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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四章 庆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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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水明眸浅浅凝他,一丝淡笑掩住苦涩的泛流。[燃&文^][]

    萧瑶心翼一抖,真的注定飞不出皇家宫樟了么?

    皇帝走近庆云般的灵性女子,一双潭眸痴怔望着萧瑶,半晌,伸手携过她的腕子,微微一笑:“萧瑶,朕此生定让你逍遥自在,有如云霞舒卷自如。”

    众人屏息而立,贪婪地把最美景华深深映在瞳中,直至最后一缕五彩庆云袅袅飘去。

    庆云,天下难得一见,五彩是吉,是皇帝圣明征兆,而像如斯的霞彩晶莹剔透且又辉煌时久,却是亘古未有了。

    也是,世间女子再美若倾城,谁人敌得过出生那刻神鸟降临的祥瑞呢?

    萧瑶,早就传闻中的赤雁仙子,不仅肌体自香,也纤尘不染,据说皇帝七年前去祭拜萧相国偶遇她在盛开的菊花丛中扑蝶,便认定了她是他梦中出现上百次的瑶池仙子。

    她们的眸华,各色交织,仿佛那五彩云霞,不同的是,再美样光芒注定了失落与苦涩。

    皇太后凤目渐渐温和,毫不掩饰她的欢喜与赞叹,一壁扶着宫女下了玉阶,皇后卫夫人尾随其后,一干妃嫔命妇依序排列而来。

    那庆云所在地,定是异人存在,既在长乐宫,无疑是绝色女子了。

    庆云,是国之祥瑞,亦是国运昌隆。

    不消细想,长乐宫外定是文武百官聚集,交头接耳,沸反盈天。

    九五至尊的皇帝迎着彩霞走来,他飘逸豪俊,脸上挂着棠棣般清爽昂藏的笑容,他既是来请安问寝,亦是受了霞光的指引,追随庆云而来。

    萧瑶握握她的手,眸华清浅一笑。

    真挚从来动人心魂,何况她是位尊至极的长公主。

    “瑶姊姊,父皇来了!你仔细瞧瞧,父皇英俊潇洒,后宫嫔妃人人为之倾倒呢。母妃也是爱极父皇的,瑶姊姊终有一日也如母妃。”长公主欢欣的眉眼,露了十分的真挚。

    他的眼神凝着她,流溢着浓郁的爱彩,他是来找她了。

    远远地,他眉目清朗如月,脚步矫捷,带着激情与渴盼,浑身沐浴在霞光的余耀里,星光似的美。

    因为,她看见了一抹天青。

    果真,如女神相许负所云,天数如此,逃也是无矣。

    萧瑶拈花自若,安静对彩云,眸中聚了天地间最繁丽的瞬间,是欢喜,是彷徨,还是无奈。

    长公主惊讶地看着云彩披拂自身,手指触处,清渺虚无,掌中却仿佛卧了片片云彩,掬了一捧光艳迷离。

    花洁人素,婉若天仙。

    金叶熠熠,霞光崇崇。

    一双妙女,遗世而立。

    玉树梨花,梨花似雪。

    美逾珍珠的霞彩晶莹剔透人心,宛若披了天宫最洁净的光芒,消弭了世间最繁杂的纷争,这一刻,只让美人凝眸,凝眸处,佳人如梦。

    窗外亮丽得晃人的眼,色彩斑斓处,不尽的风华绝媚。

    “快看,五彩庆云!”帘外绮春揭帘欲进,又压抑不住一声轻呼,仿佛天女散花般声息的低微,依然惊动一殿的寂静芳魂。

    蓦地,清风扬起,重重帘幕飘舞翻飞,窗外霞光艳溢,合殿奇彩纷呈,瑰丽无比。

    外命妇一皆暗暗唏嘘,殿内重归安然。

    卫夫人美瞳朝皇后温雅浅笑,施施然离席亲手扶起气弱的召离送她回品列,方低眸落落大方回座,举止端庄稳重,不失大家风范。

    召离跪得久了,也叩得头昏,一时摇摇欲坠,令人怜惜,却无人敢上前挽上一把。

    语末了,冰眸似笑非笑刮了一眼淡定自如的卫夫人。

    皇后唇齿间压下暗恨,眉峰上挑,带了戏谑道:“卫夫人善栉,乌云如镜可鉴,圣心独赏,举宫妃嫔谁不羡慕一二?臣妾难得领教栉中妙手,何乐而不为?正洽心意,也显得我姐妹亲密祥和,也是后宫之福,圣上之福。”

    皇后收起恼怒的余光,淡如雪花一笑:“皇太后一国圣母,令比帝肩!再则皇太后仁慈雅量不责其罪,臣妾若再使宫规岂非落下疑影?臣妾心服口服,哪敢有怨怼之心?”

    光芒不冷,却剜心。

    深宫的岁月给遗在最辉煌宝座的女子光华万丈,同样沉淀的,是一双无与伦比的精瞳,仿佛蕴藉久远的珍珠,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其女犯过,其母自罚,也是子夫一番慈母可嘉。夫人甘愿侍栉,皇后乃凤中之首,也使得起!今儿寿诞是喜,皇后可否收起怨怼之心?”皇太后清眉善目,音色圆润如珠,似笑非笑,绵绵凝了皇后一目,眸华不威不怒,却自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皇后的话对长公主充斥了不满,而皇太后对她的话更是含沙射影,略略含了薄责之意。

