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老师独自考虑了几天,下了一个小小的决心。
于是南芹星期三下午最后一节音乐课结束后就被叶老师留下来了。
“叶老师,我还要回家的,小南在教室等我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出了什么差错,南芹坐到叶可身边,闪着纯净的双眼卖可怜。
叶可微微好笑:“是吗?那我把你弟弟叫来一起留堂好了。”
南芹立刻苦了脸。
“好啦,老师和你开玩笑的……我们是朋友对不对,今天老师做了小糖饼,一个人吃不完,想让你和小南帮忙一起吃……现在我们去找你弟弟吧。”南芹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叶可牵着走了。
四年级一班门口,小南揪着书包带子靠在窗户边,独自望着外面深蓝的天,教室里稀稀拉拉滞留着几个南芹的同学。直到姐姐和叶老师从楼梯口上来他才转过头看过来,有点疑惑。
“小南,叶老师请我们吃点心,等我一下。”南芹跟小南解释一句就跑进教室收拾东西,而叶可上前一步顺势握住小南的手笑眯眯的:“小南,我们又见面喽。”
南芹这次是长了记性的,虽然听到小叶老师的邀请时是很乐意的,但在过来教室的路上就先和叶老师强调要先给家里打电话,她可不想再重温上一次妈妈的怒火了。于是当两姐弟在叶可宿舍的小方桌旁坐好后,叶可就站在门口放着的电话机边拿起听筒准备拨号。
“南芹,你家电话多少?”叶老师侧过头问小姑娘。
南芹正帮弟弟放下肩上的书包,听到问话停住动作思考,好几秒之后似乎从思考中脱离,对着叶可眨眨眼睛十分无辜:“我……记不住了。”
叶可的表情当即变得愕然,而似乎对姐姐的不靠谱有所准备,小南轻轻开口:“我知道,是……”熟练地报出一串数字,南芹立刻把不安甩掉,转而给弟弟传过去一个“你好厉害”的眼神。
电话顺利接通,用温柔的语调向对面的南芹妈妈一番沟通,叶可放下话筒,老实说,作为音乐老师,她也很少和学生家长对话的,还好对方说话很亲切。接着她进了厨房拿出一叠留有余温的小糖饼,她是第一次做这种点心,以往她还在家里的时候母亲会常给她做各式各样的糕点,也许是遗传了一些烹饪才能,意外地尝起来味道还不赖。
把碟子放下来,制止了两个孩子准备伸出的手,叶可继续从厨房拿来两个杯子和一袋豆奶粉,用热水冲泡好,才笑着示意他们品尝。
南芹直接抓了一块糖饼塞到嘴里,好甜但是不腻,小南坐在她右手边,双手捧着杯子小心地嗅嗅,水蒸气在杯子上空漂浮,白色的浮沫包裹着一点未溶解的奶粉,看起来诱人但不敢喝,怕烫。
“叶老师,你房间里东西好少哦。”南芹咽下嘴里的饼,目光扫了屋里一圈。
确实屋里的摆设和南芹上次过来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叶可在家的时候会更显得冷清,小叶抱歉道:“是哦,我自己一个人的话都是看书……会不会无聊,我们来猜谜吧。”起身拿过来一本脑筋急转弯,这是有学生在音乐教室落下的,她倒是翻出兴趣了。
“来给你们提个问题,有三个小孩子正在猜拳,一个出剪刀,一个出石头,一个出布,请问三个小孩子的手指共有几根?”叶可抽出一个问题。
南芹和小南对视了几秒,皱着眉毛,又齐齐看向叶可。
“答不出吧,答案是三十根,每个人都一样的……”叶可神情雀跃像个孩子,“那换下一题……”
……
“南芹,这就是你的作业……和我小时候不一样。”叶可瞅着南芹从书包里拿出来的作业。小南正小口喝着豆奶,已经变温了。
……
如此过去大半个钟头,叶可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提醒两个脑袋凑一起翻答案的孩子:“你们是不是应该回家了?“南芹闻言瞟了眼墙上的挂钟,惊呼一声就催小南起身,叶老师好心提议:“放学这么久了,回家会不会遇上坏人,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
从学校出来,其实时间还不晚,连太阳都尚在落山,一时半会下不去,小学门口的道路两旁还聚着一些贪玩的学生,摆小摊的小贩等着生意未散场。
这时候气温微微有些降低,南芹困惑地看着叶老师发丝飞扬的侧脸,她明明和叶老师说不用送了,可她还是一起出来了,虽然是种负责任的做法,还是会觉得奇怪。
