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晚会那天,结束后,众人帮着范遥把板凳收回仓库,然后身为社管一员的范遥为了表示感谢,请大家到聚贤阁搓了一顿。
这也是今年本学期最后一次聚餐。然后就是漫长的暑假,以往的暑假都是在家放荡,如今不同了,已经考入了大学,虽然不是什么好大学,但就没有了升学的压力。而且自己已经成年,所以令狐冲想找份暑假工,自食其力,一来赚点学费,二来历练一下。
岳不群听了令狐冲的想法,也甚感欣慰。因为县城附近有个煤矿,所以令狐冲打算去下井,干两个月,虽然有点担心,但是令狐冲执意要去,于是岳不群夫妇答应了他。
杨逍也在那里打暑假工,他的父亲在里面工作,他进去就方便的多。
叮当当,叮当当……一段急促的铃声拉回梦境中的令狐冲,嗯?四点了?到点了,起来上班!我靠,又是一天搬砖的苦逼日子啊。穿好衣服,撒泡尿,进行新的征途!先买饭,都吃够了,吃来吃去都是那几样,正是夏天,每天都要补充水果,不是桃子就是苹果,再加饮料一瓶,多是冰糖雪梨。几乎一个班的全部口粮。到达会议室,门口通常散坐着一些大树,偶尔看到一两个起早的大婶在刷牙洗脸。室内没几个人,咦?哦!原来还有几个躺在椅子上睡觉,看来还没醒过乏,抓紧会前的半小时眯一会。令狐冲把食物放在座位上,拿笔到前面经理的办公桌上签了到,顺便看看哪些人来了。门口进来一个人,是洪七公,七公问令狐冲要笔,令狐冲给了他,然后回到座位,等待点名开会。趁着这会功夫,令狐冲也趴在桌子上睡会。
不会,有人拍了拍令狐冲,令狐冲眯着眼抬头,坐在身边的杨逍把笔递给令狐冲,令狐冲放进了口袋。杨逍说“还睡?经理来了!”令狐冲努力睁开眼,强打精神,昨夜睡得晚了点,没休息好。“鹿清笃”“到!”是喊令狐冲,但不是他真名,这里是外围队,就是说编制外的,不属于煤矿自己人,干一天活,给一天钱,不干也就不干了,也没有任何合同。所以用假名的多,方便被安检逮到,记黑名单时在换名字。因为来外围队干活的人都有一颗成为正职工的心。如果自己的真名被拉黑,那么自己的正职工之路就有麻烦。只要工资卡是自己名字就好了。经理也不管真假名,你的名字干了多少活,他给你多少钱。
因为令狐冲刚来干活,所以对自己的假名还不是很熟悉,于是令狐冲就记得自己前面一两个人的名字,等到喊他们的时候,他就知道快到自己了。既是如此,在最初的几天令狐冲还是出丑了,喊别人名字,他答道了,我擦。点完名,经理先分分各个班的任务,然后对昨天的任务发表看法,记住,不管你多么卖力,多么出色,老板不会说你一句好,但是你要是没完成任务或者不合格,你就等着吧。通常一顿臭骂之后,令狐冲们开始散场,不过大家总喜欢看看自己名字后面有木有打钩,如果有,那就说明你一天有分了,也就是一天的工钱到手了。基本如此。
令狐冲也很担心,怕经理忘了打勾,令狐冲每次在班前会结束后都要去看看。生活呵,提心吊胆的生活开始了,每次班前会的结束,就是一天冒险的开始。
有时需要带材料下去,无非就是钉,销,螺栓,还有铁锹还有风镐等。用袋子装起来。来到更衣室,一群大叔还有部分青年小伙子正在换衣服。把劳保衣换上。有的在换衣服之前还洗个澡,令狐冲是不明白的,你还没下去,倒先洗起早来,上来之后还是要洗。令狐冲换上劳衣,拿起杯子,牙刷去澡堂刷牙。因为家里四点时还没来水,没办法,只有早上来这里一脸刷牙。用淋浴器。第一次穿劳衣,感觉很粗糙,很厚实,很难受。当然也觉得很有力量,自己很男人!很想拍照。
戴上黑帽子,拿起咱的口粮,先到灯房取灯。灯房很凉快,空调吹啊吹,里面的人员清一色都是女人。主要是大妈,到也有年轻妹子。据说是遇到矿工家属居多。走到自己的灯前,开锁,然后把灯头转一个圈,取下,系在腰间。第一次,令狐冲就是搞不好。还是在同班工友的帮助下摆好了灯的位置。好了,一切就绪,再去到水房打瓶水,在下面,可以没吃的,不能没水。自救器很重,和灯一起绑在腰间。到侯厅坐着看电视,空调吹着冷气,靠近都冻人。
才六点多,太阳刚出来,而他们就要下去了。和熟人坐在一起吹牛。时刻关注着井口消息。准备下去的工人已经排起了长队。穿着红衣服,戴着红帽子的安检大叔们在维持秩序。时不时有人突破防线,偷偷跑到井口。每天都在上演同样的故事,安检员和强行过去的矿工争执,不知谁喊了一句“六罐五的”哗啦啦一群人争先恐后往井口跑去,很多不是那个地面的工人也想骗过去,但往往会被眼尖的安检识别出来。当然也不是所有工人都急着下去,你可以悠闲的吃点饭,也可以看会电视。这都是脸皮厚的,偷懒的。令狐冲很鄙视。
