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抓住狄仁杰的手:“对,对,您说的全对!”
狄仁杰缓缓闭上眼,静静地坐着,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张春急了:“先生,您继续说呀!”
狄仁杰没有理他,沉默了许久,做思索状,而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一位客人到你家借宿,夜里被人杀死,你没敢报官,便将尸体埋在自己啊的后院中,可想不到被官差发现……”
张春浑身颤抖着,上下牙碰得‘咯咯’直响。
王五咧大了嘴,瞪着两眼。
狄仁杰道:“此事你虽有过错,却不必认罪。可是,却有人暗中威胁你,强迫你承认杀人罪行……”
还不等狄仁杰说完,张春一声惨叫,身体蜷缩在墙角,不住的颤抖。
狄仁杰睁开眼睛:“怎么,我说对了?”
张春已抖成一团:“对,对,对,先生,您真是活活神仙!”
狄仁杰看了看王五,王五吓得屁滚尿流,下身被尿水淹湿。
蓦地,张春扑到狄仁杰面前,连连磕头:“活神仙,求您救救我们!”
王五也跪了下来:“求您了,您老真是神仙下凡!”
狄仁杰道:“要救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通过本方土地,转达五显灵官那里,再由他们替你们伸冤。这就是我说的老树新芽。”
张春道:“活神仙,求您别嫌麻烦,无论如何要救救我们!”
敌人IE叹了口气:“你们这种口气,还让我说什么呢。哎,谁让我遇上了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吧,但有一点,你们必须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许隐瞒,否则,我帮不了你们。”
张春把那天发生的事情描绘了一点——客人借宿的第二天上午,张春家东屋。
客人还在炕上睡着,全身包裹在被子里。
张春掀开门帘进来,笑道:“先生,已经快午时了,您改起来了。”
没有回答。
张春走到近前:“先生,先生。”
仍然没有回答。
张春一愣,偶一低头,发现床上有一缕已经凝固的血迹。
张春大惊失色,一伸手掀开被子,只见里面的人双眼翻白,喉咙上开了一条口子,早已死去多时。
张春长叹一声,对狄仁杰道:“我本想报官,但怕报官后自己难脱干系,因此,就将尸体草草掩埋,以为这样就能躲过这一劫……”
狄仁杰缓缓点头:“是这样。那,他随身所带的包袱呢?”
张春一愣:“他来借宿时确实是带着包袱,可他死后就再也没见到了。而且,家里还丢了一把菜刀。老娘问起,我不敢实说,只能推说是丢了,又出去买了一把新的给她。现在那把新菜刀还在家中。”
狄仁杰点点头。
静夜,曾泰和师爷坐在县衙二堂上,桌子上放着一个包袱。
曾泰把它打开来看,里面是几件随身的衣物和一百两银子。
师爷道:“大人,这是在王五的船里搜到的。”
曾泰点点头:“好。现在可以定罪了。”
师爷道:“看起来,张春和王五并无冤情。”
曾泰点点头,微笑道:“今日之行颇有斩获,不但定了张春王五的罪,最难得的是抓到了那个漏网之鱼怀英。此人伙同张春杀人,今日被本官抓到,竟然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由此看来,这厮定时一名在逃的惯犯。”
师爷喜得眉飞色舞,乘机恭维道:“在狄大人到来之前,一日之内勘破两宗命案,大人真乃神人也!”
曾泰听得顺耳,得意的笑了:“明日堂审,将张春王五定罪收监。至于那个怀英,等到狄大人来后再审。”
师爷巴结道:“大人高明,请狄大人看看咱们的能耐!”
两人一唱一和,谈得非常投机。
正在此时,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县丞推门进来:“太爷,州里紧急行文,说黜置使狄仁杰大人已经到了湖州!”
曾泰触电般弹起来:“什么?狄大人已到湖州!”
话音未落,一名捕快快步进来:“太爷,门外有一个人自称是四品鹰扬卫中郎将,叫李元芳,要见太爷。”
曾泰一愣:“什么?”
捕快将手中的象牙腰牌和文牒递过去,曾泰赶忙接过来,看了看腰牌,上面大篆刻着八个字:‘鹰扬卫中郎将正四品上’。
他有迅速打开文牒,只见牒上加盖着大大的玉玺。
曾泰浑身一抖,大声道:“赶快出迎!”
他小跑着冲出二堂。
夜色朦胧,李元芳正静静的站在二堂门前。
曾泰率中衙属冲出门来,倒身下拜:“卑职不知将军到此,有失远迎,望将军恕罪!”
李元芳很客气的道:“贵县请起。”
曾泰诚惶诚恐的问:“狄大人是否确实已到达湖州?”
李元芳道:“大人轻车简从,微服而来,已到三天了。”
曾泰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那,李将军,大人现在何处?”
