷要毁了这个家,身为大家长,难道您就甘心眼睁睁地看着,让我们这些人,再次变回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吗?!”
费欧利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莫奈面前的窗户骤然崩碎,他背手握拳,身上不可抑止地散发出淡淡的红芒,衣袂无风自动,一股肃杀气息在他身周隐隐流淌。
“我已有所决断,你去吧。”
莫奈语气坚决,费欧利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暗喜。
“院长,您想怎么做,只要您一句话,为了教导院,我费欧利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没有半句推辞!”
“你放心,一切自有安排,该到你的时候,自然用到你,你去吧。”
费欧利点点头,对莫奈深深一鞠躬,是时候点到为止,离开了办公室。
“沙雷……”
莫奈双眼如炬,盯着远方看不见的小镇,他已在心底向那与自己对峙了数十年的老对头彻底宣战。
南岛码头,北冰王岛上唯一一个能与大陆相通的地方。两条载满货物的黒船趁着夜色出发,只需要一昼夜的时间,第二天夜里就可以到达自由城邦极北三府的北寒府。
届时,希拉克只需同往常一样,卸下船上的货物,按照往日的渠道分销出去,然后再沿着海岸往西,在阿尔萨港停靠三个月,采购岛上必须的物资,再招募一些新人上岛,他便可以完成任务,回去向沙雷交差。
而这半年一次的出海,是所有人都羡慕的肥差,相当于三个月的假期,希拉克只需要把事情交给手底下人,一切照章办事,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与自己在阿尔萨港**的情妇逍遥快活。
哼着小调,心情愉快的希拉克如此想着,走进自己在船上的独立卧室,他却不曾料到,那里面正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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