    皇太后凤目如蝶淡逸,合殿游了一圈,唇绽微笑:“皇后寿诞为大,宽容是福,且饶了玉儿这不更事的小丫头,定是她使刁性儿携了萧瑶独乐乐去了。萧瑶初入皇宫,不知宫规,否则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犯废国之罪。再则,二人也是有缘,虽不同年生,却是同月同日同时,并且同引赤雁降临的祥瑞,所以天下太平,国祚绵长。皇儿才对玉儿格外恩宠,就是哀家也是疼极了玉儿这百伶百俐的丫头。都说深宫是繁丽的囚笼,拘禁人心空余寂寞,哀家却知,若人人与玉儿一般清简活泼,独乐乐外也给予身边的人众乐乐之心,深宫何地不是人间极乐之境呢?何况诸王侯府?”皇太后保养得宜,依然风韵犹存,那雍容华贵的气度令人望尘莫及,语调平和,威仪内敛,内外命妇们一皆诺诺。

    殿上寂寂,香炉里上好的甲煎香盈然在鼻,掩盖了各色香气,方觉自熏的香气再名贵,在皇家的名贵香料面前,也是低入尘埃,弱息得可怜。

    “罢了,罢了!萧夫人起吧!哀家今儿高兴,谁也不罚。”皇太后把手中的玉盏递给随侍的宫女,用深红忍冬纹罗帕蜻蜓点水拭唇,举止娴静优雅处,透着股天然威赫,牵扯人心。

    卫夫人不屈不挠,仿佛冬天里的梅花无惧霜雪,声音愈加清泠镇定:“皇太后,萧夫人弱体违和,抱恙前来祝贺皇后寿诞,都是臣妾教女无方,累及萧夫人。臣妾若不请罪,愧对萧相国后人!”

    殿内寂静得裂心。

    皇后拨弄红翡的手悄然止住,眉间聚了霜色,薄冰般剜了她一眸,不发一语。

    一袭玫瑰色光艳折起,卫夫人翩然起身,行礼如仪,容色含了十分恭敬,温软如玉道:“玉儿无礼,擅自离殿,是臣妾失职之罪,臣妾自罚侍栉皇后一月。萧瑶少艾识礼,是钟灵毓秀的可人儿,若非受了玉儿的蛊惑,断不敢亵渎懿旨,臣妾请皇太后责罚玉儿大不敬之罪。”

    合殿美眸有悲哀有同情有快意,各色复杂的眼光一齐射在虚脱的召离身上,那样绝色高华一贯清冷无波的女子此时像深秋的枯柳,随时会颓败得落水而去,她美绝的面庞有一丝苦苦的支撑,仿佛有一种信念源源不断输给她力气。

    皇后冷冷一嗤,眸华漏了傲然的姿态,似乎不耐烦眼前女子的叩头扰音,双目凝神在殿外锦帘上,似在沉思,又似在自得其乐,一壁摩挲着腕上的红翡手镯。手镯玉质细腻通透,色彩灼人眼目,为红翡中的极品,甫时,分明充斥了血样的光芒。

    叩声依旧惊魂,唯求烟火消弭而已亦。

    召离不敢抬头,各种思绪如潮涌涌,而那高居凤位的皇后也是贵女,更是皮里春秋,皇太后数年熬到举足轻重的地位,凤威倾国,惹怒其一,都是刀光剑影。

    酂侯乃大汉第一开国功臣,位虽世袭,封邑却已从当年的万户侯减至几千户,召家世代女子为侯夫人,如何不晓得这其中的道理,安敢此节脱缰?

    想当年景帝削除诸侯势力,引起吴楚七国叛乱,至今仍是当今皇帝的心病,故而法纪愈加严谨苛刻,诸侯随意一个小差池,不是废黜,便是灭国毁族,惹得人人自危,力求无过。

    数年的坚持,是真的错了吗?是不该把瑶儿推向这无情的后宫生涯,她那样骄傲而冰清玉洁的性儿,如何适应得了这宫中行差踏错的繁文缛节?依她跳脱游离的魂儿,只怕不到一年光景便被逼痴了。

    冰霜般的砭骨刺心。苦涩如决了堤的洪水漫延五脏六腑。

    召离仆在琉璃砖上,寒气透肤,眼帘雾气氤氲,心如蚁噬。

    帝家宫规果真是如履薄冰,容不得半丝性情中人,更何况是率性而为的侯门贵女。

    影过,人凉。

    她瞟了一眼召离,眸中蕴了怜悯的色泽,却是不能有片字滴语。

    “是!”站立皇太后左侧的女子清泠诺了声,一袭女官打扮,端庄冷娴。她紫裙翩跹,裙裾的微风拂过召离低垂的耳鬓,有冷冽的气息注入耳中。

    内外命妇屏息的心倏地凉透。

    皇后凤瞳泽艳,红凰揩了揩唇角,适时掩住冷笑的霜痕。

    皇太后寒漠的眼神盯着地上的女子,接过贴身宫女递上前的玉盏,轻轻嘬了口茶,撩了撩眼皮,语调清冷道:“绮春,命人瞧瞧,萧瑶是与长公主一起,还是少年心性自个儿乱逛禁宫去了,若是逛错了风景,直接打出宫去。至于废黜侯国,由皇帝定夺吧。”

    “皇太后息怒,皇后息怒!”召离软垂在地,连连叩头,头颅碰地的声音敲惶合殿美人原本就颤抖不安的心叶,宫规如履薄冰,些微失点眼色,就是万劫不复。

    皇太后淡然一笑,仿佛未闻,眸色分明缓缓蕴了一丝冷厉与冰霜并逼,如古剑的光芒射向召离,带着铁刃的气息,挡不住的锋利。

    那最高凤位的女子却是雍容飘逸,喜怒不形于色。

    心寂寂,眸沉沉。

    风吹,帘动,人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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