李元芳道:“今早我与狄大人分头办事。傍晚我回到馆驿,发现狄大人并未回来,这才前来寻找。”
曾泰吓得面如土色,说话也不太利索了:“卑卑职也未曾见到狄阁老啊!”
李元芳道:“狄大人化名怀英,用的身份是教书先生。请贵县马上知会衙属,立刻查找!”
曾泰吓傻了:“怀怀英?教书先生?”
李元芳道:“正是。”
曾泰从怀里掏出那张名帖,颤抖着递了过去:“李将军请看一看,这这是不是狄阁老的东西?”
李元芳接过来看了看,蓦地抬起头:“这正是大人的名帖,你是从那里得到的?”
此时,狄仁杰正津津有味的听王五讲述他的故事。
王五长长叹了口气:“先生,若说他张春冤枉,那小人就是更加冤枉啊!那位雇船的长安客到了湖州便下了船,给了我三十两银子。从那儿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当时,衙役来抓我,我还以为是为了几天前与别人打架的事情。”
“当时我将人打伤,便跑回了家中,衙役们将我抓进牢里,小人还想,大不了赔些钱也就是了。可没想到,到了四更时分……”
说着,他勾画出一幅图景。
深夜,牢中一片寂静。
张春和王五躺在干草上,已经沉沉睡去。
一条黑影落在他们的身上。
张春突然睁开眼睛,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站在面前,静静的望着二人。
张春伸手捅了捅身旁的王五。
王五猛地坐起来:“怎怎么了?”
话刚出口,他也看到了蒙面人。
他吃惊的张大了嘴,颤抖着道:“你你是谁?”
蒙面人冷冷的道:“张春王五,是吧?”
二人点点头。
蒙面人伸出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对两人道:“两条路供你们选择:第一,自承杀人,你们会死,但是,你们的父母妻小可以活;第二,被释放出狱,那么,你们两个,再加上你们的父母和妻小就都得死,而且会死得很惨!”
张春和王五吓得魂不附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蒙面人道:“不相信吗?”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墙角边发出‘吱’的一声,张春王五扭头看去,只见一只老鼠被铁蒺藜钉在墙角。
张春王五浑身颤抖。
蒙面人走到二人面前,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拍了拍二人的面颊,轻声道:“相信我,我说得出,也做得到!”
张春吓得上下牙‘咯咯’作响;王五吓得屁滚尿流,屁股下湿了一滩。
王五剧烈的颤抖着,语无伦次:“然后,他他他……”
他说不下去了。
狄仁杰问:“他怎么样?”
张春看了王五一眼,道:“还是我来说吧。说完那些话后,他告诉我们第二天在公堂之上该当如何认罪,并且让我们重复了一番,这才离开。”
狄仁杰点点头。
王五泪流满面,道:“这时候,小人才明白了,原来是要我们替人顶罪。”
说着,他痛哭起来。
狄仁杰眼中冒着火焰,一字一顿的说:“你们放心,遇到这种事情,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对于狄仁杰的话,张春和王五并不怎么相信,因为狄仁杰现在和他们一样。都身在狱中。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曾泰李元芳率湖州县合属官吏飞奔而来。
曾泰‘扑通’一声,跪倒在牢门前,以头触地,磕得‘砰砰’的响:“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张春王五吓得连连后缩。
狄仁杰站起身来,笑道:“贵县请起吧。”
曾泰只管磕头:“卑职有眼无珠,胆大妄为!求阁老责罚!”
李元芳沈着脸,冷冷的道:“还不将牢门打开!”
曾泰一激灵,这才醒悟过来,回头冲身后的狱史大声道:“混账东西,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打开牢门!”
狱史如梦方醒,以的速度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狄仁杰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李元芳低声道:“大人,您还好吧?”
狄仁杰笑道:“好,好极了!”
曾泰还在叩头。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好了,好了。贵县请起吧,我不但不会责罚你,我还要感谢你哪!”
曾泰茫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元芳喝道:“大人让起,还不赶快起来。当着满牢罪犯,成何体统!”
曾泰这才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
“元芳。”狄仁杰笑道:“若不是贵县帮忙,我怎么能够进得狱中,又怎么能够见到张春王五?”
曾泰一脸的尴尬,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
当天夜间,狄仁杰李元芳曾泰师爷在二堂上研究案情。
狄仁杰放下了带血的包裹,看了看曾泰,道:“依贵县说来,此案是证据确凿?”
曾泰赶忙躬身道:“正是。”
狄仁杰又看了看另一个包袱:“贵县就凭这两个报复,便能定张春王五杀人之罪?”
曾泰一愣,抬起头来:“会打人的话,死者尸体,银两以及杀人凶器都是从张春家搜出的。里一个包袱中的银两和衣物,均是从王五船中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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