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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十章 绛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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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再碎散思绪,脚下加力,再晚些,汤药该凉了。

    萧瑶凝神远望,心中有暗幽幽的色彩流过。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红衣翻袂,黑衣叠冷,偏偏走在一起,是那样别具风情,艳冽得晃人的眼。

    绛叶清冷诺诺。

    修鱼绾月未至身前,不远不近的距离,淡淡叫道:“绛叶,我忙着,你去照顾庆儿,庆儿四处找你呢。”

    萧瑶接过紫檀木托,盈盈凝她,她从未见她笑过,不知她的笑是否琼花一般的瑰丽呢?明明很清华的女子,却是那般冰得让人不寒而栗。

    “拿着!”绛叶冷艳似寒潭的千尺深水,望而生畏。

    修鱼绾月袅袅雅步,一袭玫瑰红衣,立在翡翠修竹旁,愈加眉似远山,唇如画色,不敛自威,有天然浑成的凤仪高贵。

    绛叶缩手,淡漠回眸。

    萧瑶垂首欢喜施礼,绛叶迅速揭盖,一声莺婉破空折下:“绛叶!”

    绛叶手上的木托,玉碗端端正正,滴水未溅。

    萧瑶惊魂未定,展眼瞧影,清泠笑了:“绛叶姑姑!”

    萧瑶一壁走,一壁心事重重,猛不防脚下一滑,手中的紫檀木托离手向前飞去,萧瑶惊叫一声,一条人影如电闪至,伸手接住紫檀木托,一手拽稳萧瑶。

    竹园小道清清幽幽。

    萧瑶择了竹园近道,远离香气,以免减了药性。

    厨房离芊薏院半炷香的路,两旁甬道花香扑鼻,各色名花被母亲与绣冬姑姑莳得格外娇艳,因了她们的巧手,一年四季苑中花香不断,即使寒雪被盖,而名花异草照常开放绝世姿容,一如闺中的绝代女子,不因天气的寒冷而失去妩媚动人。

    萧瑶摇头叹息,脚下轻移,步步生莲。

    从贺皇后寿诞回来,已有数日未见他了,委实想得慌,又因自己心事太重,饮食不香,睡眠不好,整日懒懒心灰的,也就未去找他了。而庆儿也不如寻常时刻跑来嘻闹,大约是父亲把他关进书房了吧,可怜的庆儿,才多大点儿。

    萧瑶轻盈端了药,看了看庆儿的药正在煎熬,想着小小的庆儿皱着眉头喝下苦汁的郁闷模样,定是讨笑得很。

    “瑶儿如今是皇妃之身,家人之礼虽然依旧,但你父亲不许他来聒噪你,让你清静些也好,到底小孩子家淘气,上回不是害你烫了手么?你父亲管他也是应该的。”修鱼绾月忧眉舒展,宽心离去。

    “多谢月母亲劳心!有我在,母亲一定会饮下汤药!月母亲好好照顾庆儿,晚些我再去看他,好些日子未见,很想他了。”萧瑶如斛珠倾落的音韵道。

    萧瑶心头一突,月母亲是寂寞的,母亲也是寂寞的,为什么寂寞的人不能够把手言欢,不能如庭中同时灿放的名花那般相互依恋,同是春风吹盛的女子,对风儿难道不是一般的情愫么?

    美人与美人间,大约从来就很难相安无绪吧。

    分明那笑里,有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修鱼绾月眉间拢了星忧伤,对她浅浅含笑,仿佛笼烟芍药,朦朦胧脓的美。

    “昨儿庆儿贪凉,吃了井里湃着的凉瓜,坏了肚子。我配了药监督她们熬上,免得与你母亲的药弄混了。”修鱼绾月语调轻柔,温声道:“瑶儿,你母亲饮药数年已有些排斥了,今儿这药无论如何得让她饮下,时下里花粉浓郁着,若再犯了病,可是回天乏术了。听绣冬说,昨夜的药你母亲倒掉了,我不敢多劝,怕你母亲……”

    因而,她心中对她因感激而格外尊重,也如孩童般依恋。

    “月母亲,你来做什么?”萧瑶明眸微讶,月母亲是很少来厨房的,她整日忙碌得很,替母亲分去了不少烦忧。

    刚进厨房门口,修鱼绾月迎面走出,看见萧瑶,嫣然一笑:“瑶儿亲自来了。”

    翌日一早,萧瑶起身梳洗完毕,急忙亲自去端汤药,尽孝的时光越加减少一日,仿佛无情的风雨又摧残了一朵花事,愈想抓牢,愈觉匆匆而逝。

    ﹡﹡﹡﹡

    修鱼绾月狠狠绞着手中的丝帕,恨不能绞出血来。

    修鱼翦篁,你太过咄咄逼人!难道我清静的过日子也碍了你的眼么?

