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西厢房,却装饰的极为奢靡,摆满了珍宝古玩,奇花异木。屋内无人,只是床榻颇显凌乱,幔帐并未撩起,想这屋主人刚离去不久。
风萧寒将耶律鸿焰平放到床上,微微晃了晃肩膀,道:“你怎么样?你醒醒!”
耶律鸿焰一声嘤咛,喃喃道:“水……水……”
风萧寒忙到桌边斟了碗茶,喂她喝下。耶律鸿焰虽回复一点神思,转瞬又晕了过去。
风萧寒到门边望了望,见黑衣武士并未追来,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了地。心中暗想:“这屋子如此奢华,想来主人身份非常,不如在此疗伤,量他们也不敢轻易打扰。”
打定主意,盘膝坐到床上,将内力顺着耶律鸿焰后心缓缓度入。不一会儿,耶律鸿焰身子渐渐变暖,头上渗出细密汗珠,脸色已由白转红。
正自紧要关头,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人向屋内走来。风萧寒不敢分心,只随手放下幔帐,躲到帘后。
不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屋中走进两个人来。风萧寒透过缝隙一瞧,来的是一男一女,约莫三十几岁,男的肤色微黑,浓眉大眼,生得粗鲁豪迈。女的削肩纤腰,脸上敷了厚厚的脂粉,蔻丹红唇,打扮得极为俗艳。
那女子进了屋,又不安地向门外望了望,似乎怕人跟踪。眼见无人,方关了门,道:“你呀,这光天白日的进来,也不怕被人瞧见!”
男子淫笑一声,伸手搂住她的腰,道:“怕什么,这是大宋地界,天高皇帝远,谁管得了咱们?”
女子咯咯娇笑,腻腻地靠在他怀里,道:“你也不是不知道,鸿焰那个臭丫头也跟了来,我呀,做不得主的。”
那男子面色一变,冷冷地推开女子,道:“不过是个臭丫头,都对付不了,我要你何用?”
女子也神色不悦,冷笑道:“你也不必给我甩脸色,这些年,要不是靠着我,得了耶律宗真的宠幸,恐怕你也活不到现在。”
男子强压怒火,脸色微微缓和,道:“我也是为你着想,她萧零落年老色衰,幽居多年,封后十三载,也未能为皇上生下龙子,而你年轻貌美,深得皇上宠幸,凭什么让她霸着皇后的宝座?”
风萧寒心中一动,暗道:“这女子竟是契丹的皇妃?耶律鸿焰莫非也是什么皇亲国戚?”
女子双眼微眯,道:“萧零落一心向佛,与世无争,就凭她,怎么坐得稳皇后的位子?”
男子双目一亮,道:“不如趁此机会,将她拉下来!”
女子摇头道:“她虽不得宠幸,这么多年来,皇上却一直对她以礼相待,从不提废后之事,你可知为何?”
“为何?”男子一奇。
女子道:“关键就在‘平南公主’身上。”
“耶律鸿焰?”男子微微吃惊,道:“她一个女儿身,能左右废后大事?”
女子冷哼一声,道:“十几年来,我契丹内忧外患,党争不断。皇上忙于宫闱,应接不暇。但有一件事,他一直挂在心里,别人不知,我却知道。”
男子双眉一蹙,道:“哦?什么事?”
女子白了她一眼,道:“你呀,来了就知道问这问那,真不知,你心里还有没有人家!”
那男子慌忙赔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道:“怎么没有?等咱们大事一成,我天天都到宫里陪着你,咱么还怕没时间亲热么?”
女子心花怒放,却佯怒道:“谁稀罕跟你亲热!”说罢,挣脱了她的手,坐到一旁。
男子又凑上前,拉了她的手,道:“别闹了,快说正经的。待得久了,恐怕被人瞧见。”
女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接着道:“他心里的事,就是伐宋!”
男子心中一动,道:“他还想用兵?”
女子点了点头,道:“不错。皇上这些年来,一直稳固皇权,培植羽翼,一刻不忘的,却是养将练兵,锻弓铸箭。终有一天,他会挥师南下,将这大好河山,尽收囊中。”
男子微一沉吟,道:“可是伐宋,与废后之事何干?”
女子道:“你有所不知,耶律鸿焰多年来一直潜居大宋,与中原武林来往甚密,暗自培养了一批死士,可与朝廷抗衡。他日皇上兴兵南下,耶律鸿焰便是他手中一把利刃……”
“当真?”男子大惊,道:“怪得耶律鸿焰每年都要来一次这‘平南山庄’,原来是再暗中网罗侠士?”
女子点头道:“正是!此事恐怕只有当今皇上知道,他虽秘而不宣,可是我也不傻,什么‘平南公主’,还不是要帮他‘平南’么?”
