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又仔细的检查了家里的其他地方,包括父母的房间,甚至是厨房厕所,弄了半天,沮丧的对王与摇了摇头,说,家里的存折还在老地方,也没少什么值钱的东西,至于现金,据我所知,我上次离开家的时候,家里就没有放有现金了,我想,应该没有什么损失吧。王与说,你父母的东西呢,或者少了什么有关于他们工作上用到的东西,而你并不知道?苏林依旧摇头,说,我父母从不把工作带回家里,哪怕一张纸片也没带回来过。我父母的房间除了他们平时穿的衣物和用到的背铺,不会有多余的东西,要有,我一定会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在家的时间居多,整个屋子在我小时候就已经翻遍了。王与沉默良久,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末了,突然冒出一句,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对方应该也是失望而归吧。苏林说,王警官,你说我们需要报警吗。王与摇了摇头,说,并没有丢什么东西,单单是凭袜子摆放错误这一点,报了警也没意义。苏林沉默了,又拣了好几件衣服进他的书包里。扭捏了半天,才说,王警官,我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几天我不想在家里住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在招待所住吗。王与微微一笑,确实,要一个大男孩在另一个人面前承认他害怕了,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特别是还是从这么一件小事中感到害怕。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果苏林的直觉是准确的,那这件事一定不是小事,而是现在他们俩都没能揭开的一个秘密,一旦能找到这个秘密的蛛丝马迹,王与可以肯定,这也一定是个惊天的大秘密,关系了太多人的生死存亡。王与不禁看了一眼苏林,要真是如他直觉判断的那样,苏林这个孩子的感觉也忒敏锐了,连他这个老刑侦也是凭经验和多年养成的习惯,好不容易抓住的一星半点,这孩子凭一个感觉就能知道这事小不了,着实不能小看了他,或许,这事和柳青的死也息息相关,或许,这事正是柳青死亡的源头。
王与点了点头,领着苏林回了招待所,在王与看来,苏林家实在是太干净了,就是曾经有人闯入过,也一定细细整理还原过现场,根本就不具备任何现场价值,也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浪费时间。苏林更是想快些离开,按他的说法,他那种不安感非常强烈,好像这里不是他住了十几年的家一样。王与上招待所前台换了一个房间,从单间改为了标间,还是在四楼,隔了没几间屋。他们两人收拾好各自的行李,就都谁也没再主动提起苏林家里的事。
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去苏林原来的学校拜访,想来也找不到什么有用人,两人干脆在招待所附近随便找一家小店吃过午饭,回房休息,计划下午上课时间再去学校拜访。
浦口市二中临海,就在苏林他们家住的生活区往东走不远。这里的大路是南北走向的,从大路分出了一条仅能供两辆小车将将通过的小路一直往东面延伸。路很陈旧,可以很轻易的在上面看出岁月的痕迹。路的两旁布满了民房,新旧不一,大小不一,高矮不一,风格不一。有瓦顶白墙的老屋,也有水泥瓷砖的新房。林林总总,都由小路上延伸出去的更小的路,串连在了一起。路边的民房都没浪费,凡是面向小路的一律都弄成了门面,或自营或出租,卖什么的都有,做什么的都全,人的生老病死,一条小街,就全都搞定了。偶尔,路上会有小桥,都是统一风格的平底石桥,桥都不长,桥下有流水缓缓而过,水边的民居外壁上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孕育了许多顽强的绿色植物,王与看着这些植物,都像茅草,但又有些不像,顽强的从平直的墙壁中昂起头,郁郁葱葱的盛开在水面上,煞是好看。从桥身水泥围栏和围栏上的小水泥狮子已经发绿的大脑袋上看来,石桥的历史已经不短了,怎么地也不会比小路年纪轻。小路走到尽头,石坊铁门,正是浦口市二中了。
王与他们选择的是上课时间到的学校。门卫在看了王与的证件后,把他们放进了铁门,并很热情的给他们指了路。学校教学楼前是水泥地操场,操场周围种满了大树。在浦口这样炎热的地方,树木为操场上运动的同学提供了难得的阴凉。此时,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知了嘈杂个不停。他们沿着树荫穿过了操场。教学楼有六层高,扁平的一个长方形,看着像似重新装修过外墙,白色的瓷砖在午后的阳光下分外的耀眼。苏林说,原来他没毕业时,教学楼还是传统的土黄色墙面和木质门窗,也许是太久不回来了,今天一看这窗明几净的,还差点没认出这是他整个青春前半段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总务处在教学楼一楼,挂有金黄色金属门牌,很容易就能找到。
