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睿的沉默让景砚心惊肉跳,心中的猜测更落实了几分——
母后方才说过,是自己撺掇皇帝对外宣称吉祥是先帝骨血的。母后说的是气话也罢,是对自己的偏见也罢,这件事终归是真切地发生了,此刻朝野上下,怕是十有八|九都会信以为真。
可是,多日以来,自己除了日常的去寿康宫种问安,并未离开过坤泰宫半步,更不知道这件事。天家秘事,谁敢擅自揣摩?有几个脑袋敢胡乱猜度?细思下来,不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让天下人相信,还会有别的解释吗?而这个人,除了眼前的这位,还能有谁?
“无忧!为什么不回答哀家的话?”景砚追问道。她要亲口听她说,否则她不愿相信。
宇文睿之前的暴躁早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下意识地躲闪着景砚的目光。
景砚大恸:“她是你的皇兄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败坏她的名声!”
宇文睿如被针刺,急驳道:“是皇姐。
景砚却知道,那种种交织的情绪之中,定然有一种叫做——危险。
只不过,“危险”二字,单单是对自己而言的。
【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点我的穴?让我无法动弹?】景砚的眼中满是质问,甚至隐含着怒意。
宇文睿却别过脸去,似是不敢和她对视。
她转向自己的右手。
就是这只手,刚刚拂过景砚的身体,让她无法动弹。
忐忑吗?罪恶吗?期待吗?愧疚吗?
无论心情何等复杂,宇文睿都是庆幸的。她庆幸自己当初跟着师父学过点穴之法。
她曾经想做大侠,闯荡江湖;如今,她空负一身高深武功,江湖梦远,唯有这个功夫还有些许用处,却不是用来扶弱济困,岂不可笑?
可,除了这个法子,还有别的法子吗?
若能在那人的心中,刻下自己的印记,哪怕只是小小的最最微不足道的印记,别说是这个功夫,便是让她自断右手,她也是甘心情愿的。
只是,这份沉甸甸的情意,那人,终究是无视的。
宇文睿扬起面孔,不让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景砚就这样默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动弹不得,但耳朵是听得见的。
然而,她听到了什么?
“申全!调所有的内廷侍卫来坤泰宫!”
“陛下,您……”
“别废话!快去!所有内廷侍卫,给朕围住坤泰宫,任何人不许放入内!就算是放进来一只鸟,朕也挨个砍了你们的脑袋!”
“秉笔!侍墨!备浴!”
“陛下!这……”二婢担心地看向倚在床榻上一言不发的景砚。
“这什么这!太后要沐浴!再废话,朕一掌毙了你们!”
吩咐完毕,宇文睿再不言语,更是不看景砚一眼。她背着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
良久,她突地自嘲道:“若有一日,朕也死在了外面,太后可会有一丝一毫的伤心?太后可也会留下朕的遗物,做个念想?”
旋即,她苦笑道:“不会,对吧?朕和她,终究在你的心中,比不得!”
“可是,朕偏要!偏要在你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哪怕只是寸许之地!”
景砚心若刀绞——
【无忧,非要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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