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君见无人了,抢先打开一个小盒,笑道:“二师姐,这次我陪你到陆上来,全是为了吃这个东西。 ”说罢,只见她把一个什么东西投入樱桃口中,嚼嚅两下咽了下去。苏诚奈何眼力超强也没看清,问道:“那是什么东西?”李湘君吃下去顿见精神奕奕,丝毫不理会,忙盘腿打坐运功。师柔柔打开一个盒子,掏出一粒红色丹药,说道:“这是神气丸,吃了长精神用的,你吃一粒试试看。”苏诚见她喂来,不好推拒,张嘴含在口中,初觉香甜,待一咬破,一股清凉冰洁之气袭遍全身骸骨,他知道这是天地灵气,当下不及开口,学着打坐运功。师柔柔与孟罗各吃下一粒不提。
苏诚法力虽失,凡人的内力却在,引导着灵气在任督二脉运行,如此过了两三个时辰,睁开眼来,见天色早已全黑,他只觉自己精神百倍,恐怕半月之内不用休息。门外守着的悍妇算到差不多时辰,进来道:“苏公子,请跟我来。”苏诚微微一笑,跟着来到一间上房,只见房中央放着一只极大的水桶,里面是准备好的药水,不觉讶道:“你带我到这里干什么?”那悍妇笑道:“公子吃了那东西就要洗澡,不然没人敢靠近你。”苏诚抬手一闻,果然身上奇臭无比,这才知道神气丸有脱胎换骨的功效,当下解开上衣,见悍妇并不打算离去,于是红着脸道:“你走了我再洗。”悍妇道:“小姐吩咐,让奴婢帮公子擦背。”苏诚大骇,抱着胸口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背上最干净了,根本不用再洗。”悍妇抿嘴笑道:“公子既然害羞,我也不再勉强,这里有干净的换洗衣衫,待洗好之后叫唤一声,奴婢就在门外等候。”苏诚心想:“洗澡总要发出水声,有她在外面,听到水声怎么是好?”他只觉心里极为不舒服,说道:“你伺候三位小姐去吧,不用管我。”悍妇答应一声,关门房门。
苏诚洗完澡,全身散发着清香,因从未穿过丝绸衣衫,便不断用手抚摸,惟感富贵人家极尽奢侈享受,当下无丝毫睡意,逐打起坐来。过了一刻,那悍妇敲门进来,命家丁抬去木桶,又关门去了。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悍妇在门外叫道:“苏公子,我家小姐有请赏月。”苏诚大讶师柔柔对自己太好,忙答应道:“好,我立马就来。”他来到院子,抬头见月色明朗,花前树下早摆好一张桌案,上面放着若干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清酒。
李湘君见他出来,穿着新衣,忍不住打趣道:“二师姐,你家的新郎官到了。”师柔柔不及细想,笑道:“我家哪有新郎官?”才一说完,见李湘君捂嘴偷笑,随即醒悟过来,当下捂着脸嗔道:“你这死丫头,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苏诚此时走近,笑问道:“我像新郎官吗?”孟罗骂道:“傻小子别得意,要做新郎官还早着呢,先就要过丈人那一关。”师柔柔急道:“你们两个再说什么新郎官,我可就走了,以后再不陪你们赏月。”两女忙陪笑道:“不说了,不说了。”苏诚听得一头雾水,也不追问,当先倒了杯酒喝下肚。
喝了半个时辰,三女各念了一首赏月的词作,轮到苏诚时,因才学有限,半响憋不出一个字来,李湘君与孟罗互相一眨眼睛,起身告辞而去。苏诚吃了神气丸,精神奕奕,哪里睡得着了,喜得有人作陪。师柔柔酌一杯酒,问道:“公子明知道斗不过绝毒谷派来的人,为何还舍命相抗?叫人看了好生敬佩。”苏诚傻笑一声,说道:“那个时候没想很多,只知道不能让坏人伤了你们,要是知道你们有恃无恐,我早就逃啦。”师柔柔低头浅笑道:“这样说来,你是个本性善良之人。”苏诚皱眉道:“我只想做个老实人,可是怎么也老实不了。”师柔柔为他酌一杯酒,见他一口喝下去,笑道:“这是家丁到雪山顶上,采集每日冰露而酿成的酒。”苏诚道声好喝,两人一时无言相对,均抬头望月。
