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隆~”七八月份的天气变得竟然是比六月份的天还要快,刚刚还是晴好的天气竟是说变就变。还不待在外面的人们跑回家中,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倾在了这些可怜的人的头上。
“小铮,手脚麻利点儿!把这网子鱼拉上来咱爷儿俩就回去避雨!”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身边一个瘦弱的少年大声喊道。江边离江心不远处停着一艘小船,船上站着一老一少,此时正在费力地从江中拉扯着一张巨大的网子,显然这爷儿俩的收获并不怎么丰盛,但却是够这一老一少果腹了。
“嗯!”少年听到老人的催促手上拉扯网子的速度不由得快了几分。这少年虽然瘦弱身材却很高,一米八的个子看起来竟然比身边的老人高出半个身子!一头不是很长却乌黑发亮的头发,狭长的双眼,一双修长的大手上面没有任何茧子,可是也能稳稳地拉住网子,瘦弱的臂上似乎有着超乎常人的气力使他能稳定且快速地从江里扯出那张巨大的渔网。似乎是觉得老人的动作迟缓,少年从老者手里抢过渔网自己扯了起来,不一会儿整张大网都被拉了上来。
祖孙俩收了网快速地划着木桨往江边靠去。祖孙俩的住处就在离江边不远处的村子,少年走进屋中将鱼倒在盆里驾轻就熟地处理了起来,祖孙俩的屋子背对阳光,就算是正午的光线也不能照进来。但少年却并不在意,手上的速度丝毫不慢,刀起刀落精确无比。只一会儿功夫几条江鱼便下了锅,江水炖江鱼,原汤化原食,少年的手艺炉火纯青,这种做法在武陵县的这个小村庄里代代流传。
不多时一锅炖得汁香肉鲜的江鱼就被少年端上了桌,老人早已摆放好桌椅,爷儿俩伴着屋外的风雨吃了起来,间中少年不时给老人夹菜,自己倒是所用不多。
少年名叫凤铮,是个十九岁的小伙子,老人是他的爷爷,但却并不是亲生,爷爷早就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奶奶在那之后认识了这个爷爷,就跟着他来到了武陵县。凤铮的老家也就在武陵县落了户,后来奶奶因为心脏病也去世了,只留下爷爷一个人,凤铮经常在假期来陪爷爷。
说起来爷爷是很苦的,年轻时可以自己营生,但老来过得却十分孤苦,因为父亲对他也很不满,经常埋怨他从来没有帮助过他一点。奶奶在时生活尚且过得去,但自从奶奶去世后爷爷的生活父亲便很少过问了。老人并无儿女,一直孤身,凤铮是在爷爷的看护下长大的,对于爷爷的感情十分深厚,他并未因父亲的原因就疏远爷爷。
其实他的想法也是很简单的,只要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且是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人那便是他的亲人!凤铮一直相信这种感觉,这种习惯大概类似于某些动物的印刻效应。这样想来心中就没有什么亲疏之别了,在他的眼中只认可认可自己的人。从小凤铮的关爱就只来源于有限的几个人:奶奶父亲爷爷。其余亲戚从来没有关心过他,而原因仅仅只是贫穷,母亲也在家庭的重担下抛弃了他。
在凤铮的心中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能够比自己的爷爷与父亲重要,为了他们凤铮能够做任何事情。假如能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爷爷与父亲的一生平安与幸福,他绝对心甘情愿,因为他便是这样一个执着,甚至可以说是偏执的人。
凤铮吃过饭后又走出了屋门,此时门外雨早已停,只余几滴不及落地的雨水顺着房檐滴落下来滴在了不及走开的凤铮肩膀上。凤铮走到江边上了小舟,撑了一篙小船便顺着流水向下游漂去,这是凤铮的嗜好,他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在江上漂流,所以每天必然去江上。
