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之后，蚊子和飞蛾退出游戏，上网泡妞去了。我问道：“飞蛾，有没有看见柔情似水。”
他道：“没有。你的网妹吗？有没有睡过。”
我道：“我不像你，连母猪都不放过。我们的感情是那么的纯真，那么的高尚，说了你也不懂。”
蚊子冷笑，飞蛾道：“光聊不睡有什么意思，还那么的纯真，那么的高尚，比我还无耻。”蚊子大笑不止，所有人都看着他。蚊子拍拍飞蛾，赞道：“这话我爱听。”他继续打字，就像弹钢琴。
我道：“你们小心染上爱滋，那就爽了。”
飞蛾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了一了百了。”
“赖的跟你们瞎掰！”我继续反恐，地图换为沼泽地，我端着狙击步枪盯着弯道，见人就开枪。
蚊子突然问道：“你对柔情似水真动了感情。”
“废话，都一年多了，不动感情你能做到吗？”我盯着屏幕，持续射击。
“你完了，”蚊子摇头叹息，问道：“前女友呢？”
我道：“死了，真的，她被人给整死了。”
飞蛾幸灾乐祸地道：“女人嘛多的是，改天我给你介绍一个，身材极棒，功夫又好要不要？”崩的一枪，我被人爆头了。
“随便，闲着也是闲着。”我胡乱答应。
飞蛾是我们当中唯一有女朋友的人，他女朋友在联通上班，身材高挑，样子中等，经常来网吧找她。
我问蚊子道：“几点了。”
蚊子说五点，我想该走了。我被警察乱枪打死之后，站起来跟蚊子和飞蛾道别，提醒他们有好事别忘了我。他们问我道：“不在这儿吃饭，哥几个喝几盅。”
我道：“今天有事，改天吧！”
到了家里，原来是二姨她们来家里做客。老妈道：“今天镇上来人说不换届选举了。”
我道：“那上次选举的结果呢？”
“他们说作废，”老妈笑了。
我骂道：“这群鸟人。”
老妈道：“算啦！天下皆是如此，又不是单单我们这里。他们怕老百姓上访，再说我也不想淌这滩混水，不值得。上次我们查帐还不是不了了之，不如在家里落得清闲。”
二姨问我道“假期里你还要上课？”
我说是，参加学历培训。
我妈道：“你表妹中考了六百九十分，差一中十分。读一中要交二万元元的择校费，同时又收到了师院五年制大专的录取通知书，你二姨拿不定主意，就过来问问你读什么好。你说师院的教学质量如何？我们想女孩子当老师正合适。”
我问道：“表妹的意见呢？这事只能由她自己决定，她来了吗？”
二姨大叫表妹的小名，表妹从楼顶上下来。我看着青春的表妹，问道：“你打算读什么？”
她无所谓地道：“表哥，我也拿不定主意。要不，你帮我参谋参谋。”表妹挽住我的胳膊，淡淡的体香让人陶醉。我道：“我所说的只是我的建议，仅供参考，至于读哪里？关键还得看你。”
表妹小嘴一撅，笑道：“我的兴趣是吃饭睡觉，读书嘛！哪里都行。”
我很喜欢表妹，因为她很想我，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二姨怒道：“你给我正经点，这可关系到你的未来。”
“妈，你是上帝吗？能够未卜先知么。”表妹撅嘴道。
“死丫头，你在乱嚼舌头，回去看我怎么修理你。”
老妈劝道：“小妹，算了。她不懂事你跟她教劲儿作甚？”
表妹伸伸舌头，在我耳边低语：“表哥，我妈我爸都是小气鬼，听说要交那么多的学费，抱怨我好几天了。”
我道：“那你还要惹他们，不想活了。”
“大不了，我不读了。”表妹满不在乎地道。
二姨更是生气，喝道：“你在乱说。”
老妈道：“小愿，你还小。书必须去读，听听你表哥的意思。”
我道：“我认为还是读高中好些，虽然择校费高，但表妹肯定能考上比师院更好的大学，因而还是值得的。师院嘛，我就是前车之鉴，教学质量实在不敢恭维。况且，以后的竞争比现在更为残酷。小愿学读的又是美术教育专业，将来除了考老师，再无其他职业可选择，这就是我的意思。”
