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鲁双眉一扬:“哦?”
只见一直不语的北山在旁发话:“殿下想说的是一个人。”
贺鲁回头望着北山,北山双目直直的看着贺鲁,贺鲁想说什么,却咽了一口唾沫,点了点头。
南山一字一句的说出三个字:“狄——仁——杰!”
贺鲁颌首长叹一声:“狄仁杰,是我心中最深的恐惧,此人不除,大事便休想成功!”
北山发出一阵阴恻的笑声:“英雄所见略同。这也正是我与南山兄来见太子殿下的目的。”
贺鲁站起身走了两步,仰天长叹道:“说起来容易,可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狄仁杰好像是打不败的。从幽州到崇州,从我父亲莫度可汗到吉利可言的儿子默啜,从金木兰道肖清芳,每一次举事都被狄仁杰粉碎……”
南山冷冷的道:“那是因为他们不明白,谁才能够杀死狄仁杰!”
贺鲁一惊,连忙问道:“哦,你知道?”
南山微微颌首:“当然。”
贺鲁急切的问:“谁?”
“皇帝!”
贺鲁一愣:“当今天子?”
南山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
贺鲁失望的摇摇头:“这个我也知道,可狄仁杰是武则天的左膀右臂,倚之如泰岳,怎么可能杀他。”
南山朗声笑道:“世间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贺鲁眉头一紧,随即又松了开来:“看起来,你已经有了计划?”
南山深吸一口气,道:“是的。我与北山兄议好了一条连环巧计,既能除掉吉利可汗,更可陷狄仁杰于死地!”
贺鲁迫不及待的道:“哦,快快告诉我!”
南山压低声音道:“吉利可汗的寿诞将至,皇帝为他准备了一份厚礼,而这份厚礼同样也是为我们准备的……”
说完,他阴阴的咧开了嘴唇。
贺鲁赶忙凑上前去:“哦,什么厚礼?”
南山道:“又本朝金银器巨匠将作大监沙尔汗率善金局顶尖工匠,花费九千两黄金数十斤珠宝制成的‘海兽戏波纯金大盘’!”
贺鲁疑惑道:“纯金大盘?”
南山点了点头:“正是。一切,便从这只大盘开始……”
说着,他凑向贺鲁耳旁,贺鲁亦俯身向前,南山在贺鲁耳旁低语着,猛地,贺鲁一拍桌子,脱口道:“妙啊!”
南山轻轻嘘了一声:“只要此计顺利实施,什么狄仁杰,什么吉利可汗,都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贺鲁连连点头:“太好了,我早就等着这一点了。哦,对了,还有一事,需二位相助。”
南山道:“何事?”
贺鲁道:“与大周开战需要大量弓箭,我咄陆五部所备本就不够,可恨吉利可汗为怕我私自与大周开战,日前派虎师前来将所有弓箭全部收缴!”
南山一愣:“哦?”
贺鲁答道:“第一,时机未到;第二,有虎师拱卫,我也不能与他公然翻脸……似此如之奈何?”
南山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北山。
北山慢悠悠的道:“机会倒是有一个,但必须要太子殿下的驭风者帮忙,不知尊意如何?”
贺鲁道:“这不成问题。”
北山点了点头:“三个月后,请太子殿下带五十名驭风者到洛阳,机会就在那时……”
……
神都洛阳,已是深夜,街道两旁房舍中的灯火几乎都已熄灭,只有街左侧的一家金银铺的窗中还亮着灯,店门前的幌子上书:李永金银技。
字旁画着各式金银器。
银匠李永坐在桌前长吁短叹,他的妻子靠坐在炕头缝补着发旧的衣物,一双儿女早已睡熟。
李永跟妻子叹气道:“一个多月了,也没接到一桩像样儿的生意,咱靠手艺吃饭,总是连日累月开不了张,这日子可就难过了。”
妻子微笑着安抚他:“你是洛阳城里数一数二的银匠,你接不着生意,别人也是一样。别急,总会来的。”
李永听了妻子的话,心里一丝微暖。
他冲妻子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小银片儿递给妻子:“前天我整理银箱,发现了这块小银片儿,上秤称了称,有两钱多重,我想抽个空给你打枚银戒指。”
妻子嗔笑道:“老夫老妻还弄这个调调,留着为难的时候贴补家用吧。”
李永道:“戴在你手上我心里踏实,而且,打成戒指一样是银子,一样能贴补家用。”
妻子点点头:“好,随你吧。”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永惊道:“这么晚了,谁啊?”
妻子放下手中的衣物,道:“要不你去看看。”
李永站起身来,打开房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留小胡子的壮年人,李永打量着他问道:“您有何事?”
陌生人问道:“你是银匠李永师傅吗?”