男子唏嘘不已,道:“皇上要重用耶律鸿焰,所以一直不肯废了萧零落?”
女子冷笑道:“萧零落是耶律鸿焰的生母,若将她打入冷宫,耶律鸿焰还怎么为他卖命?好在耶律鸿焰是个女儿身,否则,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男子思忖片刻,道:“怪得耶律鸿焰行踪诡异,原来是另有图谋。”
女子道:“我知她此次前来平南庄,定是有所图谋。于是装傻充愣,带着萧零落同走一遭,名为避寒,实则寻个机会……”
男子双目透出一抹狠毒,道:“不错,不如趁这个机会,将他母女做掉,以绝后患!”
女子吓得一个哆嗦,颤声道:“当……当真么?”
男子冷冷地道:“无毒不丈夫,耶律鸿焰在朝堂上唧唧歪歪一手遮天,有她在,就没咱们的好日子。”
女子颇为不安,道:“咱们……咱们不如再好好想想……”
“放屁!”男子双目一立,冷声道:“妇人之仁,这会儿了,你要临阵退缩?”说着,狠狠抓住女子手腕,冷冷瞧着她。
那女子被看得心底生寒,道:“那……那咱们怎么办!”
男子甩开她手腕,道:“一会儿你将萧零落引来,我躲在床上,趁她不备……”说着,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女子一听,吓得脸白如纸,道:“万一……万一耶律鸿焰来怎么办?”
男子怒道:“一个小丫头,便将你吓成这样?何况她今早神神秘秘地带了群人,哪有功夫到咱们这来?”
女子内心稍安,思索片刻,咬牙道:“好,早上我让艳艳买了两盆月季,正巧让萧零落过来赏花。”
男子点头道:“事不宜迟,千万别让耶律鸿焰知道。”
女子凝定了心神,点头道:“放心!”说罢,整理衣衫,出门去了。
风萧寒听罢,知道这二人是要谋害耶律鸿焰母女,她重伤之际,也气得心口一阵起伏。风萧寒忙以内力为她舒缓,以免伤势加重。
待那女子出了门,男子撩开幔帐,躲到床上。
“你是谁?”男子看到风萧寒,吓得脸色一白,一低头,见他身前坐着的,竟是耶律鸿焰。刚起身要跑,风萧寒十指一动,已隔空点了他半身麻穴。
男子只觉浑身一软,瘫倒在地,欲要叫喊。风萧寒收起如风,又点了他哑穴。男子惊恐地瞪着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萧寒抬手将他推到床下,继续为耶律鸿焰疗伤。又过了片刻,她阴跷脉的瘀血已被打通,呼吸渐渐平缓。
不一会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女子嬉笑,三个华服妇人,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适才说话的女子,身后跟了一个五十几岁的嬷嬷。那嬷嬷搀着一个中年美妇,发髻高挽,柔如乌云,肤色白嫩,体态丰腴。眼角虽生着细细的鱼尾纹,却不掩风姿,仪态万方。
风萧寒心中暗道:“比起那浓妆艳抹的皇妃,这方是母仪天下的风采。”
这美妇正是契丹皇后萧零落,那妃子引她落座,道:“姐姐,既然出来了,就不该总在房间里闷着,这大宋的山河风光,咱们也该多瞧瞧不是。”
萧零落柔声道:“都是鸿焰这孩子淘气,我本不想出来,惹得皇上担忧。”
“哎呦!”妃子笑道:“鸿焰闯荡的很,有她陪着咱们,姐姐还担心什么?今儿我去集上,瞧见两盆月季生得到好,便移到了咱们院子里,姐姐可喜欢么?”
说着,打开窗户,窗外是一片花海,中央种着两只硕大的月季。花身似满月一般,鲜红娇艳,明媚非常。
萧零落天生喜花,喜道:“到是气候温润,比咱们那里生得好些。”说着,上前两步,观摩起来。
那嬷嬷连忙跟上,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句辽语,为萧零落披上一张厚锦披风。
那妃子亲昵地拉着萧零落的手,道:“妹妹从小在大宋长大,咱们契丹话,反而说的不好呢。”
萧零落笑道:“桂嬷嬷是嘱咐我这里风大,小心着些。”
那妃子笑道:“桂嬷嬷,还怕我这屋子单,怠慢了姐姐不成?”
嬷嬷慌忙退后一步,恭顺地又说了一句辽语。
妃子咯咯一笑,将萧零落拉到床前,道:“姐姐既然来了,今儿就晚些走,咱们姐妹说说话。”
萧零落点头笑道:“如此甚好。”说罢,又对桂嬷嬷道:“你去门外候着。”
桂嬷嬷听她吩咐,竟是颇感为难,纹丝未动。萧零落双眉一蹙,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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