二姨和老妈连连点头，表妹道：“表哥，我回家好好琢磨再做决定。谢谢你啦！没有你的悉心指导，美术专业考试我根本就过不去。”
我道：“那是你的本事，我可决定不了你的命运。你胆子大，个性强烈，我的老师看了你的画赞不绝口。”
“真有这事！”二姨不相信地望着表妹。我确认，二姨道：“我和你舅父的观点是只要她愿意读书，我们尽力供她。”她对老妈道：“姐，现在读书花费真是太高了，择校费开口就是二万，还不包括学费。我们小时候从小学读到大学都用不要这么多的钱，要不是村里买了土地，我们根本负担不起。”
老妈深有同感地道：“学校都在搞创收，高中乃是重灾区，僧多粥少，他们把录取分数线一味提高，考取的学生人数逐年递减，达不到录取分数线只得交钱读书。小蕊在YN艺术学院上学，一年八千元的学费与高中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老百姓只能这样，没办法。知识改变命运，越来越难了。”
我道：“二姨，我假期参加学历进修，半年读四十多天的书，光是学费就是三千，加上其他的费用至少要五千。文凭还只是个函授，表妹就读的可是重点中学，交那么多的学费很正常嘛。“二姨听了疑虑顿消，老妈问道：“他姨，弟弟和小斌怎么不来？”
二姨道：“他们有事不来了。”我妈说上楼吃饭吧！
我肚子很饿，因为游泳的缘故，并且老妈炒菜的手艺天下无双，便吃两大碗饭。用过晚餐，我下楼去书房看书，表妹独自在客厅看电视，老妈和二姨在厨房唠叨。我看乔治?奥威尔的《一九八四》。他断言道：“战争即是和平，自由即奴役，无知即是力量。”他预言极权政治将淹没整个世界，人们不仅失去了人身自由，而且连人之所以为人的起码资格也将被消灭殆尽。乔治?奥威尔所描述的世界很像我生活着的世界，可我认为不只是极权政治将世界淹没，还有经济的日益膨胀，以及人对世界支配的**必将毁灭我们，掠夺让人越来越不像人，我们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临别的时候，表妹跟我借了两本书。我道：“送给你了，想好读高中还是师院打电话过来告诉我。”
“一定。”她笑得很灿烂，宛如刚刚绽放的水仙。
二姨邀请我她家做客，我道：“工作不忙时便去。”
送走她们，发现老妈白发增添了不少，更觉得对不住她。表弟结婚生子了，我比表弟年长几岁却还飘着，愧疚击中了内心的隐秘之处。老妈问道：“你今晚在不在家里住？”
我说在，老妈明显高兴。我抛弃网络书籍，陪老妈观看传统的电视。老妈讲述村里最近发生的各种事，不时感叹。说实在的，我非常憎恨我的乡亲们，又恨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地方，猪一样的活着，狗一样的谋食。从小到大，我在村里根本就没有朋友，我在小伙们的眼里就是个异类。现在，他们大多数结婚生子，浑浑噩噩地活着。白天出去打工，晚上赌钱打发时间，生出的孩子同他们一样混帐，在村里四处游荡搞破坏。老妈突然问道，“孩子，你什么时候结婚？你爸公司快要改制了，家里还有些钱，你娶了媳妇我们也就放心了。”
我听了很烦，说道：“我想结婚，可找不到对象。现在的女孩非常现实，谁愿意住在又脏又乱的地方。”
老妈听了无奈叹息，我阴着脸沉默。老妈道：“要不，我们支持你首付的钱，你去买房吧！”
我是想买房，但以我的工资，又能买几个平方？我道：“妈，这事以后再说！”
老妈道：“明天我还要早起，先睡了，你也睡早些。”