总务处的门没关,也许是为了在这炎热的午后能透得一丝凉风。王与他们在敞开的门上敲了敲,便走了进去。总务处的五张课桌似的办公台上都坐有人。室内并不是很热,没有空调,也没开吊扇。办公室的后窗敞开着,呼呼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正肆无忌惮的往里灌,吹得镇纸下的纸张哗哗作响,在略显沉闷的办公室里显得热闹活泼。王与羡慕的看了一眼苏林,他曾经的母校,教学楼后面就是海滩,海水正在涨潮,哗哗的往上窜,带起海风凉爽而舒服,在这样的环境学习生活,不知道是多少这个年纪的朦胧男生女生向往的浪漫。
办公室坐在最靠门位置的一个年轻女教师站了起来,问王与有什么事。王与把证件给她看了。年轻姑娘哦了一声,让王与他们先在木沙发上坐了,又把王与的证件递给了最靠后窗的一位年纪较长男老师。那位年纪较长的男老师看了一眼手中的证件,又看了看王与一行,走上来和王与苏林都握了握手,顺便把证件还给了王与。他操着一口浦口特色的普通话自我介绍,说是学校总务处的主任,姓贾,问王与一行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
王与也很热情的回应了他,说,是这样的,我们调查的一起案件,涉及到了在该校毕业的一位学生,前两天我市刑侦队曾经传真过一份协查通报来贵校,想必你们也收到了吧。贾主任说,是的,是的,有这么一回事,我们收到过,而且,据我所知,学校方面已经把相关的情况传真回你们刑侦队了,对吧。王与点了点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苏林,说,学校对于该生的介绍比较简单笼统,所以我们亲自跑了一趟,希望可以了解更具体的东西。贾主任也看了看苏林,说,哦,是这样啊,那么,我们校方需要怎么配合你们呢。王与也不客气,说,我想可以看一下该生在学校的档案,以及找熟悉该生的老师谈一谈。贾主任笑了笑,又望了一眼苏林。苏林这才站了起来,也笑了笑,说,贾老师好。贾主任满意的点了点头。苏林又转向王与,说,要了解柳青姐姐的情况,问贾老师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贾主任哈哈大笑,说,没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同学姓苏吧,也是736厂的子弟。苏林说,贾老师好记性,我记得原来您是柳青姐姐他们班的班主任,教物理的,柳青姐姐那一届毕业以后,又转到我们年级教学了。王与噢了一声,说,那还真是赶巧了,可不可以麻烦贾主任,给我们详细的介绍一下柳青同学的情况呢。贾主任点了点头,也坐了下来。
贾主任确实比较配合,事无巨细的把柳青在学校的表现洋洋洒洒的介绍了一遍。在王与看来,有绝大部分都是废话,但是别人那么热情,又不好下人家的面子。只能一点点的引导贾主任回到重点上来。最后,关于柳青在学校时的情况,除了在上江刑侦队收到的那份材料外,贾主任介绍里唯一有用的,就是他这个班主任,在柳青的整个中学阶段,竟然一次也没见过柳青的父母和家人,当然,柳青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孩子,听介绍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家长自然不会老要往老师办公室跑。但是如果连家长会,柳青的家长数年来也都一次没有出现过的话,那其中一定是有问题的。王与听完了介绍,又要求贾主任找来了柳青在校的档案,特别注意了父母这一栏,不出所料,只有名字和电话,工作单位填的是736厂。王与问苏林,三厂小学在哪。苏林说,你是看见档案上柳青姐姐是在三厂小学毕业的是吧。王与点了点头。苏林说,三厂小学,已经和736厂一样不存在了。我也是三厂小学毕业的,我毕业没两年,听说因为师资以及办学资质的问题,三厂小学就拆除了,学生全部并入了附近的其他小学。王与沉默了一会,心里禁不住打鼓,如果事情真像他想的那样,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一切表面证据都是成立的,唯独三厂小学这一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对方就算是有这个能量,可以掌握一个学校的生死存亡,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拆除一个学校。毕竟学校不单关系到区里,市里,还有教育系统和其他很多的方方面面,牵扯面很广,应该没人会用一个那么大的动作去掩盖所谓的秘密,这样反倒会适得其反,把秘密弄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除非,小学是凑巧本来就要拆除的。但对于王与来说,太凑巧的事情,往往和阴谋是联系在一起的。还有苏林家的事,如果不是他神经过敏的话,这种鸡鸣狗盗倒也不像对手能做的。苏林见王与沉默不语,气氛迅速冷了下来,主动和贾主任聊起了以前在校的趣事,和其他同学的近况。贾主任一开始还以为苏林也是刑侦队的队员,吃惊于苏林的年纪和参加工作的时间不相符,后来苏林解释说,他还是医科大学生,这次是为了配合王警官调查才一起来的。贾主任才释怀,哈哈大笑。扯着扯着又扯到了柳青身上,贾主任很想知道柳青出了什么事,会惊动刑侦队调查。王与赶紧制止了苏林,接上话头,模棱两可的说,现在都还在调查当中,具体的情况暂时不好透露。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