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见萧零落深色不悦,大为惶恐,忙又附身说了几句辽语。萧零落也以几句契丹话回答,桂嬷嬷方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萧零落转身对那妃子道:“鸿焰这孩子,还当我是小孩子呢,要人寸步不离的跟着,怕我丢了不成?”
妃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平南公主真是身娇肉贵,连我们也要防着不成?”
萧零落瞧出她神色不悦,安慰道:“这孩子做事一贯小心,妹妹怎能跟她一般见识?”
妃子拉了萧零落的手,又将她引到床边,道:“前儿得了些上好的玫瑰膏子,正好给姐姐拿些。”说罢,假作去翻床畔的柜子,却暗中冲帷帐里使了一个眼色。
萧零落走到床前,只见那妃子突然掀开幔帐,低声道:“动手!”她话音一落,却见床上盘膝坐着两人,一个是风萧寒,另一个却是耶律鸿焰。
那妃子万没料到此等变故,吓得脸色青白,跌坐在地,道:“你……你怎么在这?”
萧零落也吃了一惊,但她母仪天下,自然临危不乱,道:“鸿焰?到底怎么回事?”
耶律鸿焰坐在床上,早已气得两颊通红,此时突地睁开双目,厉声道:“大胆贤妃,竟敢私通朝臣,以下犯上,暗害皇后?”只是她身受重伤,说完这一句,吐出一大口鲜血。
风萧寒一直为她运功疗伤,始终不发一言。那妃子吓了一跳,见耶律鸿焰吐血,恶向胆边生,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向耶律鸿焰心口扎来。
萧零落脸色一变,厉声道:“你干什么?”伸手抢夺匕首。那妃子一把将萧零落扑倒,萧零落正要呼救,却被那妃子捂住嘴巴,嘶声道:“贱人,我早该杀了你!”
风萧寒见二人撕扯扭打,恐会招来人,泄露自己行踪。当即伸出右手,隔空一点,同时将二人穴道点住,妃子手中的匕首,也“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耶律鸿焰适才动了怒,此时气血攻心,伤势更重。风萧寒一把将她抱住,道:“你怎么样?”
萧零落只道爱女落入风萧寒手里,高声喊道:“来人……”话音未落,风萧寒低声道:“不许叫人,否则我杀了她!“
便听桂嬷嬷在门外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辽语,便欲推门而入,萧零落脸色惨白,忙又以辽语吩咐几句,桂嬷嬷又退了出去,再无声息。
那妃子也看不出风萧寒是那一伙的,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耶律将军呢?”
风萧寒知她问的,必然是刚才埋伏在屋中的男子,风萧寒飞起一脚,将他踹下床来,那男子被点了穴道,摔得龇牙咧嘴,却一声也发不出来。
那妃子只怕情郎招了毒手,哭喊道:“修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风萧寒又沉声道:“不许喊,这庄子里都是耶律鸿焰的人,你还要不要命了?”
那妃子一呆,权衡一下,当真不敢再叫,只颤声道:“你……你想怎么样?”
风萧寒走下床来,突然一抬手,敲在妃子与男子的后脑上,二人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萧零落见他又向自己走来,失声道:“你……你干什么?”
风萧寒在她身前站定,道:“你是契丹皇后?”
萧零落又回复了高贵仪态,沉声道:“不错。你既知道我身份,还不快将我们放了,不怕诛灭九族么?”
风萧寒嗤笑一声,道:“我乃大宋子民,不奉尔等契丹蛮夷的号令。”
萧零落面色一变,道:“你是宋人?”随即又冷笑道:“我主素以大局为重,若妄图以我等妇道人家要挟于他,阁下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风萧寒沉声道:“要挟他?我没这个闲心。我有件事要问你。”说罢,他转回身,拿过耶律鸿焰的玉珏,放到萧零落身前。
萧零落瞧了瞧,不知他此举何意,风萧寒道:“娘娘可认得这块白玉?”
萧零落道:“这是鸿焰的东西,自然认得。”
风萧寒只觉心跳加速,急道:“这玉珏,她从何处得来?”
萧零落见他满脸通红,神态激动,皱眉道:“这与你有何相干?”
风萧寒心中一急,又逼前一步,道:“废话少说,快回答。”
萧零落素来不受威胁,冷哼道:“我乃一国之母,岂容你一个草民冒犯?”说罢,索性扭过头,再不回话。
风萧寒无法,又见耶律鸿焰躺在床上,不知生死,一把将她抱了下来,道:“耶律鸿焰受了重伤,你再拖延时间,恐怕她的小命便保不住了。”
萧零落大急,不仅眼圈一红,道:“焰儿,焰儿……”无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瞧着。
耶律鸿焰双目紧闭,一口气又进无出。萧零落道:“快……快叫太医来,若能救得活她,一切事情,既往不咎。”
风萧寒低声道:“耶律鸿焰是被我一掌打伤,并非普通疾病,御医又如何救得了?”
