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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十章 追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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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背着她返回女生宿舍。路上,她望着硕大的圆月,泪水像一颗颗珍珠簌簌而下。他给她盖好被子,安慰道:“明天我再来看你。”她瞅着他,茫然无措地点头。她需要爱,父母般的怜爱,但是他给的爱不是她想象中的爱。他一离开,她用被子捂住头哭了,尽力压低声音。她不知道他爱不爱她,他的行为让她害怕,无穷无尽的空虚杀死了她。他在宿舍里不断地痛骂自己,又想到了死。那一夜,他在悔恨和苦难中彻底失眠。

    他点燃烟抽着,身旁的谢筱还在熟睡。回想过去,其实真正说来那个小女孩才是他的初恋,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

    后来怎么了……他不想回忆逝去的岁月,人一当回忆往昔,就失去了存在下去的勇气。今夜的月亮就像那夜的月亮一样的圆。月光蕴含了某种神秘的寓意,月光是跨越今日与往昔的桥梁,又让他回归到了过去绝望的人生里。

    小女孩爱她的,尽管这种感情很被人世唾弃的,并与道德不符。然而,他控制不了,就这样,他们的爱情在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里疯长。但是,他的内心是绝望的。他和她偷偷的约会,带着她四处游走。他们从不谈论未来,他们都明白没有未来,只有现在的爱恋。这可怜的爱情一直维持到女孩初中毕业,远走他乡求学才宣告结束。临别的时候,女孩抱着他痛哭。他也哭了,把辛苦积攒的工资给了女孩,目送汽车消失在群山之中。他又成了孤家寡人,他再也找不回生活。

    再后来,他调出山区去了另一座学校。放假的时候,女孩来找他,然后漫无目的的行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的逐渐成长,他们之间充满了隔阂。女孩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从他的生命中彻底地消失。他曾想把她留下,但他什么也没做,失去的东西是不可挽留的。想到那个女孩,他的眼眶总是湿润不堪。

    他当然爱谢筱,这毋庸置疑,但与对女孩的爱不同。小女孩是现实的一个符号,一把为他打开现实生活大门的钥匙。青春的理想早已在单调的工作中幻灭,他目睹着自我构建的理想王国在现实生活中迅速崩溃,毁灭的大门已经向他敞开。就在此时,小女孩出现了,硬生生把他拉回这个令人恶心的红尘世界,让他找回早已迷失的心灵。她是他生命转折点里最为优美的华章,让他向着远方继续前行。谢筱则是他的红颜知己,一个能与他相守一生的女人。她是水,他是鱼。水可以无鱼,鱼却离不开水。

    那女孩点燃了他生命的灯火,他一直很想见她。他曾经去村里找过她,然而女孩家的房屋早就废弃,杂草蔓生,邻居说这家搬去省城了,落脚之处谁也不知道。他独自走在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心想缘分已尽,他与她檫肩而过,渐行渐远,再也不会重逢。往事皆随风,皆随风,剩下的仅只是星星点点的记忆残片,宛如窗外水面上月亮碎碎的倒影。

    天空,蓝得一贫如洗。湖水,清得神秘莫测。他和谢筱在湖面上荡漾。他给她裹上毛巾,说道:“别让紫外线把你雪白的肌肤给烤黑了。”

    她道:“那你这么办?”

    “没关系,我是男人嘛!晒黑点更好。”

    她递水给他,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她望着他陷入了沉思,他长得并没有她曾经深爱的那人英俊,但他的气质却远远超过了那个男人。她突然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居然在人海里遇到了他。她浅浅地笑了,模样甚是娇美。

    他望望自己,觉得并无异样,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喜欢,我高兴。”

    “高兴也得有理由,能告诉我吗?”

    “偏不告诉你。”

    “不说就算,我要去游泳,你去不去?”

    “我害怕,水真深哟!沉下去可怎么办啊?”

    “有我在,别怕。”他指着救生衣,说道,“还有这个,没事的。”他眺望湖光山色,感叹道:“死在如此干净的地方,有福啰!”

    “呸,”她埋怨道:“别提死,你得陪着我终老。”

    他傻笑,她睃了他一眼,叱道:“傻坐着干啥,过来给我穿救生衣。”他站起来一不小心,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她身上。她的身子好比温玉,肌肤相亲,他暖和极了,怕她受伤,忙问道:“压疼你没有?”