凤铮一篙接一篙缓缓地撑着,爷爷的小屋在眼中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凤铮却并不在意,干脆坐在了船上任小船自己漂流。其实凤铮也想过努力奋斗,将来能够有个好前程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但他在学习上似乎确实欠缺那么一点点最重要的东西。这一点在小学时并不显,那时候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天资聪颖但也能过得去。可考学要的是成绩,凤铮甚至没能考上高中就辍学了。
在家也没有什么出路,眼见得浑浑噩噩到了二十岁,感觉前程茫然,似乎一生就这样度过了。但是转念一想这样或许也不错,自己可以随时陪在爷爷与父亲的身边随时照料他们,也能尽一片孝心。
这样想着凤铮不觉一阵轻松仰面躺在了小船上,微一偏头目光落在那小小的船舱中。小船通体为朱红色,船身布满裂痕,令人惊奇的是这么多的裂痕纵横交错在这小小的船上却没有漏进一滴水。凤铮听爷爷说这艘小船是爷爷家里的古董,爷爷家世代住在武陵县并且代代打鱼为生,就连一个光耀门楣的人才也没有出现过,更没有什么积蓄了。
这小船完全称得上是传家宝了,凤铮一直不明白,按照道理讲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小船不管是什么木材造成的也早就该朽烂了。更何况爷爷家世代用它打鱼,就算没有虫蛀也总该泡烂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小船尽管布满裂痕却依然没有一点崩溃的迹象,手指敲打在舱壁上甚至有“铮铮”响声。
凤铮研究了很久也没研究出来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归咎于大概是当初制造小船的木料十分特殊。但即使是这样坚固的小船在时间的洗礼下依然布满裂痕,凤铮不由心生叹息,凤铮是个无信者,不信神佛与鬼神,可是却唯独笃信时间,坚信时间是高于一切的力量!
也唯独敬畏时间,因为它对于任何人事物全都公平对待,不会在任何地方停留。凤铮的骨子里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的人,总认为自己与别人不一样,可谁又不是呢?人生来不就是喜欢以自己为中心的吗?凤铮有时候也以为自己或许有过人天赋,但这种天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更别提去发掘了。
一个平凡人却并不甘于平凡,凤铮这样客观地评价自己。随即一片茫然,此时在这小小的舟上,少年的心中思绪万千。
青天,碧水,小舟载着少年在这茫茫天地间漫无目的地航行,没有来处,也说不出去处。小舟成为了少年倚身的唯一依靠。江水缓缓流淌,在一处不是很显眼的地方分开两条溪流,小船静静地划入其中一条,其实有些时候……不选择本身就是一种选择。
正在凤铮发呆时,忽然一阵香气萦绕鼻尖,凤铮心中不解,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大概是动作大了一些,使得小舟都随着晃悠了几下。不过凤铮顾不得这些,因为此时映入眼中的景象使他惊异莫名。凤铮环视四周发现不知何时两岸的绿树竟然变成了桃树林,此时正值三四月份,粉白相间的桃花盛开得耀眼。放眼望去当真是满目桃花。花香一时竟是无处不在,在这片桃林中花香取代了空气!
这应该是一片桃园,凤铮想道。自己在这条江上打了这么长时间的鱼竟然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这片桃园,难道是这附近有村庄?凤铮心中狐疑,但这桃花确实艳丽无比,在这一处天地间所有的美好仿佛都留给了凤铮。
凤铮一时间竟然不舍离去,手中抓起长篙,小舟缓缓向桃林深处划去。此时恐怕是只缺一壶美酒,一尾江鱼了,凤铮笑着想到。小船缓缓划着,无数桃花簇拥着这个少年形成一副画卷。
溪水潺潺,因风离去,溪面平静得像是静止了一般。太阳渐渐西斜,空气中已降低了温度。凤铮打了个寒战,看了看阳光,随即心中一惊,懊悔不已。原来每天日头一落,凤铮都是准时给爷爷做饭的,今天竟然因为贪看几朵桃花而忘了回家。想到这里,凤铮马上调转船头,拿起船舱中的小桨快速往回划去。
凤铮没有停下来过,只是埋头划水,但在这样的速度下划了半个小时后凤铮感觉到了不对劲。原来凤铮快速划了这么久竟然连眼前的这片桃林都没有划出去。早知道就该听爷爷的话不出来这么远好了,现在倒是好,也不知小船到底漂了多远,自己居然迷路了!