嗯，我答应。老妈下楼，我狠命地抽烟。我心想：“女人不就是嫌我没房，毫无道理地撇下我跟人走了。”然而，动用爸妈的养老钱去买房，我又于心不忍。叹息一声，关了电视回房睡觉。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于入眠，眼前总出现记忆中那女孩的面目，那浅浅的笑容，那飘逸的长发，那灵动的手指，皆是那样的真切。此刻，她在做什么？和朋友聚会还是在弹古筝。也许她已为人妇，正躺在心爱之人的臂弯，享受甜蜜的爱情，她知不道我在想着她？永远不可能知晓。唉！又是无声的叹息，她只是昨日的记忆，记忆中的记忆。今夜，我能想谁呢？只有一人，我熟悉却从未见过的女人，代号柔情似水。我突然好想见她，看看她是否与想象中的一样，一个绝美哀怨的女子。她真的存在吗？还是一个美丽的梦。浮想联翩，我开灯抽烟，拿起床头上的鲁迅文集读了起来。
凌晨二点，我合书躺下许久静止不动，睡眠被追忆给杀死了，索性起床，省的煎熬。我套上衣服去客厅喝水，蹑手蹑脚下楼，小心推开大门。万籁俱寂，墙上反射着微弱的路灯，城市彻底死了。我缓慢而凝重地喘息，生怕惊动熟睡的老妈，尽量不发出声响，把摩托车推出室外锁门，一直推到公路上才发动引擎。黑暗的城市异常美丽，公路上空空如也，连昼夜不分的的士也都休息了。我成了蝙蝠侠，站在高楼之顶俯瞰城市，太阳刚刚爬过地平线便绝尘而去。我扭转油门，引擎咆哮起来，时速每小时一百二十码，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刮过肌肤。进入长江南路，没有行人，鲜有汽车，目光紧贴公路疾驶，很快进入YJ高速公路。YJ高速公路新建不久，尚未设置收费站，交警也还没安装监控探头，一马平川，辽阔无垠，非常适合飙车。我全身紧缩成一团，与咆哮的机车融为一体。黑暗包裹身躯，耀眼的远观灯刺破黑暗，划出一道狭窄的光带，我犀利的目光与灯光直视前方更深的黑暗。速达接近一百八十码，车身微微颤抖，腾云驾雾般地御风飞翔，冷风灌入全身，带走体内仅有的热量，刺骨的寒流潮水般涌来。我被冰冻在风里，皮手套里的双手麻木僵硬，路旁的乡村，树林，怪石飞速后掠成了虚糊的暗影。只要手稍微抖动，我就会血肉模糊地死在公路上。JC县到了，同样黑色，同样的死寂，我减速刹车进入JC高速公路。堆叠的村镇渐次展开，我把时速定格在一百五十码，牙齿上下敲击，头盔的面罩凝了薄薄的霜雾，公路模糊不清，像一条飘飞的白缎子逶迤至黑色深处。风更大了，我不得不减速，听见湖水拍打堤岸的声响，仙湖近在咫尺，突然觉得很困，困得想倒下不再起来。我减速停车，取下头盔面正对白浪翻滚的仙湖，潮湿的空气飘落在头发上。我下车坐在湖边，月亮挣脱云层的束缚，爆发出耀眼银白的光芒。霎时间，天地银光闪耀，天堂就在我的眼前。纵声长啸，心镜豁然开朗，仰望星空傻笑。
我被反复袭来的疼痛搅醒，厌烦地睁开眼睛，一连打了几个满是酒气的嗝儿，脑袋嗡嗡作痛，一列火车呼啸而过。艰难地爬起，向床外迈出极为沉重的步伐，缓慢的向卫生间走去。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跪下两臂按在马桶靠背，垂头面对空洞的白色。腹部痉挛不止，我发出难听的声音，伸长的脖颈蹦得紧紧的，猛然吐出胃中的残留物，鼻腔里流出散发着强烈刺激味道的水。我呼哧呼哧喘气，眼泪滴在脸颊，用毛巾擦干眼泪和嘴唇四周的脏东西，又一阵恶心迅速而来，第二次呕吐比第一次更厉害，腹部激烈痉挛，随后散发着各种气味的食物从喉道喷出，我早已满面泪水，脑袋内火星飞舞。终于完了，擦净肮脏的嘴角，满颊的泪水，看着零碎肮脏的马桶按下冲水阀，清水哗哗冲走了污秽物。如果可能我真想把我自己仍进马桶里，冲入哗哗作响的下水道地狱中去。
我瘫软无力地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暖和柔软的沙发上。脑袋里的疼痛阵阵袭来，先弱后强，仿佛有面小鼓在里面敲。我从茶几下的盒子里找出头痛粉，撕开倒进嘴里，懒得喝水，把黏合了唾液的苦凉的头痛粉吞入腹中。外面是灰色的世界，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住，说不定还会下雨的。昨晚酒喝太多了，那种劣等的二锅头真厉害，能够要人的命。肚子空荡荡的，我感到饥饿难忍，索性穿上衣服，去外面寻找食物充饥。