叶可一左一右牵着姐弟两个的手走路,却好像在想事情,以至于到了路口都由南芹提醒她停一下,她也确实不认识路。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走过一段又一段路,进了一栋居民楼,上了几层楼梯,直到手边的小姑娘说声“到了”,叶可才回过神,等到眼前的门开了,出现一个看起来大方漂亮的女子,南芹两个都钻进门,从女人两侧空间挤过去。蒋云显然对叶可的出现相当惊讶,这应该是留女儿做客的老师了,还负责把孩子送回家的吗,蒋云邀请她进来坐,叶可却连连推辞,强扭不过到最后蒋云不好意思地说了再见便合上门。
那么接下来才是这次的目的地,叶可转过身看着面前这道普通的实木门。
蒋云一回客厅就开始教育起女儿:“沈南芹,以后不可以随便赖到老师家里做客听见没?下次要记住带点回礼给叶老师。”她没想到是叶可亲自邀请南芹的,只当是自己女儿贪吃贪玩,而小南嘛,一定是被姐姐带去的。
对着门犹豫了一会儿,叶可深吸一口气复又吐出,想起父母最近和她的通话,又定了定心,下一刻轻轻敲了三下门。
门开了,是自己开的,因为门本来就是虚掩着的。她愣了一下又把门向里推,整个上半身探进门厅:“林大哥,在吗?”能看见的是无人的客厅。
这时林明德从她视线右边的一道门里走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是……小叶啊,进来坐。”他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毕竟他又没有可以保密自己的住处,“这个时间过来,你吃饭了没?我在煮面,没吃的话我再下多一点面。”
“啊……奥,没吃……不麻烦吧?”叶可有点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当然她是很愿意再次尝试对方的手艺的。
说了句“不麻烦”林明德又去操持已经滚水的锅。
叶可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前方三米远电视机的画面正在闪烁,在沙发的表面按了几下,又看了遍屋内的布局——林大哥的家,好安心啊。
其实不过是个普通的两居室,墙壁是粉刷的单调白色,电视柜是房东的,有点陈旧,阳台的玻璃隔门有半扇没关,不时有风鼓动起花纹过时的布帘,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变黑。
厨房里人影在动,好像是快出来了,叶可把目光放在电视上,画面里在播新闻,她不是很感兴趣,余光这时发现了刚刚被她忽略的东西,好漂亮的一支箫。
在电视柜最上面一档的空格里,原本应该是用来放置其他杂物的,但这里却放了一支箫,墨绿的竹箫稳稳架在两边的架子上,静静地等它的主人拿起它吹奏,本身却不夺目。
厨房门打开,林明德端着两碗面出来,下面垫的是砧板,他把两口大碗一一放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又递给叶可一副筷子。
面是普通的面,上层卧了个蛋,汤汁是番茄打底,捞出锅前撒了葱花之类的,林明德本就不是口味挑剔的人,何况只是想打发自己的肚子,所以做法也不特别。
但叶可心里却很温暖,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一碗面这样情绪起伏,明明她在家里的饭菜甚至自己做的都要好很多,或许是离家太久了,才格外希望别人的关心吧。
端起碗夹起几根面条在嘴里咀嚼,等咽下去,叶可想起从进来到现在林明德都没有问过她来这里有什么事,向旁边同样在吃面的男人看一眼,这时林明德边夹吃一口面边看电视里放的新闻,没顾及什么仪态,但感觉很自然,好像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奇怪的是,叶可觉得这感觉有点像她父亲,明明只差十一岁的。
她把碗放回几面上,拿过放在右手边的瓦蓝色挎包,掏出一个纸袋:“林大哥,这是我做的糖饼,一次做多了来拿给你尝尝。”虽然是她特意留好的。
“哦……谢谢。”林明德也放下碗,有点惊讶地接过纸袋,颇有点出乎意料,这女孩子挺能干的嘛。
两人又继续吃面,气氛渐渐安定,电视里主持人说话字正腔圆。
“林大哥,你会吹箫啊?”不知不觉一大碗面都快吃完了,叶可用左手指着电视柜里摆着的箫。
“嗯,水平一般。”林明德已经吃完面,淡淡地回答小叶的问题,而后把干净的纸巾放在她面前。
叶可是直接读的中专音乐教育专业,所以教了两年课还是年纪小,她家境其实不错,想改读学历也不是难事,从小她就有学一些西方乐器,但一直觉得民族乐器很美,现在想听林明德的吹奏,只是不知道对方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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