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子走后,山下的战况变得越来越惨烈。
那些被点着的建筑物不但火势经久不灭,而且也经久不垮,包括山寨外围的寨门与木栅栏。
这让陈若缺突然想起在蛇皮金字塔大殿之上见到的用来加热黑门巨鼎的木炭,那玩意儿形状完全是木头的形状,可颜色却完全是煤炭的颜色,而且短短几根,就能把诺大个鼎烧得咕嘟咕嘟冒泡。
可见这盘瓠国的一草一木都非同寻常。
而正是这些久烧不垮的建筑让门口的敌军难以大规模进军。只能分散开来与盘瓠人展开“巷战”。而这显然对盘瓠人极为有利。
若是两军大规模对阵,面对敌方的骑兵步兵弓兵相互配合的“重装方阵”,盘瓠国这些披头散发,身披兽皮,手握骨矛的散兵游勇绝对讨不到任何便宜。
可盘瓠人偏不如此。他们永不落单,也永不大规模集结,总是三五成群地与队形散乱的敌人进行小规模血战,就像捕猎的狼群一样。如此一来,反倒是身披甲胄,手握铁器的敌军讨不到任何便宜。
一个盘瓠勇士就是被被沾了火油的火箭射中数剑,全身都烧成一个火球,也绝不会鬼哭狼嚎地逃窜,而是会不顾一切冲向弓箭手,至少也要扑倒他一两个,抱住不放,与他们滚作一团,一同活活被烧死。
一个盘瓠勇士要是被步兵一枪或一剑刺中,他一定死死握住刺入身体的凶器不放,让敌人刺进去就休想拔出来。而此时另外一个盘瓠勇士一定会飞扑上去,就是咬也一定把敌人咬死。
就算是面对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也会像之前那一幕一样,一个不行两个上,两个不行三个上,总之不把你拉下马来就致死不休。
再加上即便地上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可杀不完的盘瓠人却越杀越多。不断有敢死之士从四面八方赶来加入战斗。
除了近距离血战以外,远程打击也越来越多。倒霉的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从山坡或树上飞来的骨矛或骨箭给戳个透心凉。
其实说真的,就以陈若缺这三个月在盘瓠国的所见所闻来看,对于敌军来说,这种情况已算是幸运。全因在这火光冲天的地方,只有人敢靠近支援。要是那些被驯化的野兽也加入战斗的话,那别说打了,估计光吓就能把这些中土人吓个半死。
所有盘瓠人司空见惯引以为伴的野兽,到了这些中土人眼里都只能是怪兽。都不用出动玄鯥这种级别的大杀器。
只要来几只长右(一种长着四只眼睛的白毛猴型水怪)彘(一种长着虎身牛尾会发射毛刺的豪猪)或嚣(一种长着狸猫脑袋善于投射石块的长臂猿)之类的“小动物”,就足够这些中土人喝一壶的——以上这些奇珍怪兽,都是陈若缺这三个月以来亲眼所见。
想必这些敌军对此也是早有耳闻,所以才只敢在村寨里横行,却不敢靠近山林一步。
眼见战局越来越导向盘瓠一边,很多敌军都从一开始根本看不起这些“南蛮子”的高傲,渐渐变成出乎意料的愤怒,最后直到被吓破胆的恐惧。这些入侵者虽然都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可还是被充满狼性的盘瓠人快要逼到了军心溃散的边缘。
这时但见一匹枣红色鬃毛的高头大马风驰电掣一般从被火焰包围的寨门口一路冲来,马上的骑士一身银盔,身披白袍,在头顶黄廉星的映射下,宛如一道白色的闪电。
此人手执长槊,一路左刺右砍,眨眼间七八个盘瓠勇士就被撂倒在地。他一直马不停蹄杀到陈若缺所在的山坡下,与正在与撤到山林边的盘瓠军民纠缠的先头部队回合。再一看,那白袍已变成了血袍。
“啊——”
上一秒,一个盘瓠勇士刚因后心被捅穿而一声惨叫,下一秒他就再也叫不出来了。
他的头颅被白袍骑士拔出铜剑,一剑削下。然后用另一只手中的长槊戳起这颗头颅,高高举起,扯开嗓子,居然用陈若缺听得懂的语言振奋军心道:“将士们,给我稳住!这些盘瓠蛮夷与野兽无异。你越弱他就越狂妄,你越强他就越卑服。我们的援军马上就到,明日破晓以前,我们定能将方圆十里烧成火海,夷为平地。让这些鼠辈只有葬身之地,而无藏身之所!”
