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喜人人喜秋。
八月十五,仲秋皇皇,云仪碧色脂粉斋吉期开张。
曾经破败的院落焕然一新,透了精致古典的格调,惹人流连忘返。
今日,本是家破人亡的惨烈日子。
选择这样的时光开业,不过是想告诉自己,一切都可重来。
苦薏压下一年里最悲痛的情绪,笑意染瞳,依在窗前,看着街市来来往往的人群。
六个时辰过去,无一人愿上门来瞧一眼新式的香肌苦薏粉和五彩纷呈的粉样。
铺前张灯结彩,一色宫带,飘逸如烟,摆了两行鲜丽的花盘,每一株都是精心择过,寻常人家从未见过的域外品种,吸引了男男女女驻足观望,虽喜欢,却不敢上前。
店主的名字叫水苏,虽与卓家未出阁的三不同名,然而却以她臭名昭著的芳名命名香肌苦薏粉,着实让人嗟叹之外,望而生畏。
水苏等人一皆云纹碧衣,个个心急如焚,却不敢去惊动帘内的。
不知弄什么玄虚,不急不躁,似乎在等待什么。
等谁呢?
水苏几人勾留目光,苦涩锁眸,难解其心,一皆着手中的上好脂粉,百无聊赖,缄默难言。即使平日里最喜欢逗笑弄趣的浣嫣,也沉静得愈让水苏与堇蓠美瞳泛了苦味。
突地,尘烟滚滚,几辆华美的安车疾驶而来,身后一干扈从骑了骅骝马,赤色灼眼,极是潇洒奢丽。
安车直奔云仪碧色而来。
水苏等人惊得一皆立起。
车住帘开。
车上下来几枚袅袅风华,为首的正是淮南国三翁主刘陵七翁主阿房江都国翁主芎凰,还有凝紫暖雪晴云胧粉等一色美人。
刘陵身旁站了一绝丽女子,她俏眸望了望两列异域鲜花,雅雅一笑:“三姊姊,这位巴清姑娘真是不同凡响,我一定要见见佳人容貌。”
“妹妹既好奇而来,自然让你见了其人真面目!”刘陵淡笑点瞳,率先进了铺内。
水苏等人急忙恭敬相迎,一壁掩了慌乱叫:“三翁主玉安!”
“罢了,起吧!”刘陵眸华尖芒一一擦过众人面庞,唇畔牵了森冷如冰,寒珠如玉屑迫来:“水苏,堇蓠,浣嫣,果然都是掩人耳目,混淆视听!美花一束,偏要装神弄鬼,戏弄本翁主!叫你们家出来,本翁主也想瞧瞧是怎样灵妙人儿,惹动江都翁主搬了我们来救场。”
水苏等人心惊肉跳,旋即欢喜袭来,原来是芎凰翁主请来的,那自然是的主意了,害她们白担心一场。
绣了低光荷的碧帘悄然揭开,一脉水绿色丽影飘逸而至。
她淡若水仙,明瞳潋滟,素雅如仙,端的风华绝代,如仙姿仪。
她眸华浅浅一漾,摇落秋光一地。
刘陵眼睛错了错,眉上荡了恰如其分的王女气度,目光挑剔而雅致亦有一丝轻慢。
苦薏安静坐在花梨木案旁,奋笔疾。
至于契约,早想好词句了,只须东风一至,落笔成行便罢,等水苏重誊一遍签字画押即可付于刘陵。
外面的世界如何热闹,怎样精彩纷呈,似乎都与她无关了。
刘陵翁主何等尊贵,淮南国除淮南王外,便是她金口玉言了。
何况还有芎凰,她是翁主,以卓家媳妇身份替她解脱,最是恰当不过。
而昔日损容毁肤的七翁主阿房,必然以国色姿容见证她的脂粉奇迹。
一派皇家王女的贵族气势,无人可挡,也无懈可击。
香肌苦薏粉,扬定了名,赌定了胜。
修鱼翦篁,我萧瑶既敢接招,就不怕你来水淹。
苦薏扔下彤管,舒适的笑如霞漫上。
她在净水中浣了浣手,雅雅拭干,方娴娴移步揭帘。
刘陵已经走了,只留下凝紫帮忙水苏等人收拾,一壁带回契约。
阿房撒娇不肯赚刘陵无奈,只好让凝紫多看顾点。
阿房欢天喜地四处落眸,仿佛不曾看见过贸易场所,这里抚抚,那里摸摸,暗赞瑶姊姊灵慧心肠。
苦薏慢慢揭了帘,铺内脂粉全然不见,而人头涌动,珠钗晃影,步摇生花,仿佛世间所有的美人都云集了一堂,让她眼花缭乱。
堇蓠浣嫣一一劝走众人,累得额际汗水涔涔,却是欢喜的笑牵痛了脸颊。先前的焦灼,如今全是喜欢代替,心底对的韬略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
跟随了好主子,岂有它日不出人头地的理儿?
二人一壁忙中偷闲,回眸看到苦薏,兴奋唤:“,全卖完了,还续了很多订单!”
苦薏微笑点头,含着优越的瞳光,与一人卓然相遇。
那是一双清澈得让人平静安好的目光,美而优柔。
苦薏望着她,就像望了明月一般,心底微突,是她?
她如何到此?
待要避开,已是不及。
阿房松开那女子的手,目光放粲,如蝶跑至她的面前,欢欣地一把抱住她,以不传六耳的声音纤细叫:“瑶姊姊!”
一声瑶姊姊,拉她回到遥远而亲密的过往,虽酸还痛,却是沉沉孤寂瞬间化为虚无云烟。
她默默抚了抚阿房,展瞳弱弱一唤:“清河翁主!”
她的声音清越而温浓,浓得碾不开的柔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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