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足两丈远在凤铮的眼里却像是遥不可及的距离,挣扎着坐起再艰难地伸手去摸水壶,这一简单的动作使他头上甚至溢出了汗水,这倒是出乎意料,因为凤铮原本以为自己的身体里已经不存在水分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指尖才堪堪碰到水壶,可是这一碰却用力过大将它推了出去,凤铮喘息了一会儿才继续尝试起来。“咔嚓”一声,却是凤铮竟然一个不小心把水壶碰到了地上,陶瓷的水壶立刻应声而落摔成了一堆碎片,水洒了一地。凤铮因为取水而探出的半个身体也滚落在了地上,竹帘外的琴声戛然而止。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飞快地走了进来,看到摔成碎片的水壶再看到半个身子倒在地上的凤铮连忙将他扶起来。赵梦雪身着一身淡紫色的素装脸色却着急不已,“凤铮公子,你醒了,怎么不喊我?我就在外面的,感觉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吗?”一连串的问题从女子口中问出。凤铮被赵梦雪扶起头枕在她的双腿上,身边的女子呵气如兰直教凤铮一阵难堪,不过她的话却使凤铮心中流过一阵暖流。挣扎着想要脱离女子的怀抱可是一动之下伤口竟然流出了的鲜血,而且透过纱布染在了女子的紫装上,这一下凤铮是真的不敢再动了。
“凤铮公子?你感觉怎么样?”赵梦雪却没有猜到凤铮心中的想法关切地问道。凤铮张了张嘴却不能说出一个字,无奈只得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水壶。赵梦雪看了看水壶顿时会意,脸色却一红,自己已经看到了水壶却没有猜到凤铮的意图。连忙小心地把凤铮扶靠在床头转身走出屋子,只是一转身就又走了回来,手中提着一壶水。重新扶起凤铮倒了一杯水递到了他的嘴边,干涩的嘴唇终于碰到了湿润,几乎只是一口这杯水就被凤铮喝了个干净。不过这只是杯水车薪,反而干渴的感觉更强烈了,直到连续喝下两壶水才感觉好了一些。
“谢谢你!”一开口凤铮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声音竟然沙哑得像是一个老人。“呵呵~这有什么好谢的,你的伤还好吗?”赵梦雪展颜笑道。这一笑再次使凤铮的眼前一阵恍惚,连忙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道:“感觉好多了,对了,我昏迷了多久?”“已经两天了,这两天你一直躺在床上,无论是饭还是水都喂不进,我还以为你会撑不过来呢。”赵梦雪感叹道。“你不知道,那天是红绡那个丫头看到你的,还好当时是清晨,这里没有什么人,阁中的管事刚刚察过,否则我也救不了你。”女子一脸笑意。凤铮看着女子忽然感觉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欠下了她一个天大的恩情。
抿了抿嘴道:“姑娘的恩情凤铮会记住,日后如果有用的上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推辞。”凤铮郑重地对女子说。赵梦雪惊讶地看着凤铮,如同秋水般纯净的眼睛里有着迷惑之意,“可是我有什么用得上你的地方呢?你会做什么呢?”凤铮的呼吸一窒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自己能为她做什么呢?自己有什么呢?想到这里凤铮的脸色变得通红,忽然有些后悔刚才说出的话。“反正只要我能够做到的,一定会做!”凤铮斩钉截铁道。“扑哧”女子再次笑了出来,凤铮刚才的窘迫全被她看在眼里。
“有什么可笑的?你是不相信我吗?我凤铮从来没有食言过的!”凤铮的脸色黑了下来,对于女子的表现十分不满,怎么能如此嘲笑自己的承诺呢?“可是我什么也不需要啊,嗯……我想想,你懂乐器吗?会弹琴吗?”赵梦雪的眼睛亮了起来。凤铮深吸一口气刚要答应,但是在听清楚女子的要求后又吐了出来,泄气道:“不会,这件事情我那天晚上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弹琴的。”“那你帮我填词吧!”女子紧接着道。“填词?什么词?”凤铮奇道。“就是我那天晚上唱的啊!每一首曲子要配上唱词才行!”女子满脸疑惑地看着凤铮,似乎很惊奇,对作为一个能听出自己琴中意境的人却不懂得这个众所周知的道理而感到吃惊。
凤铮赫然,嗫嚅道:“这个……恐怕也不成。”