你问为什么他们都急着下去,倒不是他们工作积极性高,下去晚了会被班队长骂,会被工友排挤,因为活很重,这是正职工,外围队的话也是一样需要早点下去,但是活轻松多了,也不会撇沟,至少不是经常撇沟。何为撇沟?就是活多,干不完不准上来。你明明上的早班,等到中班接班就可以走了,但是可能得等到和中班的一起上去。悲了个剧的。每天都要往前冲,好挤好挤,在罐子里面更挤,你以为813很挤?那是你没做过罐子。下井很苦逼,说多了都是眼泪,尤其令狐冲这些黑帽子,是最底层的,见了谁都怕,也就黑帽子和黑帽子可以开开玩笑,黑帽子见了黑帽子不用躲躲闪闪。
下个井都要抢,竞争太大了,生活压力真他妈大。第一次坐罐子,不是很害怕,什么事只要人多,就会安心。想着万一那啥了,又不是令狐冲一个。再说了,令狐冲下面还有一层,自己应该生还机会还是很大的。很傻很天真的想法。挤满了人,应该说是男人。绝对纯爷们,春哥?曾哥?纯爷们,铁血真汉子?呵呵,弱爆了。我们才是真汉子,不服?来感受我们浓郁的男子汉味道吧,不管你是春哥,还是曾哥,还是什么哥,在我们的味道前,都必须给跪!尼玛,令狐冲要吐了,夏天那么热,罐子那么封闭,男人那么多,空气那么少,令狐冲感觉自己不行了,那谁快来扶我,万一我不行了,记得给我多要点钱。好黑,咚咚咚什么情况,哦!罐子启动了,开始下降,好吧,速度真快!空气流动了,就是一群男人挤在一起很难受。尤其不穿上衣的男人。
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一起下去,一起上来,每天生死相依!罐子里的人有的大吹牛逼,的保持沉默,各有各的心事!罐子两边的水声哗哗哗的,就像是在山洞里,其实也就是在洞里。咚!到了,但是我们是上层,所以又得憋一会了,空气又开始停滞。下层的兄弟先出去,然后对面的兄弟上来,有时上来的不是人,而是车皮。在咚的一声,到令狐冲了,出去还要被上面的水打,刚开始的几天令狐冲都穿着上衣,不怕水。深呼吸,这就是自己第一次坐罐子!感觉一般。
打开矿灯,跟着队伍走巷道!里面味道真大,刺鼻。把口罩戴上,但是憋人。可是灰尘真的很大,巷道很多也很长,各个巷道温度不一。有的冷有的热!穿过一个又一个巷道,里面有的地方黑的也就像黑夜!走了半小时,终于到了工作面,可以略微休息下,喝喝水,吃吃饭,撒撒尿,吹吹牛。
往昔,有一庄周者,一日梦到自己变为蝴蝶,翩翩然飞舞,好不快乐。梦醒后发现自己却是庄周,由是疑惑起来。不知是自己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得解。继而感慨万千,生死亦是如此。生是虚或死是实,活着也许只是一个梦,死后才会醒,死后的自己才是真正存在的。正是因为不知道什么是梦什么是实,对答案的追求,让人忘了世俗的**。令狐冲和工友们吃着饭,聊着天,但不是每个人都会买饭,除了饭之外,必备的东西就是水果了。第一次在风沙里吃饭,只要人走动,就会风起沙舞,但是好在下面光线暗,只要不用矿灯对着自己的饭,就可以安心吃。不过,老工人大都不会介意的,自顾自的吃饭,不管有没有灰尘。令狐冲现在是做不到的,他最讨厌这样。吃完饭,喝几口水,水是最重要的资源,比饭要有用的多。所以不能多喝,一个工作日**个小时,全凭这点水熬过去。
吃好喝好后,大家坐在一起,班长坐在对面,还有几个人还没有下来。班长在给每个人下达任务,有的人单干,有的组队,活干的很杂,不过也有目标的。令狐冲刚来的时候,大家正在抹地平,也就是打水泥地。这是他们那一时期的主要任务。令狐冲的任务就是没有任务,因为他刚来,还处于“见习”阶段,什么也不会,就是看看别人干活,然后打下手,干些力所能及的事。吃完饭,包装袋之类的垃圾是不能随便丢的,有车皮的话就扔在里面,如果是装满“料”的车皮,就要用“料”把袋子压住。所谓的车皮就是走在铁轨上的车厢,类似火车那样的微型车厢,所谓的“料”就是石块和泥土,或者是机器部件等。这里面是可能存在大便的!!!有那空车皮或者半空车皮,大家如果要大便,有的人就会拉在里面,我擦。