师柔柔叹道:“前人说,明月几时有;我问,何以今夜一去将不返?”接着念道:“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 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苏公子,你说这首词好不好?”苏诚忙点头道:“很好,很好。”她有感而发,只亏在才智有限,不能自作,是以才念了这首前人之词以表达心中愿望,叹道:“这首词是一位帝王作给身旁妃子,上阕极言美人之青春貌相,下阕则是劝年轻人莫负了大好时光。但现在想来,我们修仙不成,不也把大好时光白白葬送了?”苏诚不明要旨,浑然笑道:“做这首词的人好像我大哥,俱都不想春光虚度,人生在世,应该做一番大事业才是。”师柔柔眼中泛着幽幽之色,说道:“这里还有一首诗,与词意相差不远,我诵给你听。”念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奈何他资质有限,不懂儿女诗词风情,笑道:“这首诗好是好,不过他既然劝人要珍惜年少时光,就应该有远大的抱负,多为百姓做一些好事,为何还去采花儿玩?花儿长得好好的,给我们观赏也就罢了,何必非要采折下来?这样岂不是太过残忍。再者师父常说,花开花落乃是自然规律,此次谢了,到明年那时还会再长出来,不必空折枝丫以泄私愤。”师柔柔大讶,不禁捂嘴而笑。苏诚只是说了自己的想法,不明有什么好笑之处,搔首道:“师姑娘,怒我冒昧一问。”
师柔柔笑道:“请说。”苏诚道:“美女草含有剧毒,绝毒谷用来炼毒还罢,何以你们桃花源也要这个?”师柔柔脸上作难,沉默片刻道:“如果别人问来,我定不说的,只因这是本派机密。虽然桃花源凭借摄魂**位列四大门派之一,但这门功法却是真正的魔功,而我们修炼此功,体内不知沉淀多少毒素,如果不加排泄,便会毒发生亡,所以才需剧毒草药煎熬成水,然后加以其他药物掺合,使用以毒引毒的方法,把毒素排泄出去。”苏诚想到难怪自己洗澡之后身心轻松自在,现下了然于胸,疑惑尽去。
师柔柔自小有疑难时,便有搬弄手指的习惯,此时搬弄一会,叹道:“我从小生在桃花岛,家中也没有兄弟,真羡慕你有个好大哥。”苏诚倍感同情,笑道:“我做你大哥如何?”师柔柔展颜道:“那是再好没有了,以后我就叫你苏诚哥哥。”苏诚笑道:“我叫你柔妹。”师柔柔摇头道:“爹爹妈妈都叫我柔儿,你应这样叫我。”苏诚点头,两人对饮一杯,以示结好。
师柔柔道:“明日我就要乘船回海外去了,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哥哥相聚?不如我带你上桃花岛,求牡丹夫人为你解开血魔封闭。”正当这时,两女自树丛后跳来,李湘君笑道:“我的好好二师姐,你胆子也太大了,为了这个小子竟然不顾本派祖规。”师柔柔脸上飞红,说道:“我这是济世助人,做的是好人好事,就算掌门夫人怪责下来,也不会重罚。”孟罗冷笑道:“你别忘了,烟女姐姐也因犯了祖规,我们全都跪下请求饶恕,终还是被夫人废了法力,逐出桃花岛,你莫持宠逞骄,把自己一生毁于一旦。”师柔柔没想这些,一经提醒犹豫起来,半会已神色坚定,道:“哥哥放心,顶多我求夫人出岛一游便是。”苏诚没想到事情这般严重,笑道:“柔儿过滤啦,我师父他老人家能解开封闭。”李湘君不信,问道:“你师父叫什么名字?天下过了水劫的大真人我全知道,你可别骗人。”苏诚道:“我问过师父姓什么,有什么名号,他却一字不提,在我生气时,暗地里便叫他死老头。”三女将信将疑,当下不再提及。
到第二日,因三女要回海外桃花岛,而苏诚则往东行至甘州,虽然兄妹不舍,也只能惜别。师柔柔直看到眼帘再没那人的身影,半响才钻进车中,只觉心中空荡荡毫无着落之处,方一闭眼,全是那人的音容笑貌,举止神态,当即眼眶一红,黯然滚下泪来,如此难受片刻,忙悄悄拭去泪珠,生怕被人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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