    她明目生辉,似水含情,摇摇头堵住了他的嘴。他们在随波逐流的橡皮艇上热吻,小艇漂浮于万倾碧波之上。她面带桃花,沉醉在爱情的欢娱中。分开,他给她穿上救生衣。他先跃入冰冷的湖水中,她咬咬洁白的牙齿,也跳进了碧波中。

    “啊!”她抹去脸上的水泽,叫道:“鬼,冷死我了。”

    “水是有点冷,我抱你上去。”

    她坚决地道:“无论多冷,我也要陪你游一块儿。”

    水透明澄澈,他们的身体变成了苍白的棉花。水是生命的源泉,人只有在水里才能感觉到自由的意义。她整个人都爬在了他身上,要不是穿着救生衣,他们早沉入幽暗的湖底。就这样,两人随波飘荡,直至太阳西斜。

    晚饭之后,他们沿着环岛小径散步。晚霞褪尽,周围的山峦一片灰色,月亮在东边山头露出了头。到了岛西侧的一个山崖口,在一块突出的大岩石上建有一亭,下面就是青碧色的湖水。亭子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鱼儿国。”他兴致高涨,拽着她的手道:“我们到里面去坐坐。”

    “好。”进入亭子,他坐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谢筱坐在了他的膝盖上。湖浪哗哗地冲唰着岸边的岩石,天地间空旷得仅有他们似的。月亮昏黄,爬在极低的天边。她眺望着天空中的北极星,突然想起了家,想起故乡那条流经家门口清澈见底的小溪。童年,是撒在小溪里的颗颗石子。现在,她却老了,不由的暗自感叹。父母现在在干什么呢?至从与他分居之后,她就很少回家了。她不敢面对自己的亲人,父母曾经极力反对他们的婚姻,她却置若罔闻一意孤行,背叛家人毅然嫁给了他。如今离婚了,她更是无脸回家。其实,家人早知道了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因为不想在她的伤口撒盐,故而缄口不问。这是小妹告诉她的情况,她很想回家扑在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想什么?”

    谢筱不想让他担心,感慨道:“面对眼前的山水,我什么都不想,心宁静的好似碧海。”

    他双手环抱她的腰,闻着她略带薄荷香气的秀发,思绪不停地跳跃。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孤独的孩子,不太容易被人接受。生命之中,只有他的母亲能够理解他,但母亲不属于他,正像他同样不属于母亲一样。他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自从他学会思考以来,有一种观念就深深的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把他抛弃在这滚滚红尘中,让他在寻找归宿的过程里放浪形骸,备受生活的打击与摧残。小时候,他为父亲抢走了母亲而嫉恨父亲,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明白自己错了,母亲本来就属于父亲。母亲是父亲的爱人,是父亲赖于存活的支柱。他的爱人还在苍茫人海里等他,他必须去寻找自己失落于人间的爱。追寻是件痛苦的事,一次又一次的寻找,一次又一次的迷失挣扎下坠。失败让他否定了自己的坚持,挣扎徒劳无益,不如放弃算了,自己注定就是一片无依无靠的落叶,漂泊是上帝赏赐的光辉道路,放弃成为他唯一的选择。他正准备放弃,爱却突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恍惚是在无意的一次伸手中,他一把就在茫茫人海里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臂,让她来到他温厚的怀里。群星闪耀,皓月清明,树影摇曳,波涛醉人。他道:“谢筱,等我有钱了,我要在仙湖边建造一幢别墅。然后,我每天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你,听涛观浪,数星赏月,在这接近天堂的水边与你终老一生。你愿意吗?”

    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好似要把它扯下来一般,眸子里闪烁着飞扬的光彩。她激动地道:“愿意!鬼,我就想寄生在你暖和的怀里,一辈子舒舒服服地过日子,还要……”

    她噎住不言,脸如樱花般的绚丽,眸子里春潮涌动。

    “你还要什么?说嘛!别不好意思啦,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浅浅地道:“我要为你生一大群孩子,整天看着他们围着我们转,高声叫着我们爸爸妈妈,多好啊!然后,我要看着你慢慢变老,一直到死。”

    他笑道:“就生十个八个。”

    她道:“只怕人家不让生。”

    风渐渐变大了,几点渔灯在湖面上萤萤跃动。她把身子缩紧,更深地蜷伏在他的怀里。他拢拢她散乱的头发,道:“你是不是有点冷。”

    她微微点点头,他狠命地吸口湿湿的空气,道:“筱,我们回去看演出吧!应该开始了吧。”

    她仰起颈,扭扭脖子,温柔而湿润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他。

    “不想去吗?”

    “不是。”

    “你的眼神快把我的魂魄给勾走了。”

    “是吗?”

    “是。但对别的男人可不能这样看哟。”

    “为什么?”

    “我怕你被别的男人给拐走了。”

    “傻瓜。”她用拳头擂了他一下,“我才不会的。”她又倒在了他的怀里,接着道,“只有你,才能让我这么心醉意碎,神魂颠倒。你把我的心给勾走了,搞的人家上班时经常算错帐。”

    “我知道,我也这样。”他道,“这就是爱,走吧!”