我在小摊上吃着辛辣的豆腐米线，手机响起来了。哪个乌龟影响我的心情，骂骂咧咧接过电话，问道：“谁。”
“是我，马哥，”那边说。我笑道：“原来是马哥呀！有事么？”
马哥急道：“任鬼，你死到什么地方去啦！专业考试都考了两天了，你的手机一直关机。快来学院考试，今早就要交卷，你还有时间画好，下午考书法！”
我谢道：“马哥，谢谢你，我这就来。”
挂断电话，骂句该死的考试，匆忙吃光米线，在路上招了辆的士直接去美术学院。走进美术楼内，我来到画室，只听到铅笔刷刷的排线声，我的同学正在宰割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却不见老师的踪影，我茫然无措地走了进去。老柏扯着嗓门道：“大师，你终于出现啦！厉害！”
我问道：“考了几天了？”他伸出三个手指头，凑过他那颗硕大的头颅，说道：“我也是昨天刚从ES县赶上来考试的。不过你比我厉害，现在才来。”
“你去死吧！”我骂了一句，寻找好人老马的踪迹。画室的左侧，幼儿园的美女们把师院美术系的学生请来帮她们考试，她们真正的工作变成了抛媚眼，并奉上恶心的笑脸，好让那些没尝过女人滋味的学生为其卖命。我走到正在雕刻《大卫》坚毅目光的马哥身边。他见我责道：“你呀现在才来，真是的。”
我苦笑道：“马哥，你送佛送到西，把你多余的画给我张滥竽充数一下。”
马哥无奈地道：“你这家伙就会坑我，从中专到大学都这样，遇到你真是倒霉。”
我陪之于笑脸，他走到墙角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半成品的《大卫》递给我。他道：“拿着，催命的鬼。我嫌位置不好废弃了，你完善一下交差了事。”
我低语道：“马哥马哥，真不愧是我的好哥哥，我要拥抱你一下。”
“滚，赶紧动手，时间不等人。”马哥继续勾勒大卫的眼睛。
我问道：“李特呢？”
马哥盯着石膏像，说道：“说出去泡妞啦！十二点之前写好学号，姓名交给班长就可以闪人了。”
我把半成品《大卫》贴在画板上，观察着前方的石膏大卫，顺着他的轮廓找到明暗交接线，快速铺出明暗调子。我只要大体的效果，重点放大卫的额前卷曲的头发，刚毅坚定的目光，笔挺的鼻子和厚实的嘴唇，以突出他的精神和内在的灵魂，我表现的好不过瘾。正爽的时候，班长蹩脚的汉语响起：“时间到了，兄弟们交卷啦！”我骂了一句脏话，在纸的右下角写好姓名学号，小心翼翼撕下透明胶布，把美男子《大卫》交给了可爱的哈尼族班长。他指着我道：“你小子逃了两个星期的课，干什么去了。”
我神情古怪地道：“我的心被一个混蛋女人给偷走了，我去把心要回来，不然活不下去。”
他诧异地道：“要回来了吗？”。
我道：“那女人太恶毒了，把我的心给敲碎，扔到厕所里去。这个悍妇，我跟她没完。”
他傻笑，样子酷似郭俊。交完卷子，出了画室。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公寓，信步走入对面的花园。花园里开满各种鲜花，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美丽异常。花朵间彩蝶漫天飞舞，蔚为壮观。我坐在花园的椅子上，看着蓝天悠然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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