看来这白袍骑士定是位将领。他这一嗓子果然有效。三军立刻又找回了那份最初的高傲,而这高傲就像麻醉剂一样,让他们暂时克服了眼前的恐惧,总算是士气回勇,稳住了阵脚。
这白袍骑士自己当然也没闲着。纵然他的举动激起了盘瓠人的众怒,可即便三五个盘瓠勇士同时朝她扑去,照样奈他不得。
手中一柄长槊被他舞得就像花枪一般,三下五除二,几个勇士就都倒在了血泊之中。就算是从暗处飞来的暗器也被他轻松挡下或闪过。就连他胯下那匹宝马也没闲着,前踏后踢,让所有想要斩马腿的人惨死铁蹄之下。
“****的!说人话不干人事的家伙!”趴在山坡上的陈若缺把手中的龙头棍越攥越紧,心中的愤怒值也越窜越高。
一时间那个坐了两天三夜火车硬座,出站后路见不平,义无反顾就单枪匹马冲向摩托抢劫团伙的“缺心眼”好像又回来了。
“傻徒弟,怎么,腿还残着呢,又想上去送死?”那个久违的声音总算再次在陈若缺的脑中响起。
“师父!你总算不隐身啦!”
“之前你女朋友一直在,我怕你的表现不自然,所以故意一言不发。”师父调侃道。
“谁女朋友?我们不过是一……日情而已。”陈若缺脸红道。
“是吗?你把第一次都给了人家,还不认人家当女朋友?”
“切,我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陈若缺打肿脸充胖子道。
“逢场作戏?哼,人家那才叫逢场作戏,你那就叫鬼迷心窍,被下半身绑架,用小弟弟思考!你知道不知道!”师父严斥道。
“好啦,师父,您就别再取笑我啦。快教教徒儿眼下怎么办吧?”陈若缺急切地转移话题道。
“什么怎么办?这是人家盘瓠人的战争,关你屁事!你呀,就乖乖听你女朋友的话,注意隐蔽,千万别暴露就行啦。”
“可是……可是……师父,我练玄空真气都已经三个月了,我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确实积蓄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只是我不知该如何运用罢了。师父,你就快教我这用气之法吧,我求求你啦!”
“臭小子,还没断奶呢,你就想学跑步啊!胡扯!再说你以为我玄空宗的功法是现学现卖的路边摊啊!”
“可是师父,现在每耽误一秒钟,就有不止一个的盘瓠兄弟被屠戮!你让我怎能坐视不管!”陈若缺居然愤怒得对师父吼道。
“住嘴,你给我小声点!”师父立刻警觉地给他灭火道。
就在这时,山坡下突然想起一声绵延不断的“报————”,由远及近,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一直到白袍骑士那里才打住。
陈若缺静心观察,心想这应该就是历史剧里老出现的龙套——探马咯。
随即果然有一名血糊里拉的哨兵从马上半跳半跌落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地颤声道:“报告巴将军,后方火箭方阵忽然遭到不明蛇怪的袭击,伤亡惨重!”
“什么?岂有此理!那援军呢?”
这一次,哨兵完全是带着哭腔道:“禀巴将军,援军在渡浮桥的时候,界河突遭河精兴风作浪,一半的援军都掉进河里喂鱼了,另一半的援军被困在对岸过不来啦!”
“胡说!大将军为策万全,特意铺排了三条浮桥,怎么可能——”
不等巴将军发泄完,哨兵就泪流满面地接道:“千真万确。那河精委实厉害,三条浮桥都被河精激起的泥水浪给生生击断……河里还突然多了很多长着獠牙的食人鱼,凡是落水的援军不到片刻就都片甲不留了……”
“住嘴!什么又是蛇怪又是河精又是食人鱼的!你胆敢公然扰乱军心,本将这就对你军法从事——”话音未落,手中的长槊已落。这个本已浑身创伤的哨兵,总算被自己的将军给了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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