    “我要你抱我起来。”

    他抱着她,借着月光走在幽暗的小径上。他的皮肤上浸出细细的汗珠,但呼吸并不急促。

    “放我下来,老公。”

    “你不重,我抱得动。”

    “放我下来嘛!我被你勒得难受。”

    他只好放她下来,她用手摸摸他的额头。他道:“干嘛!”

    “我看看你有没有出汗。”

    “多事。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她努着嘴道:“不是,我是怕累坏了你。”

    “我知道你的心思。”他揽住她的纤腰,她则紧紧拽住他另一侧的手。

    沉湎在旷古,清越的洞经音乐所营造的气氛中,他想起去年岁末的那场大雪。推开冷飕飕的窗户,冰冷的纷纷扬扬的大雪花漫天飘舞,树林,山川,近出的房屋皆一片雪白。那时他一个人独自寄居在一座古老的寺院里,享受着空寥的寂寞。寺里院中的腊梅傲雪孤立,凌寒绽放,幽香扑鼻。窗外,披上了一层白雪的松林,分外鲜明地耸立在积满雪花的山坡上,枝叶凌厉地伸向苍穹。古老的钟声乘着飘洒的雪花,传到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天边。山下的仙湖依旧是块沉静的碧玉,黯然地融化着天空馈赠它的小礼物。屋子里亮堂堂的,炉子里的活烧得旺盛,窗户的玻璃上凝结起一层薄薄的雾气。他的心也和这洁净的世界溶为了一体。翻开书和着沙沙的落雪声,恍惚间一切仿佛都在融化。生命仅只是一粒水滴,虽能幻化为不同的形质,但终究是水滴一粒,无形无质。

    她回头莞尔一笑,轻声问道:“你在想啥。”

    他道:“我在想雪,去年的那场大雪。”

    她道:“我也喜欢雪,雪花悠然飘落于脸,透入骨髓的冰冷让人心醉。”

    “雪是纯洁的象征物。”

    “你了解我的心情吗?鬼。”

    “你的心情?真正了解需要时间,你若禁闭心扉,我无能为力。”

    “我才不禁闭心扉呢,好容易找到你的,不说话我会枯萎的。”

    “那他了解你吗?”他很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她摆摆头,伤感地说:“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我。他无非是把我当作他心中的另一个她,我仅是另一个女人的替身。”

    “当初,你干吗还要嫁给他呢?”

    “当初傻呗,我过于相信爱的力量了。我以为用我的爱,可以改变他对那个女人的依恋。然而我错了,在他内心的深处,无论我付出多少,也仅只是那个女人的替身,最后受伤的还是我。”

    “你是一只受伤的天鹅。”

    她的大眼睛在他的瞳孔里闪烁着。他想:“她这对会说话的眼睛我一生都无法在记忆中将其磨灭。”

    演奏大厅里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演奏者正向倾听者致谢。掌声好似雨点,簌簌落于四周。

    “我们走。”他说完牵起她的手,向着凉凉的夜幕中走去。

    “你是个迷路的孩子,”她道:“我要领你回家。”

    “不对,”他吐出个烟圈,“我们都是迷路的孩子,在失去承诺的天宇间只有相互指引,方能找到来时的路。”

    她用胳膊肘支撑起身子,恬静地望着她。他道:“筱,你的眼神要吃了我啦!”

    “你的肉太咸了,不好吃。”

    她伸手拿过他的烟吸口,一连吐了好几个烟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弯月般的眼睫毛覆盖住眼睛。

    “你现在的模样挺像加缪的。”

    “什么地方像?”

    “抽烟的样子,还有眼神。特别是眼神,表面上流露出对什么都漠然视之的失望感,而骨子里却对这个没有理想的世界充满了癫狂的爱。“

    “老婆,你太抬举我了。我可不敢跟人家比,加缪可是大师,而我只是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学教师。”

    “别自卑吗?反正,你在我心里是大师就行了。”

    “我就说有一个红颜知己此生无憾,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她不语,他接过她递来的烟,深深吸口。月光如流淌的河水,洗刷着空灵大地。

    “老婆,明天我们该回去了。”

    “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走呢。”

    “我也是,但我们不得不去工作呀!”

    “要是不用工作,待在这里就好了。”

    “想的美,”他道:“什么叫人?用马克思的话说,甘愿去接受劳动的剥削,那便是人。”

    唉!她叹气钻到他的怀里,说道:“劳动是剥削人唯一的手段。不管了,为了未来,让他们尽量剥削,我不在乎。”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搂着她道,“谢筱,嫁给我吧!”。

    “不行,”她呵呵地笑,说道,“我还没爱够呢!爱够了,我就嫁给你。”

    他吻着她,月亮钻入了流云,万籁无声,星星仿若瞌上了眼睛。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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