    或许,长姊比她们都太了解各自心意。所以,才不断的信鸽跟至,暗探频临。

    她依然坚定如斯。她与她,一皆如往。

    鲜艳的红桑碎如齑粉,艳若血滴,飘荡几星在杏黄色云纹锦帘上,逶迤铺展开来,仿佛血花垂溅,痛人的眼。

    “闲趣才知心。”绛叶飞她一目,迅速回眸,转身离去,随手拣了紫檀案上的扶桑花,轻轻一抛,撂入了金镶玉竹笥中。

    “少女时的闲趣,你也值得当真?”修鱼绾月扬眉微愕。

    绛叶声线淡如花色:“叶落秋寒,月随鹄艳。秋月映窗,落叶解语。当初是谁批的命数?”

    “绛叶知秋,绾月倾鹄,我们依旧如斯。绛叶,你放手,我来做。”修鱼绾月语意释然,美眸如星子亮泽,仿佛一切回到从前的豪意江湖少年。

    “我无恨。情意空洞,恨归何人?恨她,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恨岂不是白恨?枉自污了品洁。”绛叶抬抬下巴,神色倨傲,艳如冷雪。

    修鱼绾月凝她深深:“绛叶,你恨召离,恨不得她死?”

    “我们的命运不同,相同的只是束缚在这玉笼里。”绛叶回眸淡漠一语。

    “想见的,不想见的,最终都要见,绛叶,这是你我的命运。”修鱼绾月望着她纤瘦的背影,眉角微酸。

    她眸里有很少见的迷离烟色,仿佛穿越时空的光,光里有支离破碎的倒影,纤冷的眉心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似厌恶似酸楚。

    “二小姐也愿意见大小姐了。”绛叶目视窗外,答非所问。

    缓缓接帕揩泪,眸华碎色渐收,敛成一道冰封数尺的痕,漏出几分凛冽的杀机,唇角漫上一朵冬雪初绽的冷梅,稀薄一笑,齿际飘出一句:“召离不许死!我会做我该做的!你们不过要萧瑶进不了宫而已,这有何难?青茉也该来迎我们了,你很想她了,是吗?”

    “庆儿?”修鱼绾月喃喃,仿佛霍霍的剑声刺来最狠毒的一式,落在心上,一点点萌出寒意来,清醒着梦魇一般的魂。

    “何苦呢?二小姐!君侯对你再好,终究是大小姐要杀的人。大小姐定会派青茉前来,到时死的不是一个召离 ,也不是萧勉,而是酂侯一门,包括庆儿。”绛叶美容凉如玄铁,字字诛心,秀手随意递上一方海棠丝帕。

    绛叶知心,除她,借谁来懂?

    “我不会离开!”修鱼绾月美眸剜她,一壁雾气腾腾,有泪盈睫。

    “二小姐冰心似雪,其中道理自不消我多说。二小姐难道真的不想离开?”绛叶淡然。

    “皇帝定不舍她独自凄凉,时常出宫探美,而你们就趁心如意了,是么?”修鱼绾月眸心噙悲,缓缓松手。

    “她死了,萧勉再不会苟活着,萧瑶也进不了宫,依她敏悟的性子,是必留在萧家查个水落石出,那么皇帝呢?”绛叶冷眸冷心,仿佛冬月里的冰花,冻一地天寒。

    修鱼绾月手心一抖,愤然道:“就算她心如死水,活如枯木,也自由上苍收了她去,何劳你费手?”

    绛叶眸中清烟一缕,忍着痛,无波无澜睨她一目:“二小姐不会杀我,我又岂会伤害二小姐?二小姐夜夜失眠,所为何来?大小姐信使接二连三,逼人心魂,偏偏二小姐宅心仁厚,不肯伤及无辜,而绛叶不同,绛叶只是杀手,杀手嗜杀如命,一个召离有何所惜?”

    “你以为我信么?”修鱼绾月怒极,伸手掐住她的脖颈,酷烈道:“绛叶,你我相依为命,姊妹情深,难不成你摸准了我的性子,自知我不肯杀你,所以肆无忌惮,是不是?”

    “是我!”绛叶无情无绪,冷若冰霜:“绛叶随二小姐远离寿春七载,厌倦京都景致。绛叶只想早日了结恩怨,衣还故乡。”

    绛叶瞟了一眼花枝,花色鲜红,仿佛血花绽着妖丽。

    “长姊欺人太甚!让她来!”修鱼绾月走进内居,长臂一展,露出袖中的扶桑枝,狠狠扔到紫檀案上,语气森冽:“这是你做的?醉香散,无色无味,与花同醉,侵入人体,混乱人心,五次过后,七窍流血而亡。为何与长姊一起逼我?”

    青茉现,血光溅。

    青茉?长姊最得力的心腹。

    绛叶眉毛跳了跳,一向如霜的脸,淡若无睹:“大小姐说,二小姐再妇人之仁,等到萧瑶进宫,萧家必定权倾朝野,再剪除就费力了。大小姐决定派青茉前来。”

    “说什么?”修鱼绾月冰冷飞她一眸。

    绛叶迎上前来:“二小姐,总算回来了,大小姐飞鸽传信了。”

    待得近了,一双清冷妙目仿佛冬夜的月光破空而下,千年冰珠似的射在人身上,有不尽的寒意和萧瑟,寂寞如斯的眼。

    苑内一株株海棠怀风蝶舞,一如她的主人盛丽风姿,媚眼如丝。

    修鱼绾月回到海棠苑。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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