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的陈若缺,突然之间,却听见竹楼外传来叽叽喳喳的响声。
陈若缺抄起“龙头棍”,从地上一撑而起,以的速度……挪动到门边,把头像乌龟脑壳一样慢慢伸出门框去一看,立刻就只剩下傻眼的份——只见约摸二十来个高大雄壮的南蛮人围成一个半圆簇拥在自己门口,几乎堵得水泄不通。
陈若缺刚想害怕,却惊诧地发现这些南蛮人无论男女老幼,脸上竟都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
这种感觉确实比较诡异,就好像你打开家门惊见一群比打手还要凶神恶煞的人堵在门口,你一定会以为是来讨债的,结果想不到人家竟然冲你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送到你手中关怀道:“老乡,我们是政府派来给你送温暖的。”
果然,不等陈若缺缓过神来,几个半人高的“小蛮子”就从大人的腰下窜出来,他们一个个头上都扎着牛角一般的赳赳,身穿一种体型很小的棕红色野兽皮做的肚兜,脸上洋溢着那种陈若缺曾经只在香格里拉的藏族小姑娘脸上才见到过的,比阳光还要暖心的笑脸。
这些简直比奥运福娃还要可爱的“小蛮子”,有的送给陈若缺一个奇异的紫色苹果,有的给他戴上一顶美丽的藤编花环,有的给他献上一串用五色涂料染过的兽齿项链……
紧接着,所有“老乡”都兴高采烈地举手高呼出一句陈若缺似曾相识的口号:“阿库纳玛塔塔——”
这让陈若缺只能再次感叹宇宙的神奇。不过乡亲们既然如此热情,陈若缺也不由自主地高举双手,跟着一起高喊:“阿库纳玛塔塔——阿库纳玛塔塔——”
无须的言语,就在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中,陈若缺感觉自己就好像电视里进行外事访问的领导人一样,自此与民风彪悍热情好客的盘瓠人民,建立起了深厚而美好的友谊……
晚饭时间,全村人围着篝火,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载歌载舞,既痛快又尽兴。人家唱歌,陈若缺就跟着瞎嚷嚷;人家跳舞,陈若缺也凑在其中瞎扭两下大秧歌;不管任何人递来任何食物——有的递来一盘像是“转基因”的水果,有的递来一碗看起来像龟苓膏吃起来却像芝麻糊的胶状物,有人递来一整只比烤鸭还肥的烤鹌鹑——陈若缺都毫不犹豫地一扫而空,以示尊重。
虽然和中午“皇宫”里御赐的鹿蜀肉没法相提并论,不过或许是没像中午那么饿到根本来不及品尝吧,这些“乡间野味”吃起来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最后,勤劳的盘瓠妇女们端来一壶又一壶的果酒,给每一个包括陈若缺在内的男人一人一大壶,让他们畅饮。
陈若缺虽然没法和他们真正的沟通交流,但也能看出这果酒在盘瓠国是只有男人能喝,女人不能喝的好东西。这倒是让陈若缺有些困惑,虽说原始社会或许男女地位并不平等吧。可在这样一个有女王的国度,陈若缺本以为不是母系氏族社会就不错啦,想不到居然还会发生这种男尊女卑的现象。
这果酒哪怕是在傍晚的篝火下,也并未呈现葡萄酒的酒红色,而是西瓜汁的淡红色。味道也尝不出是用什么水果酿成的,可能是某种陈若缺根本还未见过的水果吧。虽然度数不高,不过尤其爽滑可口,最神奇的是里面好像还带点儿辣喉咙的刺激。
到后来,一面与豪爽的盘瓠汉子一起举杯同庆开怀大笑,一面看着本就穿的比********还少的高个盘瓠女人围着篝火大跳奔放舞蹈,作为唯一贵客的陈若缺不知不觉竟留下了感动的热泪。
是啊,这种最原始最真性情的“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的快乐,在二十一世纪拥挤却冰冷的大城市,真的已经濒临绝种了。
可这其实恰恰正是我们人类最需要的东西。毕竟一个家庭,一个民族,一个社会,一个国家存在的最根本目的其实说白了就是四个字:抱团取暖。
想到这些,完全被包围在欢歌笑语中的陈若缺,又突然间感觉有些莫名的失落和哀伤。或许是这不知名的果酒喝多了吧,陈若缺也渐渐觉得眼前耳畔的一切所闻所见都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抽象了……
一阵不知到底持续了多久的断片之后,等陈若缺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那张他白天所跪的老虎皮上,身上还盖着那卷漂亮的孔雀“羽绒被”。
就在陈若缺心中满是暖意,脑中全是醉意,即将沉沉睡去的时刻,那个一点热闹都不屑于凑的声音突然乍起:“好啦,酒也喝啦,傻也装啦,现在赶快练功啦!”
“不是吧!师——”陈若缺不觉一声惨叫。
“嘘——小点声,你想害死自己啊!”
“可是师父……”陈若缺悄声诉苦道,“我现在连自己姓什么都快想不起来了,哪还有精神练功啊……要不等明天吧……”
“不行,时间紧迫,你悟性又低,必须以勤补拙,一天都不能耽误!”师父厉声道。
“可是……”
“你少废话,现在叫苦,刚才扭大秧歌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叫苦啊!再说了,现在又不让你练别的,不过是让你从今天起睡觉养成龟息养气的习惯。”
“我现在大脑转速太低,麻烦你老人家行行好,就别再转什么专有名词了,就直接告诉我要我怎么着吧。”陈若缺苦苦哀求道。
“其实很简单,你只需以一个睡美人的姿势保持侧卧,右手撑住头,以食指点住太阳穴;上腿蜷曲,左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成拈花手型。”
“原来这功可以躺着练啊,哈哈,师父你不早说!”人的需求有的时候是可以很低的,就像现在的陈若缺,之前还觉得跟要他命似的,现在瞬间就按照师父的要求摆好了“睡美男”的造型。
“嗯,不错,然后在心中默念行气玉佩铭上的铭文。”
“嗯,默念铭文……行气之道,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柱在上,地几柱在下,顺则生,逆则死……”陈若缺虽然智商不高,但是棺材板记性,只要死记硬背下的东西,就是被火车撞了也不会忘。
“好,但我没让你念出声来,我让你在心里默念。一边默念,一边调理呼吸,以呼吸带动气息,以呼吸滋养气息……”
“嗯,我呼——吸——呼——吸——”陈若缺又迷迷糊糊道。
“好,你要慢慢习惯这种找气的感觉,记住不要太激烈,一定要绵延,怎么样,感觉到了吗?”
不等师父说完,“呼——吸——呼——吸——”的默念,就已经演变成了“呼——噜——呼——噜——”的鼾声。
“你……你个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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