第一次下去,什么都是稀奇的,都是陌生的,也很有好奇感,对一切都感兴趣,又害怕。刚开始也是觉得下面处处都是危险,所以也很小心。很快,令狐冲就知道,大家不仅干活要小心,休息时也要小心!十几个人被分成三四组,大家开始干活。令狐冲和杨逍他们几个小年轻一起下料,他们这一组有八个人,两个人又分成一个小组,也就是说两个人搭伙干活。令狐冲和杨逍在车皮里用铲子轮流往地上卸料,车皮里不是别的,是掺和了石子的沙子,几天后令狐冲才知道一个词语,叫“净沙”,就是说全是沙子,而他们需要的不是净沙,他们准备打水泥地,纯沙子没有用。
车皮里的他俩,一人一铲,干的热火朝天。而站在旁边的别人也没有闲着。两个人拉一堆料,把水泥袋的四角用铁条拧在一起,再用一根棍子穿过去,车皮里的两个人把沙子铲到水泥袋里,然后别人把水泥袋拉到指定位置。说起来简单,但是随着工作面越远,他们拉的路程也越远。有时还没到打水泥的地方,沙子半路上就已经漏完了。有人就问了,“为什么不把车皮推到工作面?”因为打水泥地的地段是个山坡,车皮不敢停在半山腰,那可是三违!让安检逮到,一个班就完了。令狐冲刚听到他们说“上山”的时候,很纳闷,难道井下还有山?原来他们指的是斜坡。但是令狐冲觉得用“山”来表示斜坡很合适,真的很高,路也很长,如同爬山一样,每天他们都要来回爬个几遍。在后来他们打水泥地打到快山脚的时候,还是要从山顶把料拉下来,可想一个班,打好一段十米的水泥地,他们要很快的来回爬多少趟山。
那些用来拉水泥的袋子,是七公把铁条和四角拧在一起的,很多类似的活都是七公做的,七公没什么力气,但很会做些小东西。车皮里的两个人忙活着,剩下的人也都来回爬着山。唯一休息的机会就是从山下爬回来,然后站在车皮旁看下一小组拉着料往山下跑。下下小组再把空水泥袋放在地上,等着车里的人把沙子铲在袋子上。趁着这机会,大家闲聊几句,为非都是些无聊的话,但是他们都靠这个打发时间。很快,满满一车沙子用光了,把空车皮倒回去,再去推一车过来。如果是张空车皮,令狐冲一个人就可以推动,像这样装满料的车皮,必须两个人以上的劳力。推车皮也是门学问。你不能死力,要顺着车皮转动的方向用力。而且不能站在车皮两旁推动,这也是属于三违。必须站在车皮正后方。
其实,还有一个重点,那就是装假,不用真力。拧眉咧嘴,双手弯曲,手背颤抖,一切都让伙伴以为你在用力,实则你心里偷着乐,演技一定要好!但要是被识破,或者遇到对手了,那就得骂娘了,诅咒,让大家都用力,毕竟一天的工作量在那摆着,逃不掉。沙子够了之后,再运来一车水泥,下水泥简单些,上去两三个人,或一个人掀起一袋,直接扔下去,或两个人抬起水泥往下面丢。卸完后,地上的工友们开始把水泥运到工作面。比起沙子,这个很轻松,直接用三角扒的尖头插在袋子里,然后用力拖着拉到工作面。有了沙子和水泥,开始混合。几个人,有用铲子,有用扒子,令狐冲有时管水,让他放大,他就把水龙头拧大,让他放小,就拧小,令狐冲很喜欢这个工作。之后就是抹地平,就是打水泥地。之前从没有如此认真的看过工人打水泥地,这以后令狐冲也知道了如何干这个。
在大家干活的时候,七公却早已进入梦乡。在井下睡觉是大忌,但是大家都在为他放风,如果有疑似安检或者其他“红帽子”过来,大家就会赶紧跑去报信,要是来不及,就喊一声,或者用铲子打在车皮上。等到大家忙活了一夜,工作基本结束的时候,令狐冲们休息,换七公为他们把风。可是据说他有次把风时,自己也睡着了,害苦了大家。这件事一直被大家用来调侃七公。睡觉也不敢好好睡,生怕有人过来,别又是被七公“卖了”。睡觉真心没地方睡,好在休息的地方是他们前几天刚刚打好的水泥地,还算干净。后来令狐冲知道,能在这里睡觉是井下工人的理想了吧。因为这里有灯,还有风,有水,在正直夏天的天气里属于很好的了,最最重要的是这里很干净。以后的日子里,令狐冲睡过木桩,睡过石柱,睡过水管。有时直接倒在沙子上,倒在泥土里,旁边可能就是别人刚撒过尿。不过话又说回来,躺在地上睡,在干净又能怎样,可这确实是他们的理想地段,多么苦逼的一群汉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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