“为什么?”女子这次有些不高兴了。“是你说过不会推辞的,你转眼间就推辞了两次!”?赵梦雪不悦道。“不是推辞,只是……我从来没有写过词,而且……”凤铮急忙道。“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你,填词很简单的。”?女子笑着保证道。“可是……”凤铮欲言又止,“可是什么?难道又不愿意?”女子紧紧盯着凤铮。在女子的目光下凤铮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几次张口才憋出一句话:“可是我不识字。”说完凤铮满脸涨红。“你说什么?哈哈~你原来居然不识字?呵呵呵~”女子似乎听到了最为好笑的笑话直把腰都笑弯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家乡地处偏僻,那里的人都不识字!”凤铮黑着脸道。女子好半天才止住笑意道:“那也没关系,我都可以教你!”凤铮默然不应。他觉得似乎和眼前这个女子说话自己总会吃亏,一时间屋舍中的气氛冷了下来。赵梦雪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连忙转移话题道:“凤铮公子,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红绡说你的伤口像是……像是剑伤。”说到这里女子的声音低了下来。可这一句话却唤醒了凤铮,脸色一变双手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寻找了起来。可是小床只有这么大,被子掀开后一览无余,显然没有凤铮想要找的东西。凤铮的额头再次渗出了汗珠急忙询问赵梦雪道:“姑娘,你在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在我身边有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凤铮焦急无比,名器“七星龙渊”古剑干系重大,是万万不能丢失的。
“你是说那把根本拔不出的剑吗?它就在门口,那把古怪的剑是你的?”赵梦雪问道。凤铮听说古剑并没有丢失顿时长出了一口气随口答道:“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的。”说到这里凤铮又想起了老者与小韩休,顿时记起自己当初对老者说的在旅店汇合,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天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说不定他们正在满世界找自己呢,凤铮的脸色一变再变。“凤铮公子,你还没有说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呢?”赵梦雪的声音把凤铮的神思唤了回来。凤铮静静地看着赵梦雪半晌缓缓道:“赵姑娘,不是在下不想说,只是很多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尽管赵梦雪救了自己,可是人心难测,况且这件事情关乎老者与小韩休的安全,一个不好恐怕自己三人都会有杀身之祸,所以即使面前的是这个女子凤铮依然不会相信她。
“原来是这样……”赵梦雪的脸色白了白,显然从凤铮的神色中看出了不信任,只得勉强笑了笑,对于凤铮的怀疑感到黯然。屋中的气氛一时间降至冰点。“多谢赵姑娘救命之恩,凤铮永远铭记在心。我恐怕不能在这里久留,后会有期吧。”凤铮的心思已经飞到了老者与小韩休的身边,说完扶着锦帐缓缓站起来。可是凤铮还是低估了自己身上的伤势,光是胸骨就断了好几根,更别提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剑伤了。这一起身钻心的疼痛冲入脑中险些使凤铮再次昏迷,好在毅力深厚摇晃了几下还是站住了脚跟。而身上裹缠的纱布已经完全变成了鲜红色。
细密的汗珠从脸颊上滑落,嘴唇也苍白得没有任何颜色。“你的伤根本不能乱动,赶紧躺下来!”赵梦雪见凤铮骤然站起吓了一大跳,冷静如她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想要搀扶凤铮,可是又不敢去触碰,凤铮身上的伤痕太多了!几乎没有任何着手的地方。凤铮没有说一句话,依然咬着牙穿上青袍摇晃着走到门口。赵梦雪见根本不能劝止凤铮急得一跺脚道:“你现在出去是会有危险的!这两天城中戒严,听说是因为出了一桩灭门惨案……”说到这里凤铮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而赵梦雪的语气也顿了顿,继续道:“城中现在满是甲士,正在四处大张旗鼓地搜捕凶手,每一个持剑的武者都会被抓,你现在满身是伤又要持剑上街,恐怕……”“恐怕什么?你认为这件事情和我有关?”凤铮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锋利。
尽管赵梦雪的话中只是普通的关怀可是里面的含义却明显是对自己抱有怀疑!凤铮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心中戒备之心猛然上升到了顶点。“我……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赵梦雪低声嗫嚅道。“那就不要阻拦我。”凤铮此时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不管是女子天生的敏感还是她心怀不轨都让凤铮清晰地感觉到她已经猜出了些什么。凤铮忽然开始后悔来到这里了,只见过一面的人怎么能够信任呢?
