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公堂下正跪着两人,一个弯腰躬背,不住磕头,另一个则腰杆挺直,谈笑风生。
听了一会儿,肖小三也算明白了其中周折,原来那磕头的是附近客栈的小二,而傲气凌人的那个则是有名的蛇头,听说在上京还有人,在丰州之处横行霸道,无人能治,连上任知州都让他几分。
“被告林三,本官先问你,原告陈彪告你老爹惊了他从蒙里西大草原特地带来的纯种宝马,你可认罪!”那知州大人听得两人供词,先行向小二林三逼问。
“大人,冤枉啊,明明是陈彪闹市骑马将我老爹生生撞倒,如今他还躺在家中,即刻便要不治,还请大人做主啊!”林三连连磕头,泪水盈眶,不住流淌出来,泪水合着地上的灰尘将他的脸弄花,看来格外可怜。
“陈彪,你也听到了,你可认罪!”知州又看向蛇头陈彪。
“哼哼,这小子明显想讹老子银两,你个小毛头知州,知道怎么判了吧!”那陈彪竟嚣张如斯,奇怪的是,围观的旁人却突然安静,没有说一句话。
“好,那本知州就判一个吧。”那年轻知州忽然笑了一笑,片刻却又转厉色:“大胆陈彪,干扰本官断案,先行杖刑三十,又纵马伤人,即刻杀马示众,陈彪入监,林老一切事宜由陈彪负责,若他日林老伤愈,再定监期,若林老伤逝,哼哼,斩立决!”
四下一片寂静,只有判令扔在地上的声音,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是……”陈彪一声大吼,却被年轻知州震怒的声音打断:“左右怎得还不行刑!难道是不把我这个知州放在眼里吗?”
“是!”衙役一声答应,操着风火棍就要将陈彪压倒,陈彪哪里肯服,怒吼一声,已经战将起来,双手舞动,却是势大力沉,更有奇妙法门,转瞬间两个衙役已经被打倒在地,却也是个习武之人。
“大胆陈彪,还敢拒刑,是哪个给你的胆子,敢不把承光官府放在眼里!”那知州却丝毫不惧,将手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随着这声暴喝,堂后忽地冲出两人,紧接着一把钢刀已经搁在了陈彪的脖颈上,而另有一只脚重重踢在了陈彪的大腿后侧,他已经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那只脚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又踹在他背上,紧接着直接踩上,更是狠狠一碾,听到咔擦脆响,也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
“左右行刑!”知州又一拍惊堂木,吩咐衙役道。
两个已经爬起来的衙役领命,之前被打倒的怒气迸发,这三十杖刑倒是打得大快人心,而此时肖小三周围之前被震慑住的群众此刻也是醒神,一大片叫好,肖小三三人就在这一片叫好中悄悄退了出来。
“没想到这知州还是个清正明官。”肖小三剥着花生,不经意说道。
此刻他三人已经坐在一间客栈之中,点了几个小菜,拿了壶美酒,倒也惬意。
于韵伸手抢过肖小三剥好的花生米,扔进嘴里,点了点头:“刚才那场好戏确实大快人心。”
肖小三苦笑连连,又伸手取了一颗花生剥着,一边有意无意轻声道:“只是不知道他缘何要陷害陆老舵主。”
林白君轻拈筷子,夹了片菜叶,道:“堂后跃出那两人武功不弱啊。”
肖小三扔了颗花生米进嘴,轻轻颔首,显然他也看了出来。
忽然一阵喧闹声响起,一群人涌进客栈之中,中间有一人被簇拥着,三人一望,才发现正是方才堂上的小二林三。
“嘿,林三,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客栈掌柜打趣道,不过看他刚刚舒展的愁眉,显然是担心到现在。
林三憨笑道:“多亏新任知州大人公正严明,只是……”他迟疑道,“那陈彪后面势力可大哩,也不知道知州大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唉。”这下掌柜的眉头又皱上了,还长叹一口气。
“呵呵!真是乡野村夫,穷担心啥得咧。”突然客栈内一张桌旁的彪形大汉长声大笑道。
“客官,这可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这陈彪在上头的势力……”掌柜还想多说,那大汉一抬手就打断道:“老子就是从上京来的,那叫啥陈彪的势力再大,能大过庞血庞将军不成?”
“可那庞将军,与我们知州有什么关系?”掌柜一时丈二摸不着头脑,呆呆道。
“你这乡野村夫怎得还不明白呢?”大汉猛地喝了一口酒,笑道,“这知州就是庞将军荐保出任丰州知州的。”
“客官此……此话当真?”掌柜还是将信将疑,支吾问道。
“真不真,静观那陈彪下场可不就知道了吗?”大汉不屑一顾,再不理人,只低头喝酒,其他人也就不再自讨无趣,各自散去,只有肖小三沉吟良久,突然出声道:“这位兄弟,过来一起喝酒可好?”