萧零落怒斥道:“大胆狂徒……”她话未说完,便被风萧寒打断道:“在下只是要问娘娘几个问题,娘娘如实回答,在下自会救她性命。”
萧零落双目赤红,厉声道:“人是你伤的,岂会有这样的好心?”
风萧寒冷笑道:“在下现在只需动动手指,她也小命不保,只怕娘娘没的选择。”
萧零落一呆,转瞬又回复凝定,道:“好,你问吧。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家国大事,一概不知。”
风萧寒道:“在下只想知道这块玉珏,究竟从何处得来?”
萧零落道:“这玉珏本是我萧家家传之物,阁下问这个作何?”
风萧寒听罢,只觉脑中“嗡”地一下,颤声道:“那……那为何只有半块?”
萧零落见他胸膛起伏,甚觉怪讶,道:“这玉珏当年被我一分为二,另外一半,在我另一个孩儿身上……”
风萧寒周身血脉奔流,踉跄几步,险些跌倒。他扶住桌脚,道:“你……此话当真?”
萧零落奇道:“这玉珏不过是我家传信物,我为何骗你?”
风萧寒脑中嗡嗡乱响,回头看了看耶律鸿焰,心道:“她……她是我妹妹?我娘是契丹皇后?那我……”他拼命摇着头,只怕这是一个噩梦,要将自己摇醒。
萧零落见他表情狰狞,如疯似狂,一时大惑不解,暗道:“这人莫非是个疯子?”
风萧寒追问道:“你另外一个孩儿,他在哪里?”
萧零落表情甚是黯然,道:“当年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本是一对龙凤胎,却因宫闱争斗,孩儿被恶人掳走,多年来,流离宋境,杳无音讯。”
风萧寒颤声道:“那这玉珏所刻‘风萧月’三字,是何意思?”
萧零落道:“我先祖本是契丹名将萧挞凛,曾为国初战,流落宋境,被一位姓风的乡民所救,我祖先为报恩情,我萧家儿女,世世代代以‘风萧’为汉姓。”
风萧寒心中又悲又喜,喃喃道:“原来我不姓风,而是姓‘风萧’……”他痴痴呆呆地抬起头,盯着萧零落的脸,似惊,似喜,似悲,似伤。
萧零落不明所以,又道:“你想知道的,我都以据实相告,你还不快放了焰儿?”
风萧寒猛地回过神,忙又为耶律鸿焰度入内力。经过这一番折腾,耶律鸿焰气息渐渐归稳,占无性命之忧。
风萧寒心神稍定,道:“娘娘放心,她没事。”
萧零落神色略微缓和,风萧寒走到她身旁,出手为她解了穴道。
萧零落见他并无恶意,只上前抱住耶律鸿焰,道:“焰儿……焰儿……”见耶律鸿焰虽呼吸均匀,却不见转醒,泪水扑簌簌流了下来,道:“焰儿,你这是怎么了?”
风萧寒见她露出慈母之态,心中涌过一股暖流,道:“娘娘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将耶律姑娘救醒。”
萧零落回过身,看了看风萧寒,也许他二人母子连心,竟不由自主的生出信任。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风萧寒又上前探了探耶律鸿焰的脉腕,道:“娘娘,她经脉皆已归正,只是心脉受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你只需将她交给我,我定会将她完完整整地还回来。”
萧零落看着他,大为犹豫,风萧寒上前,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萧零落浑身一震,只觉面前这个男子,是前所未有的熟悉,这一拉,竟让她心神如此凝定。
风萧寒对她微微一笑,哽咽道:“娘娘放心……”说完,忙转过了头,只怕再说一字,眼泪便会不由自主的滚落。
风萧寒将那妃子与男子穴道点死,又取来绳子,紧紧捆住,对萧零落道:“这二人私通,欲要加害娘娘,请娘娘速叫人来,这二人狡诈非常,切不可掉以轻心。”
萧零落点了点头,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与鸿焰究竟是什么关系?”
风萧寒竦身一跃,跳上房梁,道:“娘娘可放心我将她带走吗?”
萧零落微一犹豫,咬牙道:“焰儿的性命,就交到少侠手里了。”
风萧寒沉吟道:“娘娘为何如此信任在下?”
萧零落道:“我也不知,只是见了你,便觉亲切,绝不会心怀歹意。”
风萧寒心头一暖,道:“娘娘放心,只是在下不想惊动庄内的人,这就告辞了。”说罢,纵身飞去,临走前,将一块玉珏轻轻抛在地上。
萧零落将玉珏拾起,只觉胸口一震,不住发抖。只见那玉珏上写着三个小字:风萧寒。
萧零落失声大哭,望着风萧寒远去的身影,道:“我的孩儿!”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