凤铮弯腰一把拿起倚在门口的古剑想要走出门,一阵剧痛传来使凤铮险些倒在地上,连忙以剑作杖拄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几乎趴在了剑柄上。腹部的伤是身上最重的伤口,那个名叫“宋叔”的老者用长剑洞穿了自己的腹部。按照道理来说这种伤势早就应该痊愈了,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身上的其他伤口或许是因为自己昏迷的原因同样愈合较慢,可是都好了一些,只有腹部的伤势始终不见好。难道这就是“真气”的力量?
凤铮想不清楚原因,因为不管是“真气”还是“元气”对于他来说都陌生无比。这是凤铮的脑中最后转过的想法,随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早在凤铮伏在剑上的时候赵梦雪就已经看出不妙一直小心地跟在后面,这一倒下她便立即上前搀扶住了凤铮。“唉……真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倔犟呢?”赵梦雪小心翼翼地将凤铮扶回了床上。
海角城中央,东渊侯府。“少城主,已经查清楚了,东渊侯府上下整整二百四十四口,除了这个孩子其余人等全部被杀!”一个甲士单膝跪地恭敬地向一个站在府门前的年轻人禀报道,语气中满是尊敬没有任何不恭。而这个年轻人倚在门口的庭柱边,身上的服饰却并不华美,甚至比不上一般的锦缎。倒是像农家的孩子胜过像一个手握重权的“海角城”少城主,唯一符合他的身份的是因为养尊处优而显得白皙的皮肤。不过却没有高高在上的气质,可现在将侯府包围的数百甲士全都以他为首,在这寂静的侯府中只有他才能下令。此时他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婴儿,这个婴儿正是凤铮唯一留下的活口!按照道理说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照料婴儿是很困难的事情,因为没有经验而手忙脚乱是最正常的事情。可是婴儿却没有任何哭闹声,反而笑个不停,年轻人也乐于哄着他。
“你看,这孩子真是和我太投缘了,真是可怜,这么小就没有了家人。”年轻人边说边逗弄着怀里的孩子。跪在地上的甲士并没有因为年轻人的答非所问而感到不满,而是依然恭敬地跪着。“起来吧。”过了一会儿年轻人对着甲士微笑道,笑容如同阳光般明媚。“真是可惜,这么小就成了孤儿,来,看看哥哥有没有本事能帮你找到杀死你父母的凶手。”年轻人抱着婴儿几步走到了满是血迹的庭院中间,尸体早就已经被下葬了,此时院子里只有一些血迹。年轻人对着婴儿一笑,抬起一只手臂在空中掐算起来。只见庭院中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涌动,淡淡的光华从年轻人的指尖流出像是和煦的阳光。他闭目凝神仿佛在倾听着什么,可是半晌过后光华散去,年轻人一脸苍白地收回了手臂叹息一声道:“我的‘推演之术’还是不够火候啊,如果父亲在这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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