大汉望了肖小三一眼,突然大笑道:“哈哈,可是小兄弟两位美女相伴受不住了?我马上就来,哈哈。”说罢,也不多收拾,两个跨步就迈了过来。
“你这野猪也兀得粗鲁了,看姑奶奶教训……”于韵哪受得了这疯言疯语,起身就要出鞭,肖小三连忙压住她,轻声安慰,她这才哼了一声,坐了下来。
“好啦好啦,小娘子,老子梅学过给你道个歉不就得了。”那汉子倒不是无理取闹之人,看于韵愤恨表情竟道了个歉,不过屁股却是丝毫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梅学过,哈哈,这是什么名字啊。”于韵也是直性子之人,听到他的名字当即就发笑道,这下肖小三拦也拦不住,只能苦笑作为歉意。
“你可别笑,这名字可有含义的。”梅学过却是毫不在意,笑道:“我那老娘要我学好,就取个学过,学会改过,结果她忘了我老爹的姓氏,就成了这副模样了,我还真跟这名字似的,倒反而贴切了,哈哈。”
“学过,这名字倒是极好的。”林白君突然插话道,似有深思。
“多谢姑娘吉言,哈哈。”梅学过被林白君一夸,连连大笑,更是频频饮酒,高兴非常。
肖小三见机不可失,连忙趁着他开心之时出声道:“梅兄,方才你所言,可否详细说与在下?在下对这事颇有兴致。”
“本来此事颇为秘密,不过你身边这两位女子性子与我颇合,我便说与你听呗。”那梅学过兴高采烈的,一看就知道秘密这种话是瞎扯淡,不过肖小三也不以为意,只侧耳听着,“我兄弟的朋友的老婆的哥哥是在宫里当差的,要说这个消息,可是我灌了那老小子好几斤酒才从他嘴里套出来的。”
梅学过侃侃而谈,话虽说了一堆,却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肖小三只勉强理出其中脉络。
庞将军正是去年在丰州边疆立下大功的庞血,据说这新任知州年纪轻轻,却颇有才智,更有贵人相助,于一天晚间突然绕过庞府层层严密的守卫,出现在庞血面前,那夜他们相谈甚久,虽没人知道二人说了什么,但第二天,庞将军就将这个年轻人作为了府中的幕僚,一时引为京城佳话。
之后又过了半月有余,丰州知州突然遇袭身亡,庞血就向当今续光帝引荐那个年轻幕僚,续光帝慧眼识人,也被年轻人的才干折服,便委派那年轻人暂代知州之位,并责令其半月内缉拿刺杀前任知州的刺客。
新任知州走马上任,缉拿刺客一事甚至没有引起一点风波就找到真凶,续光帝大喜之下,大玺一盖,就将他正式任命为丰州知州。
梅学过一气说完,口干舌燥,连连饮酒,肖小三则举杯在唇,并无喝下少许,这知州作为实在离奇,他在丰州也不算短,却根本就没听说任何传言,但梅学过所言明确真实,他又不得不信,是以此刻心中脑中急转不停,哪还有心饮酒。
“小兄弟怎得不喝了?可是吓坏了?”梅学过大笑道,“无妨啦,那知州虽神通广大,但老兄我方才看过他断案,却是清正严明,该不是无端生事之人。”
“梅兄所言极是,来来来,咱不管那许多,喝酒喝酒!”肖小三寻思自己担忧之事最好也不与外人道,连忙提神笑道。
酒足饭饱,梅学过随便拿只签儿剔了剔牙,接着一拱手道:“多谢小兄弟款待了。”
“梅兄无需客气。”肖小三连忙客套道,“还多亏梅兄让小老弟长了见识呢。”
“啊呸,好一个小老弟,一副贱样。”于韵轻啐了一声,显然有些不满肖小三的自甘下位。
“对了,小兄弟,我观你穿着,可是丐帮之人?”梅学过似乎是方才看到肖小三的衣着,咦了一声道。
“梅兄果然见多识广,小弟正是丐帮新入弟子肖小三。”肖小三拱手答道。
梅学过一听,登时喜上眉梢,哈哈笑道。“那正好,我刚想找个人问问这丰州分舵的陆老舵主在哪呢。”
“唉,陆老……”肖小三还想感叹陆老舵主遭奸人陷害,林白君却悄悄肘了下他,他才醒神,连忙一副痛心疾首表情:“那陆老贼私通官府,陷害丐帮,本已经被葛副舵主擒获,最后却又被奸人劫走,实在是本帮之大不幸。”
“什么!”那梅学过一声疾呼,显是不可置信,喃喃道:“陆老舵主一生正气,怎会晚节不保,不行,此事必须告知师尊。”竟再不看一眼肖小三,运起轻功就不知往何处奔去,却是性急之至。
“小三,你不追上去吗?”于韵看肖小三坐着不动,凑上去问道。
“呵呵。”肖小三没有回答,只是苦笑。
于韵看了看肖小三,还想说什么,林白君却插嘴道:“师妹,你追得上吗?”说罢也是苦笑连连。
于韵呆呆想了片刻,也只能跟着二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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