李永点头道:“正是。敢为尊驾……”
陌生人打断他的话,径直走进屋里:“外面说话不方便,进屋说吧。”
李永无可奈何,只得让他进来。
陌生人不忘嘱咐他:“关上门。”
李永赶忙将门关闭,回身问道:“不知尊驾深夜光临小店有何驱使?”
陌生人一抖袖子,伸出右手……
李永登时吃了一惊,此人的右手戴着黑色手套,僵硬笔直,似乎不能动,手腕处挂着个黑袋子。
陌生人将黑袋子放在桌上,对李永道:“打开看看吧。”
李永迟疑的将黑袋子打开,里面放着一锭十两白银。
李永愣了愣,抬起头来,望着陌生人。
陌生人看着他,道:“有一趟活计需要高手银匠,我打听过了,你的手艺在洛阳城中数一数二,因此,特来相邀。只要你接下这趟活儿,这十两银子就是你的,而且只是一半,事毕之后,还有一半。”
李永正在犹豫着,妻子乐氏走了过来,李永看着妻子,乐氏点了点头,李永定了定神:“不知是什么活计,尊驾竟肯出如此高价?”
陌生人道:“出高价请你,自然有道理。你不必多问,只说答应不答应。”
李永望着银子,深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我接下了。”
陌生人点了点头:“爽快。那李师傅就收拾一下,带上随身的工具,随我走吧。”
李永愣住了:“怎么,要要外出做活儿?”
“这是当然,就凭你店中这个小小的熔银炉狗做什么的。”
“要去多长时间?”
“三天便回。”
李永踌躇着,目光望向了妻子。
妻子微笑着道:“你去吧,家里有我呢。”
李永对陌生人道:“好吧,我去收拾一下。”
徽安门是洛阳北门。
已是初更,北门内的空场上停着几辆马车,旁边聚集了十几个人,大家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似在等待着什么。
远处车轮轧轧,又是一辆马车疾驶而来,停在空场中,车门打开,陌生人和李永走了下来。
李永一见眼前的情形,登时愣住了,空场上聚集的竟然都是城中有名的银匠,大家见李永到来,纷纷上前招呼。
李永奇怪的问陌生人:“尊驾,你请来这许多银匠,究竟要做什么?”
陌生人笑了笑,道:“当然是要做大活儿。”
李永道:“多大的活儿,竟然要十几位银匠同时做?”
陌生人拍了拍李永的肩膀:“李师傅,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只要知道做完活儿能赚到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就够了。”
李永止住了继续问话的念头,冲陌生人点了点头。
陌生人转向大家道:“众位师傅,请大家上车吧,我们马上出发!”
一位银匠狐疑道:“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陌生人笑道:“诸位难道还怕我把你们卖了不成?大家先请上车,到了地方自然知道。”
那银匠道:“尊驾,我们都是正经手艺人,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带走,不知去处,谁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话音一落,周围登时传来一片应和声。
“对,告诉我们去哪儿!”
“没错,一句交代都没有,就让我们跟你走,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陌生人的脸沉了下来,冷冷的道:“那,各位师傅的意思呢?”
那银匠道:“告诉我们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否则大家是不会上车的!”
陌生人一阵冷笑:“还记得吗,你们每个人都收了十两银子的定钱。现在想发挥,晚了!我劝你们乖乖上车,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他重重的击了三下掌。
说时迟,那时快,空场四周的黑暗中奔出了数十名身穿黑衣手持钢刀的大汉。
银匠们被黑衣大汉的阵势吓住了,不免发出一阵阵惊叫声,李永则暗吸了一口凉气。
黑衣大汉们恶狠狠的瞪视着银匠们,手中的钢刀在月光下发出一阵阵寒光。
陌生人冷冷的对众银匠道:“上车!”
众银匠面面相觑,李永轻声道:“众位师傅,光棍不吃眼前亏,先上车吧。”
银匠们无奈之下,只得向马车走去。
李永望着眼前的情形,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自觉此行凶多吉少,只是后悔已晚,不如想个什么法子,留下点什么物件,也许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他四下看了看,从怀中掏出那块小银片,顺手插在身旁店铺的灰墙上,阴片的头儿指着城门方向。
就在此时,陌生人快步走了过来:“怎么,李师傅,你还不想上车吗?”
李永赶忙道:“就上,就上。”
说着,随陌生人上了马车。
头车一声吆喝,车夫长鞭疾甩,马车起动,向南门奔去。
转眼之间,便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苍茫隔壁,平沙莽莽,碧蓝的天空中,飞鹰盘旋;长烟落日,夕阳如血,四面边声号角,金鼓动地,西北雄关——凉州,巍然屹立于大漠之中。
关城内外,右威卫大军往来调动。
前锋四部为清一色的骑兵——飞虎飞熊飞彪飞豹;中军六部以铁甲军为主,骑步混成军为其翼——威武威远威德威锐威盛威戎;后军二部为步兵——骁勇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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