凤铮心中不由一阵懊悔,这真是名副其实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看看太阳已经快要没山了。今天难道要露宿野外?想到这里即使自己性格沉稳心中也不免有些心急,忽然,凤铮看着周围两岸的桃林心中有了计较。今天眼看是回不去了,不如先去别的村子住一宿,明天问清路再回家。看这桃林一定是别人栽种的,这附近必然有村落。
凤铮这样想着,立刻再次调转船头向桃林的尽头划去。可现在回头先前的路就白划了,凤铮虽然无奈但也只能加快船速。哪知道这片桃林竟然大得惊人,凤铮一直划了一个多小时才划出去。可是桃林的尽头却不是什么人家,也没有村庄,出现在凤铮的眼前的是一座高大的山,不,也许应该说是两座。因为这山从中间分成了两半,溪水从山中间的缝隙中穿过。
看着眼前的景象,凤铮不禁啧啧称奇,对于他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来说,眼前的景色的确算得上奇观了。凤铮划着小船慢慢靠近山口,这山口并不大,刚好让数丈宽的溪水穿过,这也使得步行进入山腹成为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凤铮贴近山口向尽头看去,山是完全贯通着的,从这一边能看到另一边微微的光芒。略一犹豫凤铮便将小舟划进了山口,也许山后面有村落呢?随着小船向前推进凤铮惊奇得发现,这座山竟然占地很广,这道不起眼的缝隙居然有上千米长。回头看来路只看到一个发光的小点,而尽头却不知为什么散发着强烈的光芒,抬头看去便能看到一线天空。
寂静的山隙中只有凤铮划水的声音,前方的光芒却渐渐变大,由一束变为几束,继而如迎面射来的阳光使人不能直视。当小船终于划出山口的尽头时凤铮不禁用手挡住那刺目的光线。过了一会儿,等双眼适应了光线时凤铮一点点把手移开,展现在凤铮眼前的是一个崭新的天地!
凤铮敢说眼前的景色绝对称得上是人间天堂,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西方的天上一片赤红,纯白的云像是泼了红墨,而东方与其他方向却满是青白二气。层层山峦纵横成岭,岭下却坡缓如线。再往远处竟然是一片竹林,竹叶与竹身如玉雕琢,青翠欲滴,更有一簇簇新笋倚着老竹,看来像是这几天下过雨。透过竹林隐见水光粼粼,波光荡漾映照落日在凤铮的角度看去有些刺眼。原来竹林是围绕着一个小湖而生的,也许用“小湖”来形容并不恰当。竹林虽然茂盛但占地不大,小湖的大小也就可想而知了,反而倒是像池塘,这样纯净的地方或许会长出肉质更鲜美的鱼吧,凤铮想到。
竹林旁边是一块块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麦田,麦浪翻滚,金色的海洋沸腾不止,望去有着一望无际的蔚然。有的麦田已经被人家收割过,只留下几堆麦堆与满地的麦茬。就连稍缓的坡地上也被种上了一块块菜畦,如果不是风过吹动竹林,如果不是一只快鸟如白驹过隙般掠过麦田掀起几朵金色浪花,凤铮几乎要把眼前的一切当成是虚假的全息投影。
这里如果被开发宣传一下绝对能够成为国家一级风景区!正在这时远处忽然有几道烟柱直直浮上天空,凤铮一愣,随即大喜,是村庄!有人烟的地方自然会有村庄!凤铮迫不及待地抓起船桨向着溪边一阵猛划,还不等小船靠住凤铮便兴奋地跳到了溪边的草地上。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